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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在屋内?!
他不是出去了么?何时又回来的?
容岑没想到自己的警惕心已差到如此地步。她侧头望去,与他迷茫朦胧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听得有人唤,江允状似惊醒,才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他着白色长袍,掺杂淡淡的蓝,衣襟处绣着竹叶,细纹镶银边,翩翩君子温文尔雅。
“沐浴毕,在下便于此稍作休憩。”
这没什么好说的,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乃人之常情。
约莫一炷香,肖廉五人衣物烘干,潦草穿上,众人才向雅间行去。
此时已至酉时正,侯夫人久候两刻钟。
雅间“明梅”,外头丫鬟守着,隐隐约约可闻内里传出嘤嘤哭泣声。
“汤州贵人们可算是到了,我家侯夫人恭候已久,快快里面请!”守门的丫鬟不是方才那位不讲理的,相反很会说话,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
容岑一众被迎进去,扬言等着瞧的丫鬟在角落掩面而泣,显然是侯夫人训斥过了。
她的目光仅在其身上停顿一息,便被迎客的丫鬟察觉,略带嗔怪开口:“她呀年纪小不经事,贵人切莫把她放眼里,就当看不见此人,也省得平白坏了好兴致。”
又热切寒暄道:“侯夫人与诸位一见如故,但她已为人妇不便抛头露面,特地交代奴家好好款待贵人们……”
好酒好菜,席都热了两三番。
几人落座,只见不远处立着一扇大屏风,其上是花鸟春景图,一旁提了名家诗词。
是虞帝师早年所作,明写踏青赏景,暗抒身在朝堂不由己、人居高位言不由衷之愁绪。
承德侯府何意?
容岑尚未揣摩明白,耳边听肖廉几人暗自低声议论:这侯夫人莫不是个哑巴,一声不吭,处处由婢女传话,她婢女还能会读心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传到了当事人耳中,只听屏风后的侯夫人终于舍得开了金口。
“多谢贵人愿给妾身薄面前来一会。侯府婢子当街辱人,是妾身管教不严;您亲临赴约,乃妾身之幸;然妾身顽疾在身,恐过了病气给您,不便亲迎,还请您恕罪。”
沙哑,低喑,轻喘,虚,给人以她只剩下最后吊着的那一口气的感觉。
肖廉等人顿时收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躲着不见对陛下不敬”的想法。
既然有病,那还是继续不敬着吧,可别传给了他们。
“侯夫人说笑了。承德侯人中龙凤,深得圣眷,侯府如日中天,您才是贵人。我们不过一群刁蛮恶民,能得侯夫人多看一眼,已是苦行百世才修来的洪福,说出去可要羡煞旁人。”
容岑将丫鬟的话送还。
侯夫人回道:“贵人眼神不凡,却是猜错了,妾身乃长颐侯府上女眷,与承德侯没有半分干系,还望贵人莫要再提及此人。自古女人家难活于世,岐州虽远隔京都千里,但也恐怕有闲言碎语传去。我家侯爷治家严谨,听了或要休妻。”
“无须遮掩,言多必失。”
容岑语气淡淡,“我早便知你是承德侯正妻,他全然不顾你颜面停妻再娶,你又何必为他死守秘密。”
烛台上的蜡火摇曳,屏风后的人一噎,半晌才言:“贵人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