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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大碍。
下午温寒亲自端了炖得熟烂浓郁的鸡汤喂他喝,邹亦时的声带有些应激性的受损,一开口就连调笑都带了低迷颓丧之感:“借花献佛,都不懂得亲自给我做一汤一饭。”
温寒翻了个白眼:“现在是特殊环境,特殊时期,让我去发挥多浪费时间!”
“嗯,也是,你不能离开我太长时间。”
邹亦时低头把汤喝了,嘴角冒着白气,温寒舀了一勺继续吹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然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一觉醒来,你又是一处坟冢了。”
“呸!你诅咒谁呢,热汤也烫不住你的嘴!”温寒同他生气,把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灌进他嘴里,但是末了还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温热的泪掉进热汤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她看着那汤底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她多年来秉承的潇洒自在与世无争的处事风格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有了值得她牵肠挂肚的人,原先觉得烦不胜烦的琐事,如今看来也不全是无趣了。
下午邹亦时又睡了一觉,温寒原本要去看病人,他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走,眼底有撒娇耍赖的意味,“你守着我,不然我睡不着。”
温寒心疼不已,又怎么舍得拒绝,于是邹亦时人高马大地睡着,她蜷缩在一边,捧着他纱布重重的手,静静地哄着他睡着。
其间李副官还来过一次,手里拿了份文件,看样子还挺重要,温寒换了换手,睡梦中的邹亦时反射性地不让她挣开,她只好继续放任胳膊更加麻木,小声地对李副官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让他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他不会睡太久的。”
李副官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温寒原本是想着让邹亦时休息一会儿就叫醒他的,但是看他憔悴不堪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就这么放任他睡着,自己竟也不知不觉地依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等她睁眼时,手心里已然是空荡荡的了。日落西山的时分,帐篷里笼了一层灰蒙蒙的暗色,她心里一惊,正要起身,身侧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柔软的声音:“醒了?还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她回头,就见邹亦时正坐在凳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又恢复了从前的锐利有神,在这黑暗里照样熠熠生辉。她心念一动,一翻身顺势环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半吊在他身上,声音软糯地嘟囔:“你什么时候醒的?还难不难受?都不叫醒我。”
邹亦时顺势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摸着她的右胳膊,声音凉凉的,带着点愠怒,又带着更为厚重的心疼:“胳膊怎么伤成这样?没去好好包扎,嗯?”
温寒扭头看他,下巴和脖子绷成一条直线,这样的角度使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地娇憨,她摸摸他肿胀的手,敛眉道:“哪有你伤得严重。”
“小伤而已。”邹亦时吻吻她的眉心,语气不咸不淡,似乎是无关痛痒。
最痛的并不是指尖,而是心尖。当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时,那一刻的心痛才是剔骨削肉般的疼,纵使他经过了千锤百炼,还是抵不过那瞬间钻心的疼,只要不要让他受那样的苦楚,肉体上的疼痛就都无关紧要。
晚上临睡前,温寒执意要给邹亦时换药,他一个劲推辞,语气含含糊糊,只是不让她换,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温寒气得柳眉倒竖:“我什么血肉模糊的场景没见过,你还怕吓着我啊!”
“那是谁在给我做完手术的时候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邹亦时斜倚在柜子上,两条长腿大咧咧地卡在路中间,温寒举着纱布要过去,他伸手轻松地一揽,就把她圈进了怀里,末了,低头戏谑地又问一遍:“承不承认,嗯?”
“笑话!给你做手术的时候骨头渣子蹦一脸,我眼皮都没撩,你哪来的自信?”温寒窝在他怀里,但也不老实,捧着他的手左右瞧着。
“我又没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说我肩胛骨骨折的时候,你坐在帐篷里号啕大哭,我那会儿是全麻了,但不至于出现幻觉。”
温寒一愣,因为想起自己的窘态而突然涨红的脸让邹亦时兴致大发,他俯身拿门牙啮咬着她柔嫩的脸蛋,她被啃咬得不舒服,说话的时候嘴角漏风:“那会儿是太累,我在医院潇洒惯了,哪受得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身体到了极限的时候,心灵变得脆弱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住院的时候,有一次你连续工作了36个小时,眼窝都陷进去了,你一天喝了十几杯咖啡,眼球都充血了,可是连一滴不相干的液体都没有。”
邹亦时的手不方便抬她的下巴,于是只能圈着她的腰,把她凹成方便自己采撷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啃吻。温寒词穷理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又说:“那是因为环境不同,医院和这里不一样,在医院的时候身体疲累,但是心理压力小,哪哭得出来!”
邹亦时一口咬上她的唇,把她的痛呼一并含在嘴里百般品尝。他在她嘴角呢喃,带着丝情动后的缠绵暧昧,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撩拨人心,开口时声音更添了分说不出的性感魅惑:“温寒,我就爱死了你这副傲娇的小模样!”
温寒无力挣扎,浑身上下已经被他滚烫的温度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她的心湖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意识开始混沌,逐渐意乱情迷。
邹亦时把缠了纱布的手探向她的衣襟,温寒顺势道:“我给你换药吧!”
“……”
在温寒死缠烂打的美人计之下,邹亦时乖乖地答应换药。她戴好手套,打开换药盘,一圈圈地解开他手上的纱布,等看到层层纱布下包裹的手指时,她手腕一抖,换药的镊子咣当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低鸣声。
“温寒,我发现你今天眼泪特别多,说哭就哭,刚才谁嘴硬地不承认自己心疼我,却心疼得泪流满面的。”邹亦时开玩笑似的抹了把她眼角的泪,不承想却是越抹越多,她抬头看着他,眼泪把那双眼睛冲洗得越发地明亮动人,微带酸楚,招人怜爱。
温寒扔下镊子,把他的双手轻轻合拢,小心地捧着,温柔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流下来渗进他的伤口里,有轻微而细密的疼。
“你要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好好保护自己,你自己却不信守承诺。”
“当时情况特殊,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以后别这样了,我特别心疼。”温寒低着头,话说得自然流畅,并没有觉得难为情。
邹亦时嘴角上扬,俯身亲亲她的嘴角,明知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听到他调笑的声音,温寒的脸一红,刚才的深情款款被打破。她原本就不擅长这样的情意绵绵,之前旖旎的气氛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偏偏他并不当真,反而戏谑逗弄她,她又羞又恼,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刚强,多了分暧昧性感,带着迷人的魅力,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似乎有魔力,能把她吸进去。温寒害羞地低了头,钻进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你是故意的。”
“好好好,不逗你了。”邹亦时朗声大笑,胸膛嗡嗡作响,温寒张嘴咬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邹亦时闷哼一声,也不挣扎,反手轻抚她的发尾,语气调侃,却透着不加掩饰的宠溺:“使劲咬,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但温寒也没忘了正事,仔细地给他上药包扎,邹亦时感觉手背一凉,还没出声,就听见她自己吐槽自己:“最近眼泪真多。”
他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好笑,突然觉得此时娇憨率真比起从前那般刻意的冷漠呆板可爱了许多,越发想让他放在心尖上去疼爱。
给他包扎了手,温寒执意要给他擦洗,邹亦时心中虽然柔软异常,但是又舍不得使唤她,她也受了伤,自己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她却还要让她受累,这个女人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宠爱,一路上让她跟着吃苦受罪,他邹亦时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此时却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觉得愧对我?你放心,前路漫漫,让你这样愧疚的机会不会很多的。”温寒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洗,心无旁骛,言辞犀利,但眼神柔软。
“好,那你就下了狠心地报复我,报复我一辈子。”
“一言为定,反悔是小狗。”
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了,温寒坐在帐篷外,看着漆黑的夜色,吸着清冷的空气,感觉每个肺泡里都透着凉意,胸口却是温热的。人啊,果然得有丝牵绊有点挂念才好,这样才能在这寒夜里相互取暖,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或许是没有体验过两个人在一起的温暖,一如她一般,以为独身是潇洒,其实却是难言的孤独。
她少有伤春悲秋、独自感伤的时候,但是还没等她深刻顿悟,帐篷里就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喊声。
她一个激灵,赶紧起身跑回去,一撩帘子,就见邹亦时赤裸着上身光着脚跑了出来,他眼神慌张,像是迷路的孩子,惶恐而不安,看见她回来,立刻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嘴里念叨着:“你在呢,你在呢,我还以为一觉醒来我又做梦了,原来不是做梦。”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人还未完全清醒,语无伦次,更像是呓语。
“是我不对,不该抛下你一个人,好了,回去睡吧,外头冷得厉害。”
“你不许再离开我,我要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你。”
“好好好,听你的。”
温寒被邹亦时折磨了一晚上,她刚一翻身,他就条件反射地醒来,紧张不安地把她拢在怀里。她憋屈得厉害,刚要动,他就嘟嘟囔囔地撒娇:“不要动不要动,我怕你走。”
就这样到天亮后,温寒黑着脸一巴掌拍醒邹亦时,他睡眼惺忪的时候格外地纯良无害,看着极其单纯可爱。他软糯地哼了一声,温寒低声吼他:“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邹亦时揽着她的腰撒娇,温寒揪着他的脖子扯开他,又道:“既然看见了说明我好好地活着,现在我要去看病人了,你不要咋咋呼呼地乱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听清楚了吗?”
邹亦时又凑过来,眯着眼,声音格外委屈:“我也是病人。”
“是,你脑子有病!”
“……”
大灾大难过后,老天爷似乎也有了感应,在人们重拾希望、开始新生活时,它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阳光暖意融融地照耀大地,让人心里都亮堂了不少,温寒心情不错,所以在见到不速之客时也难得地保持了好脸色。
“张连长有何贵干?”上次雨布事件之后,张恒远被降级,从前在邹亦时面前趾高气扬,这会儿气势矮了一截,很长时间没来招摇了,选邹亦时身体抱恙的时候来找她明显居心叵测,温寒并非睚眦必报,但也绝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
张恒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咬着后槽牙,心中想着,若不是被邹亦时钻了空子,他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看了一眼面前这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女人,心痒难耐,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她压在自己的床上!
“温大夫,也用不着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提防,私底下的交情可以避讳,但工作上的事没必要这么泾渭分明吧?”
他语带轻蔑,狂妄自得。温寒勾唇一笑:“哦?我还不知道我和张连长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交情。”
温寒一撩帘子进了帐篷,把气得脸色铁青的张恒远落在了外头。他怔怔地看着那抹消失的倩影,她越是这样高傲,触不可及,他越是想要得到她,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挂在枝头的永远比捧在手心里的要甜美。
就算是为了这个女人,他也必须不择手段地爬上去,不能再被邹亦时压制。
上午温寒拆了几个固定板,换了一拨药,又拆了几个石膏板,活不多,但是耗时间,等她忙完出来已经接近中午,她惦记着邹亦时,匆忙洗了手往回赶。
回了帐篷才发现被褥整齐,他人已经不见了,温寒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去开会了。
会议冗长,等他回来时天都黑了。温寒在路口等他,一行人神色严肃,不怒自威,温寒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在寒风里站军姿。
邹亦时走了几步才看见她,原本冷硬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笑容,像是冰雪消融,雨后初霁,好看到耀眼。温寒挪着步子过去,周围有认识她但不知道他俩关系的,一脸了然地指来指去。
温寒脸一红,偷偷拽邹亦时,他一把揽住她,朗声道:“一直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温寒,大家多担待。”
郎才女貌的搭配大家喜闻乐见,纷纷表示祝福。温寒不习惯做人群里的焦点,闷声说了几句谢谢,待人群散去后才长叹一声道:“我还是习惯被人漠视。”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对你感兴趣吗?”
“不知道。”温寒调皮地眨眨眼,“因为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不是。”邹亦时偷笑,“我就喜欢你那副不招人待见的德行。”
“邹亦时,你给我滚!”
晚上,邹亦时给温寒传达了一下今天的会议思想,大致意思就是现在灾情稳定了,救援行动也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灾区重建,用不着他们特殊救援部队,而且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温寒眼神一亮,眼底兴奋的神色简单纯粹,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明快:“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
“不来了?”
“嗯,不来了。”
“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