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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广陵江畔,青居里,黄泉看着前面那个人,青衫布鞋。
他很平静,心里原本的不安,也随着眼前人消失。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白夜。
白夜绝不会如此意气消沉。
陈掌柜也看见了这个人,却显得很惊讶,不过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黄泉转过头,忍不住的向陈掌柜问道∶“敢问掌柜的,这个人是谁?”
陈掌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知不知道青居的另一个主人是谁?”
黄泉当然知道∶“是白夜的兄长!白天。”
白天,白夜的兄长。而江湖中人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当年白夜被围攻,生死不知。
当时已经不惑之年的白天,听闻消息后,立马辞别家人来到风雷台,希望找到白夜。
可白天到时,距离风雷台围杀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无奈之下,白天只得取回了木剑青莲。临走时,在风雷台,以剑刻下一句话。
“吾弟若是身死,兄长该如何?!”
没有过多的话语,刻完这些字,白天随即就消失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有人还想挑衅于他,被白天一剑定在了那句话旁边,至今尸骨虽然已经不在,但是那柄剑却还在!
那时候的人们,才意识到白天也是一位绝顶高手!
等到人们再次看到他,已经是数月以后,白夜在白帝城建立了青居。
而他,则是青居的主人之一。
然而实际上,青居就白夜和白天兄弟两个而已。
不过也够了,一人的剑天下无敌,另一个人也就在一人之下罢了。
黄泉已经意识到了这人的身份,心里微微惊讶,下意识的按住了配剑。
陈掌柜看到黄泉如此,笑道∶“你现在看见的这个人,就是白天少爷。”
白天是那种叱咤江湖,威震武林的名侠,他名闻天下,不仅只是白夜的兄长。
黄泉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想不到这位名闻天下的青居主人,竟是这麽随和,这麽平易的人。
其实他并不太老,正值不惑之年。
可是现在黄泉眼中的他,生命却好似已到了黄昏,就正如这残秋的黄昏般平和宁静,这世上已不再有什麽今他动心的事。
人活心死一般。
然而他的手卻是乾燥而温暖的。
现在他正握起了黃泉的手,微笑道∶“你用不着介绍自己,我知道你。碧落劍,黃泉。歡迎!”
黃泉吃驚道∶“可是白兄你……”
白天擺了擺手道∶“無妨,到了这里,你就是我的客人。”
黃泉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繼續詢問。
因為被这只手握着,他心里忽然也有了种很温暖的感觉。
如同春日里,寒俏的一縷陽光
可是他另一只手还是在紧紧握着他的剑。
白天繼續道∶“這天氣,甚好!不知道黃兄可願意陪我散散步嗎?”他微笑着,又道∶能够在这麽好的天气里,和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散散步,聊聊天,寅在是件很偷快的事。”
夕阳虽已消失,山坡上的竹子却还是青艶的。
晚风中充满了乾燥竹叶的清香,和一种从远山传来的芬芳。
夹道的竹林中,有一条小小的石径。
黄泉心里忽然有了种他已多年未曾有过的恬适和安静。
他忽然想到了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爱坐枫林晚,霜叶红於二月花。”
此时此刻,这种意境,岂非就正是诗的意境,走在他身旁的这个人,岂非也正是诗中的人,昼中的人?
只可惜,这青居没有枫叶,只有青竹,独留青白在此人间。
白天走得很慢。
对他说来,生命虽然已很短促,可是他并不焦躁,也不着急。
远远望过去,有一间竹楼,已若隐若现,隐约可见。
白天道∶“这是小夜去年自己建的,没有要人帮忙,”他的声音中也带着些感触∶“可是如今这里的景象却都已改变了,改变了很多。”
黄泉静静的听着。他听得出白天心里的感触,并不只有感触,还有很深的哀伤。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人却不再还。
是因为他已看破了一切吗?
人本来就是要变的,又何必感伤?昨夜夜微凉,人走楼空茶凉,这是江湖中人大家都默认的。
白天指着那边的竹楼道∶“我和小夜的家乡,想必你也知道。就在这广陵江,可惜却不是这白帝城。”
黄泉当然知道。白夜和白天的家乡,在广陵江以南的乐安城。
飞烟带香气,深木藏幽潺的乐安城。
只可惜,乐安城前年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或者说是废墟也不为过。
提及家乡,白天并没有太多悲伤。
人们又何必要为已经过去的事悲伤?没必要的。
我们所处的世道,就是这般复杂,你走着走着,眼前总是杂草丛生,荒庙破寺。
又走着走着,眼前已是杨柳依依,桃花烂漫。
即使走着走着是穷山恶水,夜幕深沉。却又相信走着走着会琼楼玉宇,大放光明。
正在这时,白天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前面那栋竹楼,对着黄泉说道:“你想知道的,就在那里。”
黄泉不明白为何白天会告诉他这些事,是不是因为白天已将黄泉当做个死人?
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会泄漏任何秘密的。
黄泉已想通了这一点。可是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也想开了,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已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时白天又道∶“你应该知道前面那竹楼是属于我弟弟白夜的!”
“我知道!”
“小夜他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白家的灵气,好像已完全於他一身。”白天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
黄泉只有听着。白天突然说的话,他实在没法子接下去。
黄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我知道他少年时就曾击败了当时的天外天首席龙城。”
听到这,白天眼神明亮起来,却还是轻轻的说道:“龙城的剑法,并没有传说中那麽高,而且也太骄傲,恨本没有将小夜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在跟里。”
他慢慢的接着道∶“一个人要学剑,就应该诚心正意,绝不能太骄傲,骄傲最易造成疏忽,任何一点疏忽,都足以致命。剑客,当尊重对手的剑,而因为对方的年龄。”
白天的话无疑是是金玉良言,黄泉当然在听着。
白天突然笑了笑,道∶“可是,小夜那孩子并没有这种毛病,他虽然少年时就已成名,可是他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人。”
黄泉忍不住长长叹息,道:“只凭这一点,就难怪他能天下无敌了!”
白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这也是他的不幸。”
黄泉不解,问道∶“为什么会是他的不幸?”
白夜解释道∶“就因为他从不轻视任同人,所以他对敌时必尽全力。”他没有再说下去,黄泉已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人对敌时若是必尽全力,剑下就一定会伤人。
他早就知道白夜的剑下是从来没有活口的。
白天又在叹息,道∶“他平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他的杀戮太重了。”
黄泉反驳道;“这并不是他的错!”
白天道∶“不是!”
黄泉提了了提剑,沉声道∶“也许他并不想杀人,他杀人,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的馀地。”
你不杀我,我杀你。太多时候,你我的剑是别人决定的挥出的。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黄泉也在叹息,道∶“一个人到了江湖,有时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主的,杀人也一样!”
白天看着碧落剑,看了很久,缓缓道∶“想不到你居然很了解他。”
黄泉道:“因为我也杀人!且,我也是一个剑客。”
这时白天又笑了起来,他靠在一棵竹子上,对着黄泉说道∶“那你是不是也很想杀了他?”
黄泉拔剑出鞘,道∶“是!”
白天又笑了。
“你很诚实!”
黄泉道∶“杀人的人,一定要诚实,不诚实的人,通常都要死於别人剑下。”
学剑的人,就得诚心正意,这道理本是一样的。
白天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道∶“好,你跟我来。”
黄泉拱拳道:“多谢白兄!”
多谢,这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此时此刻,他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就变得很奇怪了。
他为什麽要谢是因为白天对他的了解,还是因为白天肯带他去送死?
他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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