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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澜拍拍谢轻随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却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玉佩掉了出来,就伸手将它又塞了回去。
谢轻随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将玉佩收好,还用了个小锦囊放着,甚是珍惜的模样。
他恍然地想起什么,那是在海棠阁的时候,陵澜一直兴致缺缺,只有很短很短的几刻,他背对着他的时候,听到海棠阁的小丫头在说,“玉佩,那是定情之物,尽可以送给有情人……”
那时他正看中了一双珊瑚链,没有听清,也没有上心,可是那没听清没上心的一句话,在这时,却突然地清晰明了起来,像突如其来的重重一记锤。
陵澜收好了玉佩,就觉得身体发寒地更厉害,这时谢轻随还停了下来,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柳树的阴影里。
沔水河本就通着幽冥的忘川,河边阴气比其它任何地方都更重,没有修为的人通常不敢来此。
陵澜的眼前模糊起来,阴影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滴雨水落下来,滑入颈间,凉得异常。
谢轻随没有放开他。
黑色的衣袖也像变成了漆黑的蛇,陵澜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挣扎地想要挣开他。
他浑身都是抗拒与排斥,就好像面前的人,突然成了他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连再在他怀中片刻,也忍受不了。
但即使这样的时刻,他也还是把那个装着玉佩的锦囊牢牢握在手里,像是害怕挣扎间掉落。
谢轻随宽慰似的道,“河边淤泥多,我抱你到船上——”
他不仅没有松手,而且像是无意地,更把手收紧了一些。
可陵澜却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的胸口一把,从他怀里出来了。
他没有用灵力,原本是没有多少伤害的,可谢轻随却从他的这一推中感觉到太多太多东西。又见他落地后,避之不及一样地要往后退。
他满身都是他为他亲手戴上的东西,可左手上,却自始至终地没有解下那一条传音石的手链。
他喜欢的东西,无一不是华丽繁复精巧之物,唯有这一条手链,平平朴实,格格不入。是因为,那是……他给他的。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可在他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了。
谢轻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逼近了他,“因为要回去了,所以就要与我撇清关系了吗?”
陵澜正警惕着四周,这无处不在的阴影,沔水的幽冥寒气,都像冰凉滑腻的蛇一样,从足底攀升上来。他只觉得四周每一样东西都诡异得很,柳树的丝绦,都仿佛会在下一刻活过来。
这时,有人靠近,握住了他的肩,他条件反射,就猛然后退,狠狠抽了一道灵力过去。
毫不留情。
船靠岸了,船夫将撑杆横放船头,放下舢板。
沔水上水汽聚拢不散,下雨的时候比不下雨的时候多。船靠岸的时候,就又飘飘摇摇落起了细雨。
烟水朦胧,绿柳抽新,细雨蒙蒙中,像有柔软的歌谣在江上响起。
一个人率先快速地踏上了船板,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江风吹来,细雨打湿了一点他的发梢。
船夫欲要阻止,就又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美人慢慢也走了过来。
走过了那片柳树,陵澜的感觉就好多了。那股凉意来时无形,抽去时却像带走了他的许多力气。
他还有几分恍惚,偶尔也想到刚才好像做了什么,记得谢轻随忽然怔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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