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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幼稚,比阿夜还不如!纪子期在心里鄙视他。
然后灵光一闪,难道,这大胡子与曹大人之间,真有什么夺妻之恨吗?
这么一想,心中又有几分兴灾乐祸!就你这性情,活该娶不到老婆!
纪子期暗中撇撇嘴。
这边曹云清将数据,立马飞鸽传书京城。有了这份表格,他非常有信心,这次的军需物资,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到天凉来!
绝不会影响即将到来的大战。
这次粮草署彻底解决了供需问题,立了奇功,一向鹌鹑似的粮草署众人个个抬高了头,那身板挺得比枪还直。各营将军卯足了劲,想要在下次与苍月国的对战中立下战功。
一来振奋一下军中士气,二来若能一鼓作气打得苍月国求饶投降,他们也好趁机回家,与几年未见的老婆孩子相聚。
阿夜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以往那些爱逗弄他的士兵,最近总是很难碰到。
即使偶尔碰到,也都行色匆匆。
一向爱带着他玩的杜康,也几日不见踪影,阿夜只得询问纪子期,“子期,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纪子期也被最近军中的严肃氛围吓到,平时能不出帐就不出帐,“应该是快要打仗了!”
阿夜的面色瞬间煞白。
纪子期见状有些自责,阿夜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直接告诉他?
“阿夜,别怕!我们不用上战场的!而且这次,杜家军肯定会赢的!”
阿夜的面色更加惨白。
纪子期慌忙搂住他,感觉怀中的他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更是自责。
她轻拍阿夜的背,柔声道:“阿夜,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乖,不怕不怕!”
没过几日,苍月国果然来犯,纪子期经历了她前世加今生两辈子的第一场战事。杜家军准备充足,约在三日后便取得了首次胜利。
同以往相比,伤亡的人数,结束战事的时间,提升了接近一倍多,对于整个杜家军来说,都是值得鼓舞庆贺的事。
可身在后方的纪子期,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杜家军中规定,一旦战事爆发,杜康和纪子期这些将军的随从们,便要到后方充当护理人员,协助军医护理伤患。
纪子期刚到伤患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到处都是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躯体,痛苦扭曲的面容,箭被拔出时横飞乱溅的鲜血。
铺位不够,原来只能待两个的床基本都挤上了四五人,却仍还有很多人没有位置,只能坐在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来往的人踩上一脚。
纪子期突然觉得,她以往所认为的苦难生活,在眼前这一幕真实现场的对比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以往面对的那些兵器药材的领取数,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眼前这些痛苦呻吟的人。
这样的营帐据说有三十多个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满手鲜血的军医厉声呵斥。
纪子期回过神,压下心中悲悯的情绪,走了过去。
“帮我按住他的双手!”军医指着她面前的一个伤患,“他中了箭,必须立马拔出来!按紧他,别让他乱动!”
纪子期连忙按住他的双手。
“没吃饭吗?这么一点力气怎么够!”军医怒吼道:“整个人趴上去压住他!”
此情此景,纪子期已顾不得会被人发现,她整人个紧紧的压住那人的两只手。
军医利索地拔出了他胸前的箭,那位士兵一声惨叫,全身的力量在箭被拔出的那一刹迸发出来,纪子期差点被掀翻在地。
然后那位士兵就晕了过去。
“帮他上点止血药,然后包扎伤口!”军医吩咐完,又走向下一个患者。
纪子期看着那不断冒出鲜血的胸膛,胃中一阵翻腾。
她别开眼,咬牙强忍住。第一次帮人上药,有些手忙脚乱。
许是药粉的刺激,那士兵在昏迷中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纪子期胆颤心惊!等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帮士兵包扎好胸口时,她的内衣已经湿透了。
她吁出一口气,坐在床边休息。
“这么慢才包扎完一个?按你这速度,这营里其他的患者,都要流血而亡了!”军医见她还坐下休息,更是不满,“你是哪个将军的手下?手脚又慢,还不勤快!”
纪子期忙站起身。
“快去那边,速度快点!还有好多患者等着!”
纪子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奔过去。
这次她不再顾忌是否过于大力,令患者呼痛了!毕竟比起这点疼痛,下一个因流血过多,生命正在慢慢消逝的人更重要!
军医见她手脚俐落了许多,面上神色好转了一些。
纪子期几乎是麻木的在伤患营待了一天,她觉得她要是有感觉的话,那倒药递剪刀拿针的手,一定会颤抖的伸不下去。
半夜回营的时候,桌上放着一碗红烧肉饭,纪子期饿扁的胃,再次翻腾起来,她蓦地冲出营帐,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远远的,杜康手中端着一个木碗走了过来。
他看到蹲在地上的纪子期,心中了然,一手扶起她往小帐内走去。
碰到因担心纪子期正要出来的阿夜,他将手中的粥递给他。然后扶着纪子期走了进去。
杜康一入帐,便看到桌边上醒目的红烧肉,立马让阿夜端开。
阿夜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照做。
“子期,你第一天去伤患营帮忙,我猜想你肯定不习惯,便让厨房熬了点粥,你先垫垫肚子。等会我再去拿几个馒头过来!”
纪子期有气无力地道:“谢谢杜康哥!我吃点粥就够了!”
杜康怜悯道:“这仗不知打到何时!咱们每天都要在伤患营从早忙到晚,只吃粥哪够?你就算不想吃,也得多吃点才有力气!
这种时候要是病了,真没人有时间理你!”
纪子期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
阿夜看着喝粥的纪子期,嘴张了又合,犹豫半响后,终于问道:“子期,这仗打得如何?”
纪子期以为他担心,安慰道:“没事,阿夜,我们会赢的!”
“那是赢了还是没赢?”阿夜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这个,具体我也说不上!听说暂时是赢了!”
阿夜的嘴唇顿时失去血色,纪子期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对劲,“阿夜,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夜神色蔫蔫,爬上床缩到最里面,背对着纪子期不说话了。
纪子期觉得有些莫名,但今日实在太累,她已没心思再管阿夜,便将疑惑压了下来。
休息了一晚上的纪子期浑身酸痛。
她一大早来到伤患营,那些患者大部分还在睡眠中。
军医正在问一些已醒过来的患者的伤势,见到她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有些意外。
纪子期笑着同他打招呼,“张军医,早!今日要做些什么?”
张军医今日面色比昨日不知好了多少,不知是因为那些重伤患者都已处理完毕,还是别的。
他的声音有一丝干涸,“嗯,先帮昨日那些伤患换药,换完药后,到隔壁营找我!”
“是!”
纪子期今日手脚更是俐落,也不管那些伤患是清醒还是昏迷,快速地帮他们换完药。
等忙完的时候,已到午时。她匆忙啃了两个馒头,来到了隔壁伤患营。
这间营里都是些轻伤患者,比隔壁重伤患者营,气氛不知好了多少倍!
很多汉子还开着玩笑。
看到纪子期进来,有几个认识他的,打起了招呼。
“纪文书好!”
纪子期笑着回礼,“你好!”
旁边有人发问了,“这位便是传说中的纪文书?”
“是!”跟她打招呼的人笑嘻嘻道。
另一人迷惑了,“纪文书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先前那人一巴掌拍向他的头,“小徐,你个笨脑瓜!那个连娇娘都称赞的纪文书,你没听过?你小子上次还发狠,说要去会一会呢!”
被打的小徐瞬间恍然大悟,看向纪子期的眼神充满了妒意,“原来是你!”
纪子期哭笑不得。想不到她在军中立了这么多功,竟比不上娇娘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
小徐见她不理睬,不满意了,“我说小子!我不管你什么来头,总之谁跟我抢娇娘,谁就跟我小徐过不去!你划个道,咱们找天比划比划!”
斜斜里,一个大手掌拍向他的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徐怒了,摸着脑袋瓜,“谁?谁偷袭老子?”
他四下张望,见到怒目而视举着手掌的百夫长,瞬间怂了,“百夫长好!”
百夫长瞪他一眼,放下手,冷笑道:“好啊,小徐,你小子长胆子了?连纪文书也敢挑战!若是被邱将军知道了,看他如何处置你?”
原来这小徐是骑兵营的人,之前知道纪子期大名的,多数是神弓营和步兵营的人!
当然,那是在娇娘之事之前!娇娘之后,几乎全营都知道纪子期大名了!
“别说邱将军会放不放过你,我神弓营的人第一个不放过你!”右边另一浓眉大汉插嘴了。
“就是,就是,我步兵营也不会放过你的!”帐里大部分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小徐心中很是委屈,不过是下个口头战书而已,怎么搞到好像犯了众怒似的!
张军医也未料到这个之前被他批评,手脚慢还偷懒的瘦弱小子,竟是军中大名鼎鼎的纪文书!
他抹一把冷汗。幸好他还没上报上官,否则挨批的那个人,肯定是他了。
又想到昨日对纪文书的态度,顿觉得背心有些湿了。
纪子期谢过那些为她说话的士兵,走到张军医身边,“张军医,子期现在要做什么?”
张军医一时踌躇,不知安排她做什么比较合适!
纪子期心中明白他这是有所顾忌了,微笑道:“张军医请尽管吩咐,伤患面前,只有伤患最大!张军医莫嫌弃子期笨手笨脚就好!”
张军医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见纪子期是个明白人,当下便安排她替伤患清理伤口。
其实这些伤者都是受伤较轻的士兵,照理说早已自行清理了伤口。
可有时候伤疤对于男人来说,不是遗憾,反而是种荣耀。
所以这些人在清理时,大多漫不经心,有些干脆不理,以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张军医在军中已久,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不过现在天气开始炎热,若不小心造成伤口感染,因此而丢了一条命就不划算了。
士兵们不知道严重性,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吩咐纪子期务必一定要清理干净。
好在身为现代人的纪子期也明白,伤口被感染后的严重后果。
她拿起热毛巾,毫不手软地清洗伤口。
有些个士兵痛得脸都皱起来了,却死忍着不吭声,生怕被人家看扁。
还有些个不怕死的,趁纪子期清洗伤口时,偷偷问道:“纪文书,娇娘功夫真的那么厉害吗?”
纪子期不理他,只手下越发用力,那人忍不住轻呼出声,惹来旁边人轻蔑的目光。
他悻悻闭上嘴。
当然也有碰到不那么配合的,“纪文书,不用清理了,老子就想留个大疤作纪念,以后回去后还可以显摆显摆!”
纪子期也不勉强,只幽幽道:“我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有个人胳膊被刀不小心划了道口子,那人也觉得留个疤很威武,便没理会!
过了没几日,伤口处开始腐烂,人开始发烧有些不清醒!他还硬撑着!
又过了几日,他家人发现他晕过去了,便将他送去看丈夫!
大夫掀起他的衣袖一看,立马转身吐了!”
纪子期双眼冷飕飕盯向那人,声音怪异,“你猜怎么着?”
那人被纪子期的眼神看得心中发凉,“怎,怎么着?”
其余人也伸长耳朵,等着听最后的答案。
“原来那整条手臂,全爬满了白蛆!”
纪子期变调的话音刚落,营帐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干呕声。
那人也恶心得不行,他立马将衣袖卷起,“快,快清洗干净点!”
其他还未包扎伤口的人,大部分都飞速下床,自行清理伤口去了。
也有些胆大的,忍着恶心问张军医,“张军医,纪文书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张军医淡淡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想起白蛆爬满手臂的情景,不由寒毛直竖,二话不说,朝外飞奔而去。
张军医看着空无几人的营帐,心中感慨万千!
以往他不知费了多少唇舌,让那些轻伤的士兵们,先将伤口清理干净,再等他过来查看,可就是没用!
他不停强调伤口感染后的严重性,那些士兵嘴上说好,却还是吊儿郎当。
不得已,他只得自己动手帮他们清洗。
可今天,纪文书一个夸大的故事,就让那些人个个主动清洗伤口!
张军医看向纪子期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赏,眼前这少年,倒真是名不虚传!
晚上回帐的时候,阿夜照例问她战况如何。
纪子期想起这几日,阿夜的不对劲,便追问他发生了何事?
阿夜照例不答她,只是整个人无精打采,脸色更加苍白。
纪子期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隔日一大早,纪子期的第一个患者已经醒了过来。
那是个年轻的小兵,今年刚十六,同杜康年岁相当,脸上还有一稚嫩的倔强,鼻尖微翘,又带了几分可爱。
他刚参军半年,第一次上战场便中了一箭。
纪子期低声询问他,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表情淡漠,也不出声,好似未听到一般。
纪子期只得道:“那我帮你换药了!”
那小兵依然沉默不语,不过倒是很配合地坐起身来。
经过这两日,帐里的大部分将士与纪子期便熟了。
帮他们换药时,都友好地跟她打招呼。
有些伤势不太严重的,张军医看过伤口没有感染,已经开始愈合,便让他们去了隔壁营帐。
用张军医的话说,隔壁营帐都是些受轻伤的,氛围很好!这些人过去那边,心情受到影响后,伤势会好得更快。
纪子期深切认同。
因为铺位有限,隔壁营那些将士包扎好伤口后,便让他们回了自己营地。隔一两日过来复查即可。
由于之前纪子期讲的故事的影响,再后来进去的士兵,都非常自觉主动的清洗伤口,倒给张军医和纪子期省下了不少时间。
不断有新受伤的士兵被送了进来,哀嚎声不断,令到气氛更加低迷。
但此时无人顾及这些。
这次士兵的伤势更加严重,有些送进来不一会就断了气。
还有些未来时就早已断了气的。
送他进来的战友紧紧搂住他,不愿松手,也不愿离去!
他跪在地上,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苦苦哀求张军医:“军医,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我的兄弟没有死,求您再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就好!”
张军医无法,只得让其他将士将二人分开,将尸体拖了出去。
那汉子哭声震天,惹得营中那些粗壮的士兵们纷纷扭过头,偷偷抹泪。
纪子期心中大恸,边帮其他将士包扎伤口,边掉眼泪。
苍月国的第一场进攻失败了。双方暂时休养生息。
纪子期心情暂时放松了下来。
她已连续几日吃不饱,睡不好,噩梦连连,人迅速消瘦下去。
不止阿夜和杜康,张军医也十分担心她吃不吃得消!
伤患营终于不再有新伤者进来了。
经过几日的休养,有许多人已逐渐好转,帐里的气氛慢慢好了起来。
纪子期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陪帐里的患者聊天,给他们解闷。
小兵花二虎还是如之前一般沉默寡言。
无论纪子期怎么逗他说话,他也就简单附和两句。
但只要他肯开口,纪子期已经非常高兴了。
作为纪子期人生中的第一个患者,在心理上,她难免对他多有在意。
伤口一开始好转,这些士兵们身上的老毛病便开始发作了,讲起了荤段子!
纪子期面上发热,花二虎更是躁得满脸通红。
二人对望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尴尬!
就这一眼,让二人无形中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和亲近之感!
之后的花二虎,仅管仍很少说话,对纪子期却依赖了不少!
于是纪子期断断续续知道了他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他来自天顺石头镇花家村!
难得碰到老乡,纪子期难掩兴奋,“你来自天顺?我也是来自天顺!不过我在天顺待的时间不久,石头镇离天顺有多远?”
花二虎也难得在北地碰到南方人,心中激动,不自觉中,话也多了起来,“不远!坐马车半日就到了!我以前每隔两个月都要去一趟!”
“那你吃过张记的肉包子和李记的馄饨没?”纪子期甫一说完,眼睛发亮,感觉口里的分泌物多了不少,不禁咽咽口水。
花二虎点点头,面露笑容,“吃过!我爹说那是老字号,用的都是上好的五花肉,配上香葱,咬上一口,肉香四溢,吃起来特别够味!”
“啊!别说了!别说了!”纪子期猛地捂住耳朵,几日未好好进食的胃,发出了抗议,咕咕地响,“越说越想吃!”
花二虎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
眼前的少年比他年岁还小,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表情正经,偏又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见她终于露出了与她年龄相仿的表情,花二虎不觉笑容更甚。
纪子期见他终于开怀,心中也很高兴,又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与他继续聊下去。
前日纪子期有一次问他为何参军时,花二虎面色立马变得很不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
于是纪子期也不敢再问了。
只是不知为何,花二虎的伤势好得特别慢。
当日与他同时进来,伤势严重过他的,好多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第二次的战事又开始了,伤患营里又新加了好多新的受伤严重的将士。
纪子期便无瑕顾及花二虎了。
这次的战事只打了三天便结束了。
这一日,持续到凌晨的第二次战争刚刚结束,胜利的消息传到了伤患营,营中所有的人都精神振奋。
花二虎受到感染,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只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纪子期忙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吓人。
解开布条一看,伤口已经发白腐烂,她知道这是细菌感染的症状,连忙唤来张军医。
张军医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半晌摇了摇头。
这表情和动作纪子期已见过几次,她明白这代表的是他已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看向那一脸羞涩笑容的花二虎,面上全是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那么年轻稚嫩的容颜,还未说亲成亲生儿育女,还未来及得享受这世间的美好……
她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转身冲出了伤患营。
对战又胜利了,军中上下一片欢腾。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庆祝,纪子期坐在小帐外发呆。她双手抱膝下巴靠在膝盖上,呆呆地坐在那,脑海里一片空白。
营地里的欢庆声不时传来,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她感觉好像隔了一层纱似的不真实,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两日未休息的杜峰,正准备回帐时,一到帐门口,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六月晚上的风还有些凉意,许是觉得冷,那个瘦小的少年紧紧抱着自己,在凄冷清幽的月光笼罩下,全身像发着寒光一般,透着苍苍悲凉,遗世而独立。
冥冥中好似有股力量在推动他,杜峰不自觉地抬脚走了过去。
“你在这干什么?”
纪子期正沉浸在哀伤中,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她受惊似地抬起头。
那一刹,杜峰觉得十来日未见的她,整个人好像含苞的花朵忽然间盛开了一般。
面上消瘦了许多,婴儿肥也已褪去,精致的轮廓在朦胧月光下,竟清晰无比。
秀眉似雾,双眸如深泉,圆润小巧的鼻,柔和的嘴唇,散发着淡淡粉粉的光。
睫毛上垂挂着的泪珠,如六月的荷花在清晨盛开时,流动其中的晶莹露珠。
杜峰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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