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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性情的女孩子。
她不会委屈求全,更不会委屈自己。
可她呢?
素白的一张脸毫无表情,除了最初的那一点异样,真的毫无变化。
慕浥枭都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
恨铁不成钢的郁闷,狂风骤雨般的愤怒,以及一种现实与理想落差的挫败感。
想大骂她一顿,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也想握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让她脑子更清醒一点。
然而——
这些想法在触及她清澈的眼眸时,都消散了。
她怔怔地看着慕浥枭。
“你能先离开吗?”
慕浥枭一愣,她到底还是没他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就是她让他先离开的原因?
“楚心之,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楚心之出声打断他,冷冷说,“这是我的事。”
慕浥枭站起身,没离开,而是走两步,站在距离楚心之最近的地方。
近到,她只要微微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楚心之,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
慕浥枭的话,再一次被她打断,“慕浥枭,你错了,我现在没有难受。”
“……”半晌,他抑制不住的愤怒,“楚心之,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看不到吗?!”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她当然看到了。
慕浥枭给她的资料上显示。
盛北弦的父母当年死于一场车祸,鼎盛国际差点毁了,不是因为大权分散,而是因为资金流失。
三分之二的资金不翼而飞。
多年后,盛北弦查到了楚锦书的头上。
因为楚锦书手中无端多出了三十亿。
当年的楚氏集团在H市明明发展得好好的,却偏生要往国外发展。
大概是他怕事情败露,才想把事业移到国外。
而那时,鼎盛国际也刚刚起死回生,盛北弦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
直到三年前,他才动手查父母的那场车祸。
事实证明。
车祸是人为的。
虽然与楚锦书无关,他却是收益人之一。
他手中的三十亿也仅仅是流失资金中的一半。
另一半至今下落不明。
盛北弦从一开始接触楚心之,就是奔着她背后的楚家而去,更准备的说,他是奔着楚锦书。
眼下的事实却是如盛北弦所愿。
楚锦书半死不活,楚家彻底毁了。
楚心之脑子里想到很久很久之前楚小乔的话,她说,是盛北弦陷害楚锦书,才让他进了监狱。
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楚锦书居然与盛北弦父母的死有关?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楚锦书的“女儿”?
所以,故意接近?
是这样吗?
不可能!
盛北弦是谁?
他要真想找一个人报仇,需要牺牲自己,讨好一个女人吗?
怎么想都不可是他的性子。
这样想了之后,楚心之就冷静下来了。
她抬起头,把资料整理好,交给慕浥枭。
“这个资料应该是真的,不过你说的关于他利用我的事,只是你的猜测。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我能用心感受到的东西,你并不能。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楚心之,你!”慕浥枭深吸几口气,差点没被她气死。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心之,你是不是傻?”
“嗯,你就当我傻吧。”
“你与盛北弦之间横着的是仇!父母之仇!”
“谢谢,楚锦书不是我爸,就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盛北弦的事,也与我无关。”楚心之的语气一直挺平静。
平静得太反常,反而衬托出慕浥枭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慕浥枭一直以为自己很能隐藏真实情绪,对上楚心之,他才发现所有的理智用在她身上都不够用。
“你设想一下,如果你是楚锦书的亲生女儿,他会不会杀了他?之前,你的身世没揭晓之前,他不是照样对楚锦书出手了吗?”
楚心之表情一瞬间冷下来,“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哈哈。”慕浥枭好像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唇角忍不住上扬起一个更大的弧度,“是没有意义,还是你在逃避?”
楚心之一抬眸,看到了玻璃窗外的盛北弦。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楚心之愣了一下,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大步流星地绕到正门进来了。
盛北弦挡在她与慕浥枭之间。
锐利的眼神没有看向慕浥枭,而是看向桌上的资料。
短短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慕爷真是闲,还有时间调查我。”
“盛北弦,你少阴阳怪气的说话。”他目光冷冷,看向他身后的警察,随即笑了,“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出入都有警察跟着,看来是没洗清嫌疑了。
盛北弦拿起桌上的资料,一张一张翻看。
翻阅到最后一页。
他唇角勾起,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冷意。
任谁都无法忍受别人在背后调查自己。
更何况是盛北弦这样的人。
“宝贝看过了?”他扬起手里的资料。
楚心之点头。
盛北弦瞳孔中倒映着她小小一张脸,她细微的表情都能清晰的反应出来。
不等他问,楚心之主动问他,“是不是真的?”
盛北弦把资料放在桌上,神情认真地看着她,“是真的。”
慕浥枭的能力他是知道的。
他如果下血本调查他,肯定能调查出来一些东西。
确实是事实。
他父母当年的车祸是人为。
这件事他是近几年才查出来的,除了他本人和霍霆深,没有一个人知道。
盛家的人都不知道。
他查到了,公司里流失的资金,其中一部分在楚锦书手上。
但是——
楚锦书是一个替死鬼。
这笔巨款是他意外所得,正是因为意外所得,他才无法心安,想要出国躲避。
他要修理楚锦书,整垮楚氏集团。
其一,为了出气。就算楚锦书无辜,可他拿了他鼎盛国际的钱却是真的。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了楚心之。他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舍得骂一句,那个渣爹倒好,又是抽鞭子,又是下药,不出这口气他心里不痛快。
盛北弦感觉到胸前一重。
楚心之抱着她的腰,脸埋在他怀里。
刚才那一下子,就是她脑袋磕在他胸膛上。
“怎么了这是?”盛北弦抬手,捏捏她的耳垂。
楚心之:“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
盛北弦:“……”
有些事不跟她说,是怕她多心,怕她困扰。
这件事,他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她。
觉得没必要。
早在认识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隔绝在楚家之外。
没听到他的回答,楚心之抬起下巴看他。
眼圈有点红,清亮的眸中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盛北弦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难受?”
“嗯。”楚心之下意识地承认了。
怎么可能不难受。
刚开始看到资料的时候,她脑子都空白了。
父母之仇啊!
想想都觉得可怕。
慕浥枭说的那个如果,她假设过。
如果,她是楚锦书的亲生女儿,盛北弦会怎么做?
现实已经给了答案。
两人最初交往的时候,盛北弦以为她就是楚锦书的亲生女儿,但他对她,从来都是疼宠有加。
盛北弦环着楚心之的肩膀,慢慢收紧,在她耳边低语,“宝贝,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说好不好,这里人好多。”
楚心之眸光转动,餐厅里人越来越多了。
她抿抿唇,也不出声。
“真挺难受?”他问。
楚心之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比了一下,“就一点点。”
她这模样逗笑了盛北弦。
慕浥枭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憋闷的感觉。
刚才他问她是不是很难受,她张口就反驳他,说她没有难受。
在盛北弦面前,她像个小女儿般,有点想哭鼻子的那种感觉,还直接承认了她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慕浥枭瞥见盛北弦唇角的笑。
总算能明白他当初说的那句,“我既然做了就不怕她知道”的意思了。
楚心之踮起脚尖,脸轻蹭着他脖子,带着点委屈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一触即离。
那些微不足道的难受和委屈都埋葬这个小小的亲吻里。
盛北弦搁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到她后脑上,将她压向自己,同时,他俯身低头,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唇瓣上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觉。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怜惜与愧疚。
愧疚?
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从来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啊。
楚心之闭上眼睛,纤长微卷的睫毛上还站着细小的水珠,攀着他的肩膀,热情地回吻他。
距离他们很近的慕浥枭,甚至能听到两人之间传出细微的暧昧的亲吻的声音。
这一刻,热闹的餐厅都成为背景。
周围的人和物都被虚化了。
两人忘我的亲吻。
很久很久……
停下来时,楚心之的唇成了殷红的颜色,眼中流转着潋滟光华。
慕浥枭已经不在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
楚心之反应过来才知道她做了什么。
本就绯红的脸更添了一份颜色。
盛北弦笑了笑,冷峻的五官因愉悦变得绮丽妖冶。
“嗯,就在这里用午餐?”
楚心之咬了咬下唇,没反驳。
两人坐在餐桌上,点了这家餐厅的招牌菜。
盛北弦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后三步只远的两名警察身上。
心情愉悦的他,难得客气一回。
邀请他们,“坐下来一起吃?”
其中一名警察连忙说,“盛少客气,不用了。”
两名警察看着他,一时间还觉得颇为感概。
刚才那一幕……啧,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一集团董事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
盛北弦没再多说,拿着筷子伺候楚心之用餐。
她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汤,小声音地说,“这怎么回事?”
不是说去警局一趟,问清楚了就没事吗?
怎么派了两名警察跟着?
盛北弦夹起一块鱼片喂她,“在我进审讯时后,孙异提供了证据。”
“孙异?”
“就是被抓的那个凶手。”
楚心之“哦”了一声,问道,“什么证据?”
“语音证据,以及短信。”盛北弦简单解释,“里面的语音确实是我的声音没错,短信也确实是从我的号码发到孙异的手机上,无从查证。”
盛北弦轻笑。
突然想起孙异的话,“你信不信,我死了,还能再拉一个人垫背。”
他想拉的那个垫背是他。
楚心之没好气说,“你还笑。”她说着,言语难掩担心,“现在怎么办?”
盛北弦不咸不淡地吐出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