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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指尖动了动,下一刻抬起眸。覃樱头晕目眩,动作比脑子还快,又藏在了书后。
她闭上眼睛,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当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偷看他。
天啊,他在看她吗!
覃樱隐约觉得,空气中带着青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薄荷香,很好闻,犹如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突然有了动静。
她移开挡住脸的书,看见周渡平静地起身离开。覃樱有几分羞耻,自作多情真是尴尬。她连忙抓起自己的包,跟上他。
虽然她在学校小有名气,但是以周渡的自闭程度,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和不服气,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做了个丢人又错误的决定。
绕过林荫小道,她终于追上了他。覃樱拽住他白色衬衫的衣摆。
“喂,周渡。”
她第一次给人告白,周围还站了不少学生。
热血上头,那一刻她脸蛋通红,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很多年后,覃樱已经想不起自己说了些什么的鬼话,只记得当时周渡的眼神。
干净,一尘不染,阳光在他眼底铺上细细一层碎金。
他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脸上。覃樱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快要窒息,随即听到少年平和而冷淡地拒绝:“我不喜欢你。”
说出来了,那种羞怯感反而散去。丢人丢到底好了,她干脆耍赖笑着喊:“嘿,前面的大帅哥,给个机会嘛,我喜欢你这么多,你喜欢我一点点呀。”
反正她豁出去了!最差也不会比现在差。
少年停住脚步,回眸。她偏头,心里雀跃,飞速给他比了个心。
见他不为所动,她双手合十,故意可怜巴巴道:“给个机会。”
周渡示意她看旁边一株龙舌兰,语气不疾不徐,却似轻轻嘲讽:“可以,等它开花。”
她不明所以,但有个希望总是好的,眼睛明亮地点头:“哦,哦,好!”
等一朵花开而已,结果回去覃樱一查,才知道不是那样。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龙舌兰开花,在精心养育的条件下,有时候需要十年,甚至三十年,一生一次花开后便死亡。这相当于明摆着说,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谁传出去的,传得沸沸扬扬。有段时间覃樱简直成了个私底下的笑话。
“天啊,倒追还这么尴尬。”
“你们是不知道,人家法学院那个男生拒绝得多干脆,她倒好,还厚着脸皮让给个机会。”
“掉不掉价啊!”
“什么龙舌兰开花,明明不可能,人家心里其实在嘲笑她吧。”
换作别的女孩,恐怕早就羞愤得不行,覃樱调着琴弦,说:“谁知道呢,万一就开了。人活着,要多些自信。”
从那以后,她有事没事从龙舌兰路过,扯开花肥袋子,顺手再浇个水。
龙舌兰一直没什么变化,叶子翠绿,没有开花迹象。
从夏天到初冬,他们相熟起来。
在一个寒风瑟瑟的清晨,H大出了个大新闻!问心湖旁的龙舌兰开花了!
不设防开在了一个冷冰冰的冬天,花团紧簇。
棠梨拉着覃樱奔过去。
“快快,你拍给周渡看?”
天都助她!
金色的花朵盛放,覃樱欢欣鼓舞跳上周渡的背,美滋滋地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你不喜欢我,是上天都不答应的事情!
周渡看着怼在面前的手机图片,半晌,抿唇说:“从我身上滚下来。”
覃樱狐疑看他:“那你认账吗?开始喜欢我啦?”
“不。”
“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是学法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承诺?”她气得咬牙切齿。
耳边是少年冷冷反驳的声音:“承诺是同意要约的意思表示,且内容应与要约保持完全一致,我接受到你的要约是‘给个机会’,而不是‘喜欢你’。”
覃樱听得一愣一愣。
厉害呀,诡辩的能力不错!
他等着她发火,好半晌,只等到覃樱无可奈何道:“唉算了算了,周渡,谁让我喜欢你。”
谁让我喜欢你呢?
于是你的恶劣、冷漠、坏脾气,在我的世界里,都是晴天。
覃樱知道,像周渡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很难。他能和她说这么多话,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他骤然沉默。
“周渡,你是不是脸红啦?”她兴奋凑过去看。
她凑近,发现并没有,他回眸斜睨她,眼尾狭长,冷冰冰吐字:“说完了?那就滚下去。”
覃樱把下巴埋在他的肩窝,哼哼唧唧地想多拖一会儿。她知道他身上的病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缺失灵魂的人,总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仅她知道,周渡的同学们都知道。
他几乎没有朋友,如行走在黑夜的影子,性格孤僻,鲜少和人交流,但覃樱知道,他并不可怜,也不需要人同情。与其说他孤独,倒不如说孤傲。
她为龙舌兰开而欢喜,本来以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周渡会喜欢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会盛满她的影子与浅浅光芒。
结果等来了什么呢?她脸生疼。
伴随楚安宓这位好表姐的出现,她方知道,周渡原来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不是对她罢了。
他原来也会展露温柔,有耐心,并非永远淡漠如斯,会为了楚安宓残忍地逼迫人。
甚至连她和他的相遇,都是一场肮脏的阴谋。
哪怕后来离开了这段过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提起这两个人。
但楚安宓还活着,令覃樱很意外。
也不知道后来周渡花了多少心思才救回楚安宓,自己的不告而别导致楚安宓差点死了,周渡很是肝胆俱裂吧!
这样一想,她幸灾乐祸。
他人歹毒对我,要我报之以歌。她只想说,去你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