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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偌大一个脚印,在地上留下深深痕迹。
砸下的动静不比盾牌弱,甚至更大。地动山摇间,浓厚尘烟遮住了人的视线。仿佛奔涌的山洪裹挟着黄沙瞬间冲下,激起浪潮滚滚。
山上众人抓紧了扶手。
“张弛师兄,这不要紧吧?”大家都有些心惊。
他们当中唯一能打过白莘玉的便是张弛。可张弛上次与白莘玉战斗时对付的也不是这个法器。
他皱着眉,看了浓烟半天,才收回目光,定定的:“无妨。”
果然。
浓烟散去之后,小个子姑娘半蹲着,抬袖遮挡着口鼻,身上毫发无伤。手中寒剑光冷。
她微微垂着头,风一吹,半长不短的发和衣袖都在摇摆。
“哦?没踩到吗?”白莘玉低头检查一眼,在天地间发出浑厚声响,片刻后,一身战甲铛铛哐哐转过身来。
“还要打吗?你赢不了我。”
确实实力悬殊。观战弟子都压低了眉眼。
要想挑战张弛师兄和钟棘师兄,必须先打过白莘玉这关。可这小鬼头擅长炼器也擅长御器,回回拿出来的法器都不一样,还威力巨大,叫人防不胜防。
没有钟棘与张弛的力量,很难将他攻克下来。
啾啾依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她至始至终没有波澜的情绪让人很难猜到她对这场战斗持有的态度。
白莘玉举起盾牌:“我这一身是没有破绽的。论力量,你破不了我的甲。论敏捷,你躲不过我的攻击。”
“智取是想得好,可你根本就没有入手点。所以我劝你,还是认输——”
“不。”
突然一个字轻轻掐断他。
山中鸟雀扑腾翅膀远去,清远云天之下小姑娘声音有种莫名的寂寥感,仿佛在这山谷中化作孤烟。
“你那一身不是没有破绽,而是到处都是破绽。”
什么?
这话一出,山上师兄师弟们惊呆了,尤其是排名第四的弟子恨不得竖起耳朵!
他还没和白莘玉这套战甲打过,观战到现在也没想到解决办法,只有一个观点——好强!
他看向啾啾,兴致勃勃。
啾啾淡淡的:“因为法器与阵法相反。阵法是支配人,而法器只能被人支配。哪怕你再擅长御器之道,法器的上限也只能取决于你的上限。”
就好像如果灵气不足的修士,就根本无法催动高阶法器一样。
“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使用那套法器,但你的行动却很敏捷。”啾啾道,“在没有绝对力量时,这两者应该是相悖的。”
“所以,你的力量和你的敏捷,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我猜,你的铠甲和你的铜泡靴一样,其中不少甲片都是假的吧?”
那一身狼狈的小姑娘突然慢慢抬起了头。
发丝被风吹得飞扬,白皙脸庞上不是大家预想的面无表情,而是一个极淡的微笑。高高在上的,运筹帷幄的。
她抬起手,并拢的两指之间夹着块薄薄的鳞甲片。被风一吹,化作白色浮光,散在山谷之间。
而白莘玉的战靴上,也赫然一道冗长划痕!
啾啾慢慢屈起手指:“所以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穿的根本不是重甲。还知道,就算是轻甲,你行动也很费力,我却能轻而易举突破你的防御线。”
“你还要接着打吗?”她反问。
一片寂静。
所以刚才白莘玉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她非但没有躲,反而冲上去硬碰硬做试验了?这他妈是什么让人喜欢的不要命打法?
不。
确切说,这是有多相信她的理论知识?
啾啾确实很相信。修真界虽然不科学,但总归是有基本法的,相信基本法,就不会被眼睛看到的东西迷惑。
男孩咬紧了牙,从唇齿之间蹦出一个不甘的音符。
啾啾仰着头,平静地与他对视。
许久之后,又是珠玉流光。甲片当哐声响起,这次却不是往下垂落,而是往上收起。那双铜泡战靴也渐渐染上纹路,变回一双带花的小革靴。
最后白莘玉一身华衣,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收起头盔满脸气急:“不打了不打了!”
啾啾不露声色:“哦?”
她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白莘玉环视一圈,仿佛看懂了众人脸色,那张稚嫩的脸慢慢涨红,又要启动大哭攻势:“就是不打了!难不成你们还想看我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吗!”
就她那不怕死的打法,被打到只剩下一口气了,也想反杀。
排名第三的大佬,霸气,却是个哭包熊孩子,完全忘了之前是谁说的不要受点伤就哭唧唧的,眼泪说掉就掉。
“不要!受伤好痛!我不要受伤,我就是要投降!你们不许露出一副鄙视我怂的表情!”他哇哇大哭,“不许看我!”
众人沉默。
因为太怕痛,所以这小鬼头不光全点了防御,还要在破甲之后立刻投降,毫无战意。
果然,排名不准,他只有钟棘师兄一只手的战斗力啊。
……
啾啾在较场泡了一整天。和白莘玉打,和其他弟子打。期间还顺便与排名第四的弟子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么说来,白师兄那些法器,倒的确都是防御为主的。”
他说:“但你不知道有多恶心,我的刀到现在都没有碰到过他一次。”
第四名极其惆怅。说完了又想想。
“白师兄今日许是想着和你打不会太难,所以稍微放弃了防御,用了个能攻击你的法器。却没想到被你戳穿了。”
——这倒是。啾啾一个木灵根外门弟子,看起来就很好欺负,总是让人不小心轻敌的。
但说真的,她也有点想轻敌一下那火灵根小鬼白莘玉。毕竟那小鬼头已经因为被她打败,十分丢人,而哭了一个下午了。
基本上就是师兄师弟们喊:“好!”
白莘玉:“哇哇哇——”
师兄师弟们:“师妹用剑法连招!”
白莘玉:“哇哇哇——”
哪儿还有之前的酷霸拽,看起来比她还好欺负。
最后归元阵运转,一切复原,较场关闭,众人各回各家。
啾啾走了一半,实在没忍住,停下脚步,很沉重:“你是不是那种被打败后,就会很崇拜打败你的人的慕强者?”
或者说斯德哥尔摩。或者说抖M。
白莘玉眼睛一瞪,大声:“我才不是那种变态!更何况你不是打赢我,我们只能算平手!”
啾啾半垂着睫毛警告他:“不许学小钟师兄说话。”别老把变态挂在嘴上。
白莘玉扁了扁嘴,露出八岁孩子的稚嫩:“我不是。”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说……”他还在掉金豆豆,委屈巴巴,“我就是想说,钟棘师兄比我还怕痛。”
啾啾一愣。
“我看到过他包扎伤口的样子。”跟踪时偷看到的,“肯定没错,同样的伤对于钟棘师兄来说,可能更疼。”
医学上确实有每个人痛感不一样的说法。一般来说,痛感越高的人,大抵也越敏感。
小钟师兄的确是非常敏感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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