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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还梳着双丫髻,丫髻旁各攒着一只赤金嵌宝的虫草簪子,赤金打造的百合花上付着通体碧翠的大肚蝈蝈儿,金色灿烂华贵,翠色饱满欲滴,晶莹剔透,看着似碧玉,却远比碧玉剔透晶莹,色泽也鲜亮的多,碧莹莹的活灵活现。也与阿满身上穿的竹叶青绣腊梅花纹的袄子相呼应着,衬着阿满白腻的肌肤如玉似雪,眸子明亮灵动。
宜婷看着好奇,不由夸赞道:“孝婕这簪子好看,只是没见过这么碧透碧透的东西……可是碧玉?”
阿满平日里都是跟哥哥弟弟一起出入,跟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相处的经验并不多。她今日不过穿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可自从进门,这两个‘姑姑’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她身上头上的看,看的阿满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好甩脸子。
听她这么询问,阿满心思一转,笑嘻嘻道:“哪里是碧玉,不过是鎏金琉璃钗子,带着玩儿的,丢了也不心疼!”
琉璃原来是内用之物,极为稀罕贵重。自从邱晨烧玻璃的法子教给内造处,工艺简单了许多,琉璃易得,渐渐地就多了,自然就不比从前那般珍贵了。当然,不贵重的是单色琉璃(玻璃),特别是绿色的琉璃,最易得,价格也最低。多色琉璃和特制琉璃仍旧是难得之物。
阿满头上攒的簪子是赤金镶嵌上等玻璃种翡翠的,即使这个时候翡翠的价值还没被发现,国人更推崇的还是软玉,这样的极品翡翠价钱也不是琉璃珠子能比的。别说,阿满还把赤金说成鎏金的。
邱晨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小丫头咧嘴一笑,从裙子上解下一个荷包来,哗啦啦倒出十几颗各色的琉璃珠子来,指给宜娉宜婷道:“二位姑姑看这些,我头上攒的是单色的,还不如这些个里边有各色花纹的。”
色彩缤纷、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子瞬间吸引了宜娉宜婷的目光,阿满暗暗松了口气,朝着邱晨递了个得意的眼色过去。
宜娉这回也禁不住感叹了:“真好看呐!”
阿满笑嘻嘻道:“还行吧?”
然后压低了声音,往宜娉宜婷跟前凑了凑道:“不瞒两位姑姑,这些珠子是我娘让我打络子的,可是我根本不会打络子,这眼瞅着要过年了,我也正发愁呢!”
说着,阿满拨拉着珠子,好似自言自语道:“要是谁会打络子,我让她挑一个最好看的都行啊……唉!”
宜娉宜婷从没机会遇上这种东西,更别说有机会得到了,一听阿满这话,难免都有些心动。只不过,宜娉有些沮丧,她的奶娘嬷嬷只会绣花,她学的刺绣还能拿出手,打络子却是不会的。相反,宜婷的生母就擅于打络子,当年为了争宠没少在打络子上下功夫,后来,自然都传授给了女儿。
于是,宜婷立刻欢喜道:“我会打络子,连福寿延绵我都会打呐!”
阿满自然欢喜无限,转眼看看宜娉的样子,也猜到了她不会打络子,又拉了她的手,笑道:“正好,让宜婷姑姑打络子,我们俩就帮她分线好了!”
打络子要挑选丝线的颜色,按照所需准备好合适的长度……
宜娉也只能羞怯地点点头,到底还是道:“我会绣花,不若我给你绣一个新荷包吧!”
阿满自然欢喜应着,带了两个人欢欢喜喜辞了邱晨和赵玉真,往集秀轩挑选丝线去了。
将近一炷香功夫,三个人才转了回来。宜婷打络子的手艺果然了得,已经打好了事事如意的络子,中间缀了一颗琉璃珠子——络子精巧、漂亮,珠子流光溢彩,两者结合,越发华丽漂亮,精致美好了。
邱晨和赵玉真看过之后,自然是好一阵夸奖。然后命丫头捧上一个梅花状攒盒来,笑道:“厨房里试制的点心送来了,你们赶紧尝尝,若是尝着不好,赶紧让他们改!”
晚上,邱晨跟秦铮说起两个庶妹,不由叹息道:“……心性看着还好,没有太大的毛病。”
两个小姑娘显而易见没见识多少好东西,也对阿满的穿戴乃至玩物都又喜欢又羡慕,却没有涎着脸讨要,更没有偷拿……一个打络子,一个绣花,用自己的东西来换,哪怕价值不成比例,也算不错了。
秦铮并不怎么在意,淡淡道:“你看着就好。眼瞅着过年了,你本来就事务繁多,还有孩子们要照应,别累着自己。她们还小着呢,不用着急。”
邱晨看了看毫不在意的秦铮,心中暗叹,却也没再说什么。
她在京里认识的人不多,若是相拉一把,最多让赵玉真和常佳仪斟酌上几个人,送去给李氏挑选。她不过是大嫂,管不着小姑子的婚事不说。这事儿最易落埋怨的,不是至亲,她也不想找这个麻烦。
第二天一早,秦铮就没去衙门,起来仍旧带了孩子们去教场练功,回来洗漱更衣吃了早饭,就开始回去换见客的衣裳。
邱晨简单地梳洗了,穿了一件玉色贮丝银丝绣玉兰花的窄腰褙子,立领窄腰小广袖,配了一条真蓝遍地金富贵如意暗纹百褶曳地湖绸长裙,披了一条绛紫色婴戏人物故事织锦帔子,头上攒了翡翠树叶步摇。
小丫头捧着一个大玻璃海子,里头养着数朵开的正好的小朵牡丹花。
邱晨瞥了一眼,随意地让小丫头搁在梳妆台上。却有一只手伸过来,从几朵牡丹中挑了一支魏紫出来,托到邱晨面前道:“这一支不错,我给你攒上!”
旁边的丫头无不抿着嘴垂眼轻笑,邱晨也忍不住回头瞪了秦铮一眼,目光转回来落在秦铮手中托着的魏紫牡丹上,颜色绛紫,端庄华贵,却不浓艳,也就无可奈何地点头应承了。
秦铮略一端详,将魏紫攒在邱晨发髻的右侧,又挑了一朵豆绿,给邱晨攒在了发髻后边。然后很是带了几分得意地捧了把镜给邱晨看,把邱晨惹得也撑不住笑起来。几个跟前伺候的丫头早就乖觉地退到远处去,一个个垂首低头,却个个肩头抖动地,笑的忍也忍不住。
刚刚收拾妥当,前头就来报,称老爷夫人已经从国公府出发,最多两刻钟就能到了。
夫妻俩汇集了三个孩子迎出去,在大门上接了秦修仪、李氏,并一大群兄弟、弟媳、妹妹进来,一路到了沐恩院花厅里,三胞胎早就收拾好了,由奶娘嬷嬷抱着过来,仍旧由奶娘抱着给祖父祖母、叔婶姑姑见过礼,秦修仪就忙不迭地伸手:“赶紧的,把我的孙儿孙女抱过来让我看看。”
奶娘们抱了孩子上去,秦修仪接了敞儿和亮儿,一手搂着一个孙子,看了又看,眉开眼笑合不拢嘴。李氏则伸手抱了九儿,笑着夸奖了几句,拿了一个赤金嵌宝长命锁给九儿戴上,一边道:“这是我去铁槛寺佛前供奉过的,让孩子们戴着吧。”
孩子出生一百天,又称百晬,或者百岁,到了一百天,孩子渐渐健壮起来,不再像初生时那般脆弱,不再容易夭折了,故而庆贺。在这一天给孩子们戴上长命锁,也叫寄名锁,一般是送进寺院或者道观开过光的,也有的让僧人、道士起个佛家、道家的名字,镌刻到锁上锁上,还有吉祥祝福的字样,寓意将孩子长长久久地锁住,祝福孩子长命百岁、健康平安的意思。
邱晨拿起来一看,这金锁上缝着一张杏黄色布条儿,上边绣着两个字:重九。恰合着孩子们的生日和九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