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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对邱晨的身份更信了几分。穿着打扮能够作假,气质形容举止可做不了假,不是在大富大贵之地久居之人,哪里有这等风致!
眼瞅着邱晨一行来到门首,老头儿诚心诚意地躬身行礼:“多谢您医者仁心,亲自登门救人。”
邱晨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客客气气地伸手扶住老头儿,道:“我等即为医者,治病救人不过是我等本分,老丈太过客气了!”
扶起老头儿,也不等老头儿再说话,邱晨就接着道:“救人刻不容缓,有劳老丈前头引路!”
到这会儿,老头儿几乎是深信不疑了,一听人家急着治病救人,更是心有感佩,连忙转身往里就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提醒邱晨:“……影壁后有块砖松动了,您小心着脚底下……”
这户人家乃是紧凑的三进院子,进了大门就是一座影壁墙,上面绘着五福临门。绕过影壁就是一进院子,院子不大,是五间格局,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门房旁又有倒座房三间。
邱晨随着老头儿一路向里,也顾不得多看,穿堂而过,又有一道垂花门,再往里就是二进院子了,也就相当于大户人家的后宅了。
不过,这里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讲究,垂花门上也没有守候的人,老头儿引着邱晨穿过垂花门一路往里去,终于在二进的厅堂中见到了这家的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个刚及弱冠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容貌端正,却一脸焦急紧张,眼神中甚至带了些恐慌之色……邱晨猜测,这两人应该是产妇的公公和丈夫了。
两个人看到门房老头儿突然引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进来,都疑惑地抬眼看过来。那中年人更是开口问道:“何平,这二位是?”
被称为何平的老头儿满脸喜色,躬身道:“回老爷话,这位公子乃雍王府供奉大夫,到猫耳胡同访友,巧遇会书请医,得知少奶奶难产,怀医者之仁心,特意登门为少奶奶和小少爷救命来的。”
老头儿说完,中年人立刻将目光转到邱晨身上。
邱晨不等对方开口,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老先生请了,在下听闻贵宅有女眷难产,身为医者,冒昧登门,还望多包涵!”
那中年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邱晨看了一瞬,审慎道:“你,确定能够救我媳妇孙儿性命?”
邱晨一脸肃容道:“老先生这话,在下未见产妇实不敢应承……但在下可以说,只要贵府少奶奶和胎儿尚好,在下有八成信心救她们母子性命!”
“只有八成?”年轻人失望地大叫。
邱晨淡淡点头,看了年轻男子一眼:“是的,只有八成。任何医者也不敢虚言,能救一切性命!”
“医者救人,不能救人性命算什么医者,不过都是些坑蒙拐骗的庸医,与谋人性命的匪子有何差?”年轻人明显有些狂躁起来,说话也明显带了迁怒的迹象。
邱晨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目光扫过失了理智的年轻人,转向中年男人,淡淡道:“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所想所求,但病情各有不同,瞬息变化万端,有时候,医者也有无力回天之时……不过,贵府少奶奶的情形危急,你们确定要在此争论这些?万一耽搁了……那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庸医只会巧舌如簧……”年轻人还想斥责,却被中年人出声喝止。
“传富,住嘴!”
邱晨看这情形,基本已经猜测到之前必定是这位年轻人要将仁和堂的郎中送官了……
转回头来,中年人看着邱晨道:“既然这位先生能够主动登门,想必也是些把握的。那我家媳妇和孙儿就拜托先生了!”
说着,中年男子深深作揖行下礼去。年轻人见父亲行此大礼也不敢站着,连忙跟着行礼,虽然脸色仍旧不好看。
邱晨这几年受人礼多了,不说作揖,磕头也见得多了,适应能力强了许多。是以,并没有慌张,神情仍旧淡淡地,拱手还了一礼,平静道:“我要先看过产妇情况。”
那父子二人,主要是中年男人也知道情况紧急,不再迟疑,连忙让着邱晨往里走。
邱晨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其他的我的药箱里都有,你且吩咐下人烧热水,滚滚地送进来。要不停地烧!”
那中年男子示意,自然有仆人匆忙跑下去吩咐!
穿过二进,一直进到最里面的三进院,院子里站着十来个人,有丫头有婆子,西厢房门外还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和一个二十余的年轻妇人。之前秦礼说过,这户人家的家主和长子次子都领了差事,必定都已成年,这个年轻妇人想必是另一个儿媳妇。
邱晨目光一扫,就在屋檐下看到两个男人,都是一脸焦急为难色,其中,三十五六岁年纪的高瘦男子不是别个,正是仁和堂的孙郎中。
看情形,只是被困在这里,还没受太大磋磨。
邱晨目光盯着他,在孙郎中看过来的同时立刻递了个眼色过去,是以,孙郎中眼中一喜,立刻垂了头掩住脸色异常。
另一个五十余岁花白须发的老者邱晨也认识,是城西另一家惠体堂的妇科郎中姜守仁。最擅长的是调理经脉气血,对于产后调养颇为独到,对夫人难产却没什么好办法。这会儿在这里,也只是跟着干着急,想走又不好说话。请他来就是为了产后调养的,他这会儿就告辞离开,岂不是说人家大人孩子没得救了?
邱晨挂了一抹淡淡的笑,上前朝二位拱拱手算是见礼,脚步却是不停,径直越过一干丫头婆子妇人,来到西厢房门口,却不再往前,只转回头来看着中年人。
那中年妇人疑惑地看着丈夫,“老爷,这是……”
中年人摆摆手,示意她道:“是刚刚请来的大夫,最擅产科,你赶紧带进去给二老媳妇看看!”
那妇人心里疑惑,却也不再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匆匆上前,引着邱晨一干人进了西厢房。
“爹!”那被称为传富的男子眼看着邱晨一行人进了屋,回头看向自己父亲,满眼不安地叫了一声。
中年人拍拍儿子的肩膀,点点头道:“且安安心,这位既然敢主动登门,想必是有些造诣的。……你成亲前曾看过的,你们夫妻谐和美满,儿女双全的,这道坎儿必定是否极泰来,转危为安的。”
中年人想来也是实在词穷,只能拿算命之言来宽慰儿子。年轻人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稍稍安定了些,强自镇定着站在父亲身旁,默默瞄着西厢房的窗户等候起来。
表妹跟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结成夫妻后自然恩爱非常。新婚不久就有了身孕,更是让小两口欢喜无限……谁知道,乐极生悲,竟遭遇难产,孩儿生不出来就可能一尸两命!他怎么能不忧心如焚,恐惧地几乎发狂!
邱晨进屋之后,就见一个稳婆正站在床前催促着产妇用力,一边还用力揉挤着产妇的腹部……
这种动作,该是剧疼难忍的,床上的产妇却只是弱弱地哼唧呻唤,并没有撕心裂肺地痛呼,显见已经力竭,就快撑不住了。
邱晨眉头一皱,回头对跟进来的妇人道:“请把屋里的人清出去!”
那中年妇人也明白,医者互相忌讳也是正常,又得了丈夫的悄声叮嘱,于是毫不迟疑地就命人上前拉开了那个稳婆,带了出去。
邱晨却不上前,栀子连翘上前,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子,打开后,拿出一块淡青色的棉布,不知怎么摆弄了几下,就在产妇身上搭起一个布棚子来,恰好将产妇的下半身遮罩住,只露出产妇的肩部头部。
邱晨仍不上前,而是穆老头儿上前诊脉片刻,回头跟邱晨略略点点头。邱晨这才上前,诊脉。
片刻后,起身跟那中年妇人道:“大人孩子尚有一线生机……你出去立刻让人送热水进来,送两只红泥炉子进来……”
简单地吩咐几声,听中年妇人立刻吩咐下去,邱晨又道:“我接手诊治,其他人就不用留在屋里了。只在门外听候吩咐即可。”
说着话,那边栀子和连翘已经拿了一只茶盏,将回生丸溶开,给产妇灌了进去。药丸子灌进去,耳听着产妇的声音高了些,明显是力气恢复了许多。
中年妇人自己也生过几个孩子,看这情形也知道人家在尽力救治,心中的疑惑去了许多,连忙答应,将丫头婆子打发下去,却道:“老身在屋里守着,万一有什么吩咐,也便利些!”
邱晨凝视着妇人一瞬,转头看了眼穆老头儿,两人目光一接,邱晨随即点头应下:“你留下可以,但我救人性命要做什么,你却不能阻拦。”
中年妇人连忙点头,按照邱晨示意,站到了床另一侧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