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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起来的昀哥儿,回头瞥了宜萱一眼道:“有啥不放心的?你领走了,我还省心了!”
边说便往外走,一边跟送她出来的宜萱道:“这会儿红薯要秧苗,马铃薯和玉米都要选种,我不去看看不放心。我记得你京郊也有个陪嫁庄子的,你打发个人去跟庄子里说一声,挑好了种子我给你匀出些来,第一年种也别多了,留一半地吧,不要求太肥的地,但一定要排水通畅浇水便利。种上一年,熟了手,明年想种多少成了。”
其实,婆婆之前对她还算过得去,一直没太过分过。今年突然如此拿捏与她,她也惊讶,自然也打听过原因,也知道是因为觊觎大嫂种出来的高产粮种,却没得到发作她呢。
在此之前她跟邱晨接触的多,了解邱晨的性格也多,知道大嫂不是个抠搜的,发生这样的事,其中必有其他原因。而且,大嫂刚刚得了‘郡主’的加封,就是因为这件事,那些粮种只怕也不是大嫂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的。
如今,听大嫂主动地提及这件事,就知道,邱晨也了解了翟家太太前后变化的缘由。宜萱一时有些惊讶,更多的就是感动,大嫂是真心替她盘算的。
比一般庄稼高产一倍的粮种,谁不想要?不止是翟太太,翟老爷也想。就是她的丈夫翟大公子,若是有了这样的粮种,能够在他的任所推广新粮种植……那就是一个谁也抹不掉的政绩,提升指日可待!
她的事情因粮种而起,大嫂这么说将粮种给她,让她种到嫁妆庄子里,明白地就是给了她一个重新在翟家站稳脚跟的借力。有了这样的粮种,别说一个通房丫头,就是再受宠的妾,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脚卖出去,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大嫂……”宜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邱晨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扔过一句话来:“不就让你看看孩子么,至于这么难为?行了,你大哥还等着我,我走了!”
二月里,天气转暖,昀哥儿已经一岁两个月了,昨天秦铮一说也跟着去庄子,她就一下子想到了给孩子断奶的事情来。当然,主要是她不给孩子喂奶,等她断了奶,回来,再给孩子断掉奶娘的奶。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能够吃大多数食物,只要控制着稍微软烂些好消化的,都能给孩子吃了。食物的多样性,才能保证孩子吸收到成长发育所需的足够的营养成分,而不是过分地依赖母(人)乳喂养,这个阶段,随着孩子长大,孩子生长发育所需的营养成分仅靠乳品已经不能满足了。
断了小时候的吃奶习惯,再添加乳品(牛乳、羊奶、人乳),都只能作为食物的一个组成部分。
邱晨跟秦铮是骑马赶往通州的。巳时中,就到了通州庄子。
两人也不休息,询问了来迎接的庄头,就直接去了红薯苗床。
一看到红薯苗床的选址,邱晨直接叫停:“红薯苗床不能用旧的不是跟你说过?怎么还在这里?”
庄头抱着些侥幸道:“此处土壤不好,建苗床刚刚好废物利用。而且,小的想着换了位置,土也去地瓜地里取的沙土……”
“停!”邱晨不等他说完就叫了停,然后直接吩咐,“把这里建好的和在建的都拆了!”
然后,叫着庄头离开那些茫然无措的庄户们,走开一段,努力压了压心头火道:“我跟你说过,这红薯、马铃薯最怕的就是重茬。不管是育苗子还是种植,你还特意用地瓜地里土?”
庄头冷汗淋漓着就要跪下去,邱晨冷冷地喝道:“跪什么跪,别跪了!我问你,田里整了么?肥料运到地里去了么?是不是也跟我玩花活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去,这就去,去年留出来的一半沙土地种红薯马铃薯;空出来的地种绿豆黄豆和芝麻!”
庄头抬头觑了邱晨一眼,正要磕头谢恩,邱晨又补充了一句:“今年的例钱没了。你好好干,夏收秋收的份子钱就看你能让地里产出多少了!”
庄头心头一凉,自从侯爷夫人嫁进来,管事庄头们的月例银子可是在京城内外都数得着的,他一个月的月例是三十两,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就这么因为自己一时糊涂,没了!
不过,听到收成的份子钱,庄头又缓过劲儿来。
管理庄子的庄头,除了主子们分发的月例银子,每年庄子上的收入里出入也不少,略略动点儿小心思,一个千亩地的庄头一年捞上个千八百两银子不难。
靖北侯府夫人能干,每个庄子的收成都比类似的多出一倍有余,但公账上却算的极清楚,做庄头的想从公账上捞出入很难。同等的庄子,庄头轻松能捞个千儿八百,他们一年能捞个百了八十都不容易。不过,公账严格,却并不是夫人勒掯,夫人早年开春就会跟每个庄的庄头订一个契书,年内除了干旱、虫灾风灾等天地之灾外,只要庄头尽心尽力,收益刨除本金、利息和费用之后所得的基本净利润,百分之五是庄头的,另百分之五是庄子上的庄户们的。
去年,仅仅这个分红,庄头就得了将近两千两银子,远比他自己想办法捞钱高,而且,这份钱拿到手里心安理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不用拿到手里也不敢用不敢花……
听夫人这么说,庄头略略放了心。月例钱不过三百多两,他卖点儿力,看着庄子大丰收了,他也能多得许多分成。也不用懊悔那一年的月例钱了。
经过这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置,庄头再不敢有半点儿含糊,匆匆带着人将建到一半的红薯苗床停了,选了心的土坯,另换了一处地方,重新开始搭工建设。
在这里窝了一肚子火,邱晨又去了选种的地方,见许多老头老太、中年妇女年轻媳妇大姑娘都围拢在一处。都在认认真真挑着红薯种块。块头饱满,皮质细腻,没有变色发黑特别是腐烂的斑块、病斑,方能作为种薯使用。
邱晨没有声张,远远地避在一旁看着,见个人干活虽然都不是太快,却都认真仔细,挑选出来的东西没有纰漏,这才放了心。
完了,带着秦铮去地里看整好的地块。果真如她猜测,庄头有些侥幸,有一部分避了‘重茬’,有一些地块却是去年种过红薯马铃薯的,如今也被整理了出来。马铃薯和红薯都起地垄种植的,整地特点很明显。旧茬有去年整过的地垄,整地会比较省力省时,恐怕也是庄头抱着侥幸心理的一个原因所在。
在地里转了一圈,邱晨将重茬地块一一指出来,庄头是越来越蔫巴,最后是一声都不敢多说了,乖乖地跟在两个主子后头,带着人调整地界,把已经整好的地垄再整平,把调整为种植田的地块再重新起地垄……
邱晨晚上叫了庄头留下,淡淡道:“地块重茬的事情我提前就跟你说过是吧?”
庄头垂头丧气地答应着。
邱晨于是道:“那,这一次你违命造成的,需要重新整田、整苗床的人工费、材料费就只能有你来承担了!”
庄头兜头一盆凉水,几乎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这许多费用,他的月例银子又被扣了,尽是庄子收益的份子钱,怕是都抵偿了也不够啊!
邱晨抬眼看着他:“你之前大事没出什么差错,小事上总是任性是为,这一次更是连重茬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阳奉阴违……这样的人,一般人家根本不会再用,照我的例子,也要先打上六十板子,再叫人牙子来卖出去。”
庄头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想三想四,噗通一声扑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朝着上首坐着的秦铮和邱晨夫妻二人哀求起来:“爷,夫人,求求你们绕过小的这一回,小的改,再不敢违命了。”
秦铮冷着脸不说话,邱晨叹口气道:“罢了,这件事就先记着,账也记着,分成五年从你的份子钱里扣回来,你可服气?”
庄头长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着:“服气,服气!”
邱晨又道:“那你从明天开始,亲自带着人去田里整地去。苗床、田地不得耽误今年的春种。咱们的地沟壑深井都造好了,一般的干旱和涝雨都不会影响到我们,那么,今年的契书上就要改过了,今年的收入不得低于去年的一倍半,你可有话说?”
庄头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小的没话说!”
邱晨又跟庄头说了几句,吩咐他留出二百斤优质玉米种子来,送进府里去,就打发了庄头下去。
到这会一时午时末,邱晨和秦铮才简单洗漱了开始吃午饭。
邱晨拿起筷子端起碗,莫名地就愣住了。
低头看看胸前,胀胀鼓鼓地疼的特别厉害……刚刚一路急赶,到了庄子里又是一阵忙碌,没顾上想,这会儿胸前胀得生疼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里昀哥儿……自从昀哥儿出生,还没有离开她一天,也没有单独被留给‘陌生人’过,这会儿,傻小子玩够了闹够了,是不是想起来找爹娘了?会不会哭了?
越想,越觉得胸前胀疼的厉害,邱晨怔怔地垂着眼,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秦铮也饿坏了,低着头吃了几口饭,突然听到一声极低的抽泣声,抬头就看到妻子拿着筷子,碗里的饭竟然一口没动。
讶然万分,秦铮连忙放下碗筷挪过来关切道:“怎么了?”
自己还只是莫名地怔然落泪,秦铮这一问,邱晨立刻绷不住了,将筷子一放,转身扑进丈夫的怀里,搂着丈夫的脖子泪落如雨:“一定是昀哥儿在家里哭着找我……们了……”
秦铮怔了怔,强压下心底同样的挂念,努力扯着嘴角宽慰道:“那小子贪玩着呢,哪里会哭……从我回家,还没听他哭过……”
劝慰了一回,邱晨终于止了哭泣,勉强吃了一点点米饭,汤是不敢喝了,拿了麦芽水来喝,帮助回奶。
一杯水喝了没几口,邱晨突然抬头问秦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狠心?明明有奶,也没什么事情必须断奶,却要这么折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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