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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晨惊讶着露出满脸笑容来:“没想到那丫头还会这一手!”
承影也笑着点着头,又道:“我们几个都有自己的所长,含光口才好,学说话快;蒸雪会一手跟踪功夫……”
邱晨听她说了一遍,单单没说自己,想了想,摸了摸自己已经洗的重新白皙通透起来的脸颊,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擅长易容?”
承影也没羞涩扭捏,大大方方道:“算不上擅长,不过是略知道些改装换面的小技巧!”
邱晨笑道:“我看着已经极好了。”
承影略略带了些羞涩道:“那是夫人自己举止大方得体,才没被人辨认出来。单单奴婢那点儿小伎俩,还不足以遮人耳目呢!”
邱晨笑着摇摇头,略一沉吟,吩咐道:“打发个人跟着那个姓霍的……”
承影也收敛了神色,正色应诺。
邱晨抬手掀起一点点车窗帘子,透过缝隙看向外头的行人,微微眯了眼睛,冷冷地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落下,邱晨不再做声,慢慢地琢磨起来。承影也不敢再出声,慢慢地往后挪着,一直挪到车厢门口一旁,无声地跪坐着伺候着了。
秦铮是大将,打了胜仗本是喜事,搁在秦铮身上……就难说了。与那南陈的公主又传出那么一桩事儿来……这当口儿,霍非栢出现在她面前,究竟所谓何来?他的身份真的只是商人?那见了她,不说吓得大气不敢出,至少是恭敬着谨慎着才是……那霍非栢今日的表现可没有半点儿恭敬谨慎!
不说靖北侯夫人的身份,单单安宁县主的身份,也不是一个商人能够轻视的!
一路琢磨着,邱晨回到了府中,回到沐恩院使了个眼色,承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伺候的事儿交给月桂和风轻、云彤就退下去安排去了。
从这天下午,邱晨没有再出府。秦礼一边紧着调动人手打探那两个小内侍的来历,一边暗暗舒着气。夫人前几日出门总不带人,他可是日日提着心的,这回好了,安安闲闲地在府中陪着小公子,不说夫人的安危不用担心了,就是不用再听外头那些有的没的,也省的夫人跟着牵挂生气。
如是无风无波地过了三日,眼瞅着要进十一月中旬了,秦礼排出的人终于有了一点点线索,连忙进二门来请见。
邱晨传了他进来,询问了情况之后,也没有多言,只嘱咐着盯紧宫门和京城各处,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省的落在后头被动尴尬,秦礼微窘着垂首应了。
这天晚上,承影在邱晨外屋里当值,伺候着邱晨沐浴后,她将几个小丫头打发出去,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伺候着。
邱晨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钗环,低声问道:“可是有了消息了?”
承影上前,替邱晨取下头上的一只蟾宫折桂的碧玉簪来,一边低声回道:“是,那位霍公子并非什么商人,而是辽地都督霍诚志嫡子,两年前被调入京中,授银青光禄寺大夫。”
大明国沿袭宋制,银青光禄寺大夫为从二品,却是文官闲职,不过是吃俸禄的名誉官衔罢了,没有半点儿实权可言的。辽地都督统掌辽地十多万大军,驻守地东临朝鲜半岛,北边儿就是各种少数民族聚集的奴儿干行省,南望京畿,手中权力极大极重要,自然也存在着对京城朝廷的隐隐威胁,万一十万大军南下,几日间就能越过长城兵临京城……这种背景下,辽地都督都会将府邸安在京城,父兄子弟族人也都留在京城。
承影低低地继续回禀着:“……这位霍公子小时候身子骨弱,六岁生母病逝,霍都督也未续弦,只在辽地收了两房小妾伺候。不到七岁的时候,霍都督禀明皇上,接了霍公子去辽地,八年后,霍公子祖父病逝,霍都督带公子回京奔丧,霍都督被夺情留职,霍公子就留在了京里,并恩准进上书房跟皇子宗室们一起读书。这位霍公子平时极低调,在京城几乎没什么影响。十九岁时由圣上赐婚当时的文华殿学士许鸿文之女为正妻,奈何这位霍公子的命着实不好,徐家小姐嫁进霍府第二年怀孕生产时遭遇难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生了一个小公子,却已经因为难产时间过长,生下来已经全身黑紫没了气息,徐家小姐又伤又痛,一口气没上来跟着去了。霍公子从那时起就一个人孑然一身住在京城里,几乎不予人往来……时间长了,连朝臣们都几乎忘记了京里还有这么一号人。这位霍公子把自己关在府中过了大半年,似乎转了xìng子,不再读书用功,转而醉心起做生意来,在前门大街和京里各处繁华所在都开了铺子,有酒楼、绸缎庄子,也有戏院……qīng'lou。最开始还有人笑话,也有御史上书dàn'hé,圣上都没有理会,时间久了,众人也就不再理会,这位霍公子就领着银青光禄大夫的闲职俸禄,安心自在地打理起他的生意来,至于大朝会、宫中祭祀诸般,都递了长病折子,干脆不予理会了。”
邱晨听得也有些惊讶,这位霍公子别看出身富贵,身份非凡,但说白了其实就是皇帝用来防备控制自己臣子的一个人质……这种人其生活可想而知必定是事事处处受到监视的。天长日久人的心理只怕也是极度压抑的……十二三岁年纪就被送进宫,跟皇子宗室子弟一起上学读书,最敏感的年纪到了那种地方,真真不知受了多少磋磨。
感叹归感叹,邱晨却没有那么好心替人家忧虑什么。她细细地把承影回报的消息理顺了琢磨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霍非栢出现在她面前所为何来……
做生意,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表明,不用那般厚脸皮地赖上不走……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邱晨又问:“奴儿干都督的家眷是否也在京里?”
承影略略怔了一下,随即道:“是,奴儿干都督夫人嫡出的有两位公子,庶出的也有四五个儿子……连带夫人和几位生育过的妾室都在京里居住,每年奴儿干都督会在年后回京述职,在京里住一个月……据说,奴儿干都督那……啥极强,是以,每年秋天奴儿干都督胡允宸的府里都会有一两位公子小姐出生……”
邱晨听得怔住,片刻露出一副似不肖似厌恶的表情来,随即摇摇头,吩咐承影道:“看着辽都督府和奴儿干都督府……看看他们之间是否有所联络。”
这辽地都督和奴儿干都督两职因各种特殊原因实行的是世袭制,若非意外,这两个地方的都督就会一直在霍家和胡家传承下去,这样变换一种说法,其实两地更像是两个独立的诸侯国……在当地就跟小朝廷一样从开国经营到如今已有百多年,早已经根深蒂固……这种情况之下还手握重兵,也难怪皇帝不放心,要立下那样的规矩。
其实,纵观历史,这些办法也不过只是防着没有心的,真有心谋反自立的人,又有哪个会顾忌父母妻儿的?刘邦的父亲被捉了推到阵前,架了锅准备要杀之炖羹,那刘邦还说让对方分一杯羹给他呢!
邱晨无声地摇摇头,将种种纷乱的思绪抛开,平复着心绪,转身去了阿福阿满的房间看过两个孩子,转回来安置了。
如是又过去了几日,承影得了消息,奴儿干都督大公子胡旸跟霍飞柏有所来往,却并不密切。除此之外,两处再无任何消息,宫里那两个小太监被查到些许消息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下场后果可想而知。霍飞柏也如常抱病,却并不在家中安养,时常出入酒楼茶馆,偶尔也会跟胡旸见上一面,其他再无什么异常。
邱晨连续盯了几日,也暂时将这两件事丢到一旁。秦礼又送了一份信回来,秦铮在信中说,他已经到达南直隶,三两日之后就可回京。
得了消息,邱晨就吩咐人开始为秦铮归来做起了准备。衣物用具诸般都一一过了一遍,该换的换,该拿出来的拿出来……
这些活计自然有丫头们做,邱晨却时时要四下里亲自看过才放心。
得了消息,邱晨也不再想着出门,每日里抱着昀哥儿,指着衣柜里挂着的男式衣袍、靴鞋等物,跟昀哥儿说着话:“这是爹爹的袍子……这是爹爹看的书……这是爹爹用的镇纸、笔洗……爹爹就要回来了,爹爹回来就能带着昀哥儿骑马,教昀哥儿看书写字……还能带着昀哥儿射箭涉猎……昀哥儿高兴不高兴?”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听着邱晨絮絮地念叨,昀哥儿就满脸欢喜着连连点着大脑袋,到之后,每看到那些衣服鞋子靴子镇纸笔洗什么的,昀哥儿就兴奋地嚷嚷:“爹……爹……”
邱晨听在耳中,又是欢喜又是发酸,孩子从出生到如今,眼瞅着就快满周岁了,还没见过自己的亲爹……
如此忙碌了三天,十月十四之日,终于传了信儿回来,秦铮已经到了城外。只不过,因为带了南陈的使者贡品一路,秦铮要在城外候着,等皇上下旨方可进城。
他这会虽说没有赵国公献俘那般风光,却也算是班师回朝,自然有一套庆典的定例要遵循。
邱晨听得满心欢喜,又隐隐忐忑着,甚至有些烦躁坐立不安着……她既盼着那个高大伟岸的男子尽快回到她的身边来,给她安心的依靠,但那南陈公主的传言在她心里就像一根刺,总让她无法安心。
有时候,邱晨也会觉得自己如此很不够理智,很……不可思议,上一世活了几十年,也从没有人让她如此牵挂焦虑过……对比两世为人,她都知道自己是坚强的独立的,自己一个人或带着孩子都能过的很好……她一直是独立的自信的,一直秉承着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很快乐……是什么让她有了如今的变化,以至于变得有些依赖起来,以至于为了事关秦铮的一个传言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了?
这个问题在邱晨的心里不时地浮现出来,她也自认为很认真地思考过,却没有找到真正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最后,她给了自己一个回答,之所以如此,或许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日积月累形成了心理习惯,从而导致了依赖。还有昀哥儿的存在,让两个独立的人有了共同的血脉相关的联系!嗯,是这样的,一定是!
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同时经过种种分析琢磨,邱晨心里的焦躁和不安也好了许多。
充其量,她也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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