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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马铃薯亩播种量在二十斤左右,收获是一千六到一千八百斤,收益虽然比玉米稍差,但也非常可观,四成就是四十倍的收益,而且,邱晨所要的四成是纯利四成,没有人工费土地费之类的成本,算起来,几乎跟剩下的六成相差无几。
即使杨璟庸算术并不太好,但听邱晨说付银子,仍旧立时想到了三年后需付银两那庞大的数字,立时就苦了脸!
不过,这会儿杨璟庸也没法子赖账,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邱晨没得到一点儿同情之后,只能咬咬牙答应下来。
罢了,银子没有,如今大明的土地可是大片大片的荒着没人种,特别是原来的雁云关外和辽北、奴儿干两督府,人口稀少,田亩众多,到时候大不了以地偿银好了。
他不知道,今日打的这个如意算盘,让他日后每每想起都痛悔不已,怎么就把那么肥沃的土地拱手送了人,还是哭着喊着上赶着送给人家的!
说着话,时间过得飞快,申时中,郭敬诠带着林旭和郭铭恂回到靖北侯府,邱晨就把杨璟庸一脚踢给了那三个人,又命厨房重新做了鲜美的鳇鱼和大马哈鱼,还有热气腾腾的黄羊肉火锅,让男人们去客院喝酒说话,她则回了沐恩院休息。
晚上,邱晨又收到了秦铮的一封信,信上说已经入川,并打了两场小仗,狙击了叛军入川试探的小股先锋,又说一切平安,让邱晨不必牵挂。接下来的部分则是叮嘱邱晨安心养好身体备产,并宽慰邱晨,有穆老和早就请好的两名稳婆,必定能够顺利生产,安抚邱晨不必害怕,安心等他得胜归来。
随着信件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十来筐蜜橘,这种在现代并不稀罕的水果,在这个时候,北方却几乎不见,偶尔得那么几个,大多也舍不得吃,放在案几上供着观赏。
不知不觉看了两遍,邱晨将信收好,放进匣子里。然后提笔给秦铮写信,无非是家中一切皆好,让他不必牵挂。又嘱咐他在四川潮湿阴寒,多加注意身体。然后,将信件交给留守的秦孝秦礼送出去。
秦铮走后,邱晨为他准备的行李物品就交给秦勇押送,跟着云济琛的商队去了四川,据秦铮前一封信,行李已经收到。那里边其他的也还罢了,邱晨备下的一些药物,还有特意装上的一匣子土,却算是救了秦铮手下几个水土不服将士的性命。
这一次,邱晨让秦孝秦礼送过去的除了一封信,还给秦铮送去了十几双鞋,包括皮靴和厚底布鞋,还有两件大毛斗篷和两身丝绵袄裤,皮帽,皮围领,皮手套等物。这些东西说起来不少,却并不沉重,压实了也就两个不太大的包袱,交给送信的兵丁,跟着信走完全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邱晨又将一封信交给云家在京城的客栈,让他们送回安阳,年前将玉米运抵京城。
吃过早饭,邱晨去松风院处理了半个时辰的事务,不等离开松风院,雍王府已经送了消息过来,说下午王府中的娴姑娘会来侯府拜访。邱晨打发了来人,命人请了林旭进来,将消息告诉了他。
林旭略略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只镇定地应下了,没有再随郭家叔侄外出。
吃过午饭,邱晨在沐恩院小憩,原本想着即将见到林娴娘会睡不着,却不想头挨着枕头片刻就睡沉了,竟是一觉好眠。
再醒来是,已到了未中时分。
邱晨起身刚刚洗漱完毕,就有小丫头过来传话,雍王府的娴姑娘到了。邱晨微微挑了挑眉梢,吩咐小丫头传话,将娴姑娘带到外院的小花厅,随即又吩咐月桂去客院通知林旭。
月桂跟着邱晨早,林娴娘的事情知道一些,听到吩咐片刻没有迟疑,匆匆传话去了。
没有刻意地打扮装束,一袭紫灰色绣白丁香丝绵褙子,一条湖水蓝的丝棉裙子,裹着厚厚的烟紫色漳绒面狐皮斗篷,兜帽拉起几乎将整个头脸都遮住,戴着同色的白狐皮手筒子,邱晨裹得严丝合缝地出门乘了暖轿,一路去了前院。
因为秦铮不在家,靖北侯府虽说时常有人往来,却多是女眷,前院大堂小花厅几乎闲置起来,虽然每日有人打扫,却难免清冷。此刻,因为要待客,小花厅中间已经安置了两个大熏笼,四个屋角也各安置了烧得旺旺的炭盆子,温度是得到了快速的提升,但长时间没人进出的房间那股子清冷却仍旧在,夹杂着些许炭气,让进门的邱晨微微蹙了蹙眉。
“将两侧次间的窗户都打开!”邱晨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含光一声。
“大嫂!”一道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邱晨随声望过去,就见林娴娘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条樱桃红满绣折枝花卉的裙子,还有头上明晃晃的累金攒宝凤簪率先进了邱晨的眼帘。
微微勾了勾唇角,邱晨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杨璟庸这么下本钱……连个妾室名分都没有的娴姑娘,居然连凤簪都戴上了!
“娴姑娘!”邱晨淡淡地含笑叫道。
正快步迎上来的林娴娘听到这个称呼猛地停住脚步,脸上的惊喜瞬间褪去,因为擦了胭脂,看不出脸色如何,眼圈儿却迅速地红了,望着邱晨泪水盈眶,似落未落,加上形容不似在安阳时那般丰盈,清瘦娇弱又一脸委屈的样子,连站在身后的林旭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忍。
邱晨没有理会,径直越过站在厅中的林娴娘和林旭,走至上手,在右侧落了座,抬抬手笑道:“娴姑娘是雍王府的贵客,还请不要见外,请坐,请坐!”
林娴娘咬了咬嘴唇,却没有按邱晨所说落座,反而盯着邱晨看了片刻后,几步上前,就在邱晨面前四五步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邱晨眉头瞬间紧蹙起来,连忙招呼跟随的含光几个:“赶紧,赶紧扶起来!”
含光蒸雪几个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自然不将身形瘦弱,娇弱可怜的林娴娘看在眼中,一人握住林娴娘的一条手臂就要将她架起来,用力之际,却意外地发现林娴娘竟然抗拒了一下,一股力量不算太强,却也差点儿让毫无防备的含光蒸雪失了手。
再次皱了皱眉头,邱晨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许多,淡淡地看着已经被扶起来的林娴娘道:“我刚刚说了,娴姑娘乃雍王府贵客,能来我靖北侯府是赏脸赏光,怎么还能如此见外客气呢?”
说着,见林娴娘执拗地看着她,邱晨笑笑道:“想必娴姑娘来此也是有事要吩咐的,大家伙儿何必这么客套见外耽搁了正事!”
林娴娘定定地看了邱晨片刻,终于不再坚持下跪请罪,随着含光和蒸雪在下手右侧的椅子上落了座。
本来邱晨有个习惯,见客时不习惯丫鬟们在身边伺候着,但今儿林娴娘举止怪异,含光和蒸雪对视一眼,就选择性地遗忘了邱晨这条规矩,送了茶点上来安置了,却没有退出去,而是回到邱晨身后侍立。好在,邱晨神色如常,并没有出言斥责。
林旭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言,按捺着情绪在林娴娘下手坐了。
邱晨端起特制的红枣茶喝了一口,含笑道:“娴姑娘此次过府,可是雍王有什么吩咐交待?”
林娴娘闻言,望着邱晨的眼睛里再次蓦然腾起一层水汽,望着邱晨欲哭不哭的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嫂,娴娘知道自己错了,辜负了大嫂的一片关爱,娴娘对不起大嫂,也不敢恳请大嫂的宽恕,但娴娘请求大嫂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邱晨垂着眼,遮住了眼眸中的一抹叹息。
这位还真是……难道她脸上写着白痴两个字不成?一而再地伤她,却还一脸委屈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仗势欺人了呢!
暗暗叹口气,邱晨抬起眼睛,平静无波地回视着林娴娘道:“娴姑娘不必如此自责,过去是我不自量力,以大嫂自居……如今,娴姑娘求仁得仁,也算是遂了心愿,我祝福姑娘以后富贵荣华!”
此话一出,林旭心头就是一颤。
大嫂最爱说的就是但求平安喜乐,祝福人最常说的也是平安喜乐,今儿说给林娴娘的却是富贵荣华……是了,虽然雍王还只是亲王,但涉及王府深深,有多少红颜绝色在其中耗尽青春,更有多少娇弱女子被无声吞噬,连声响儿都没有……既然林娴娘心心念念地进了那一处,自是再与平安喜乐无缘,唯一能够争取的,唯一可能得到的也就是个‘富贵荣华’罢了!
如此想着,林旭之前的不忍散了去,垂了眼暗叹一声。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再怎样的富贵荣华,也终不过是一场梦,哪及得上平安喜乐,与家人亲友爱人子女幸福喜乐地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