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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过了。”
“学门手艺是正经的,有了手艺,走到哪里都不愁吃不上饭了。”邱晨点点头,含笑应着,见船娘脸色舒展着露出一卸喜之色来,又问道,“你在这码头上来来往往见的人多了,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刘婆子这会儿也稳住了神,渐渐镇定下来。看这贵人又是赏茶又是赏糕饼的,说话也和气的很,必定是个心善的……这样的贵人,要是伺候好了,随便赏下一点儿来,就及的上她卖一个月荠菜鸡蛋挣得……
心里盘算着,刘婆子搜刮着这些时日听来的新鲜趣事儿,笑着道:“太太说听趣事儿,我倒是真听了这么一桩,只是婆子话粗,要是有什么不对付的,太太多担待些。”
邱晨笑着道:“你尽管说,无妨!”
刘婆子点点头,笑着道:“人都说不到苏杭不知天下富,不到厩不知门第高。太太既然是初来厩,婆子我就跟太太说说前几天听说的一件那最高门第里的一件事儿吧……”
最高的门第?这天底下最高的门第莫非皇族,难道一个码头上卖小吃食的婆子也敢拿那皇族的事情来说笑?
邱晨心里疑惑着,脸上却露出一丝兴趣来。
婆子见邱晨如此,就觉得自己选对了,这絮到厩的富人们最感兴趣的可不就是那高高宫墙里的事儿嘛。
“……说起来,这事儿关着那最高的门第,本不该我这婆子说嘴,不过看太太性子和善,必不会传出去,我婆子就在这里说说,太太您当笑话儿听听吧。”刘婆子又一次撇清了自己的关联,看邱晨含笑颌首,这才接着道,“这事儿说的是先头那位留下的两个儿子,先头那位活着时,名声好的很,据说最是温婉慈善的人,可好人不长寿,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两个儿子如今也已成人。只不过,这两个儿子都没有随那位的好性子。之前只听说那位三爷性子刻薄,还爱女色;去年据说犯了什么大错,被禁足不得出京之后,倒是安分了,没再听说做什么事儿。这回说的却是那位名声一直还算不错的大爷……原先,京里最怕冬春两季,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两季极爱犯痘神娘娘,一犯了痘神,好些孩子就躲不过去……从去年,先是内城后外城,有那医馆推出来一个种痘的法子,价格也公道,一个孩子只需种一回,不过一百个大钱。”
邱晨点点头:“这是好事!”
唐文庸看来还是采取了有偿种痘,一百个大钱的种痘价格真是不贵,算下来恐怕还不到成本的十分之一。只不过,有了这部分酬劳,会让人用起来比较放心。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人们总会觉得‘贱钱无好货’!
刘婆子也跟着附和:“确实是好事啊,可谁知道就是这种救命的事儿,那位大爷却咬死了是害人性命,愣是给停了……这一停好了,年前快进腊月了,又犯了痘神娘娘,孩子们又遭了秧,城里城外好些人家哭声震天……犯了痘神娘娘,再看那些种过痘的孩子都好好儿的,没一个出痘的……这不,好些人家就抱着孩子去原来那几家种痘的医馆要求种痘,医馆也不敢得罪那位大爷……最后,这事儿就捅上去了,那位大爷啊,紧跟着去年他兄弟被禁足,也被禁足了。不过不是在厩,而是被发去西陵给先头那位守陵去了,说是让他思过去了……”
这件事,邱晨之前在邸报上已经看过了,却仍旧露出满脸的惊讶来,继而问道:“那种痘的事儿呢?可恢复了?”
“嗯,恢复了,过完年第一道……就给复了。原先还嘀咕着那种痘不可靠的人家,经过这一回的事,都带着孩子去种了痘。原本过完年开春这痘神还要闹腾一大回,今年也悄没声地就散了,我们那一片儿,年前折了三个孩子,过了年却没折损一个……阿弥陀佛,二爷这回可是积了大德了!”
“哦?二爷?就是刚刚大嫂子说的大爷三爷家的二爷?”邱晨佯装不知询问道。
刘婆子笑地满脸灿烂的,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他们家的二爷。只不过,这位二爷跟那两位不是同母,隔了母的……这位可是真的替老百姓办事儿。听说,前年南直隶遭灾发疫病,这位二爷也亲自去那里救苦救难……”
刘婆子放松了,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只不过,除了种痘的事儿,就是对‘那位二爷’的种种歌功颂德……
邱晨听得心渐渐地沉下去,如今景顺帝刚刚年过五十,也没听说身体有什么毛病,看样子,再活上十年八年一点儿事儿没有,如今,杨景庸就传出这么大的好名声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要知道,皇帝这种毫无安全感的职业最容易疑心,若是让他知道杨景庸的好名声……不行,这件事必须给杨景庸提个醒。
而且,这刘婆子一个在码头卖吃食的妇人都能说得这么详尽,可不太对,这些消息是谁放出来的?照这说法,可不像是先皇后的那两个儿子!
跟刘婆子说了回话,又问了些市井民间的风土人情,邱晨让人拿了五两银子给刘婆子,喜的刘婆子千恩万谢了才退出去。
晚上,阿福阿满快到戌时才回来,邱晨看着两个孩子睡了,也就收拾安置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邱晨就被船外的喧嚣吵嚷声吵醒,起身后略略梳洗吃了简单的早饭,就弃船登车,直奔厩。
通州码头通往厩的官道繁忙,车来人往的,虽然邱晨的车队护卫森严,有护卫在前头开道,但行进速度仍旧快不起来,路上在良乡打了个尖儿,下午申时中,一行人方才进入厩。
高大巍峨的城墙,比正定府更高更厚更雄壮巍峨。城门楼子下的守卫士兵也比府城县城的兵士精神齐整。
邱晨挑着窗帘子看了一嗅儿,也就没了兴致。对于满大街古人古建的好奇感,在经历了实实在在三年的古代生活之后早已不在。厩在她眼里不过是人多械辆多些,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这个时代的街市繁华程度跟现代还是没法比的,没了最初的新鲜和好奇,也就没了太多的兴致,更何况,走进这座城市,还意味着她即将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考验!
之前,邱晨已经给秦铮传了话,对于她要住到自己宅子里去的打算也没有反对。
毕竟,离着完婚的日子还有几天,这时候,不说梁国公府,就是靖北侯府,邱晨也不方便入住。
车子进了外城门,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之后,半个时辰后进了内城,车外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邱晨挑起车帘往外看去,就见街道上小摊小贩少了许多,街道两旁虽然也有店铺,但明显的店面大小到装潢都比外城高出了许多。邱晨恍然,看来这个时候的内城就是所谓的高档社区,人口少,条件好,奢侈品牌店林立!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车子从打劫绕进胡同里转了好几遭,这才终于在一家门首停住。
邱晨再次挑起车帘看出去,就见已经来到了一条只容两辆车相错的胡同中,南向开的金柱大门,门前抱鼓雀替俱全,门楣上砖雕精致繁复,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陈氏和赵九已经带着家人丫头婆子迎到了门外。
车子再次被拆下成轿,由四名健仆抬至二门处,又换了四个壮硕的婆子上来抬了,一路进入二进门,这才停下落轿,陈氏亲自上来替邱晨打起了轿帘,轿身倾斜,邱晨下了轿,抬眼看到身处的院落,就见四处房屋俨然整齐,虽然洁净髹饰一新,但明显透出一种时间沉淀带来的厚重感。更不要说四下里一些蓊郁繁盛的花木,更是让这座外头并不打眼的宅子,多了许多回味。
陈氏看邱晨站在轿旁看着四下,就笑着介绍道:“这所宅子真正是可与不可得的好宅子,原来是开国卫国公的府邸,后来卫国公夺爵,这所宅子被籍没发卖,由当时的礼部尚书购下。那位礼部尚书致仕归乡后,这所宅子又碾转了两家,最后这家,去年被罢官还乡,这宅子又流上了市面,没想到被云二公子得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来历……云二为了这所宅子只怕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却便宜了我!”邱晨微微挑着眉头,兴高采烈道。
陈氏撑不住掩面笑着点头称是:“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抢!”
说着话,阿福阿满也从后头进来了,邱晨伸手牵了两个孩子,一路往里走去。
陈氏就在旁边介绍着:“……这所宅子最初是国公府的建制,规制自然比平常官宦人家阔亮许多,就是大门最初也是广梁大门,后来接受的官员怕规制不够,被人诟病,这才改成了金柱大门……前头正院是五进五开间,外带厢房抄手游廊,东西各有跨院一座,都是三进院落;……这个宅子最好的就是花园子建的好,在厩虽算不上头一份,也数得着的,一片湖水还是引自北海,直通护城河和通州河,都是活水出入。另外,院子里还有一处极难得的泉眼,称为涑玉泉,泉水清澈甘冽,据说不弱于玉泉山的泉水……”
邱晨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往里走,一路听着陈氏的介绍。只不过,经过一路奔波,这会儿娘几个,连精力最充沛的阿满也没精打采的,根本没有欣赏游园的兴致。只走进两进,就在后院的第一进正院中安置了。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邱晨在一片静谧中醒转,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头顶茜草色绣缠枝西番莲花图案的帐子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了京,此时正身处在厩,位于内城建德门内白石桥的宅子里。
晃晃神,邱晨起身坐了起来,青杏听到声音走过来挂起帐子,笑着询问道:“太太昨晚睡得可好?……小少爷小小姐精神头儿足着呢,今儿一大早就起了,这会儿正跟着礼师傅和勇师傅在东跨院练拳呢!”
邱晨失笑起来,“终究是孩子,累了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不像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睡了一觉,还觉得在船上晃着呢!”
青杏哭笑不得地看着邱晨道:“瞧太太说的,您哪里老了!”
邱晨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只是起身进了净房洗漱。
这里内外休整的都很不错,唯一让邱晨不满意的也就是净房了。没了她用惯的细瓷面盆,也没了方便随取随用的给水系统,洗脸水、洗澡水又恢复了人力供应的状况。
有心将这里休整一下,但一想到两天后完婚她大概也不能长期住在这边,也就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还是等阿福阿满长大些……到时候,阿福娶了亲一定要单独开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