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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时定量所至罢了。”
“麻将这东西,费时伤神,应适而可止,别让自己陷了进去,你还年轻哪。”梦园望着已失去往日风采的陈渐,有点哽咽了。他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对苏杰的爱更是让他觉得日子光辉灿烂。而眼前的朋友却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似乎看到陈渐的生命在他面前急剧地消失,不再能与他同享生的欢乐。
“也许是没了人生的奋斗目标了吧。除了打打麻将,我感觉生活空虚得要命,好像生命太长了,长得令人厌烦,令人觉得不是生活而是熬日子。只有在牌桌上,我才觉得惬意,才能忘掉令我不快乐的现实,才能忘记我选择对了又放弃了的生活道路。”陈渐长长地叹着气。梦园知道他所说的“生活道路”的确切含义——他的职业、生活环境,当然也指苏杰。他似乎是为了能够让梦园放心,强装笑脸说:“我也许马上可得到挽救了——媚珊她怀孕了!”一想到他的孩子,他还禁不住要激动,那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使梦园看了,就联想到枯木上绽出的新绿。这令梦园更哀伤,但无不感动。为了不扑灭挚友的这丝来之不易的快乐,他也佯装高兴,为的是让他的快乐更浓更持久,直到他已可预见的生命的最后。
“有了孩子,媚珊也许会有所改变。而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希望,就算只为了孩子,我就应该好好地活着,而且活得像个人样。”
梦园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而苏杰的幸福,就只能依仗你了……。”他继续说着,像一个滔滔不绝的老人。
“这句话应该倒过来说才对。”梦园打断他的话,“我的幸福全拽在她的手上,她在我的心目中,就如一盏明灯。我真担心,我会不会迟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了解她。”陈渐反过来安慰梦园,心里却为他捏着一把汗,“你赶快行动吧。”
陈渐一路上都在想着苏杰与梦园走在一起的种种幸福,虽感慨万千,却为此而欣慰。只有走进自家的门,看到了媚珊,他才滋生起一点要当父亲的快乐——属于自己的快乐。
为带媚珊去看自己的父亲,亲自把要当爸爸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陈渐着实劝说了媚珊一回。结婚已四年有余,媳妇与公婆的理解、彼此间的喜爱,并不因时间的增加而加深,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彼此厌倦疏远。当媳妇的总觉得自己从公婆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白嫁到一个市高官之家,因此对公婆并不曲意奉承。当公婆的总认为儿媳妇毫不知足,不知感恩,对公婆太不孝顺,语言行为不像个稳重有修养的女人,有辱高干家庭的门面。可气的是,最近一年多,更是变本加厉地糜烂,整天浓装艳抹,麻将打得天昏地暗,对陈渐姬指气使,什么“媚珊”,干脆称为“媚娘”好了,娶她进门,简直就是给陈渐安排一个严厉的女主人武则天。
所以,当陈渐乐滋滋地告诉父母说,媚珊怀孕了,陈母心里不满地咕噜着:“老婆怀孕生孩子,是理所当然之事,他却看得那么高不可攀,其实她早就应该给他生个孩子,给我们陈家尽延续传宗接代的义务了!他在父母面前都对老婆这样呵护备至,在他们那边,他不知受了这母老虎多少的压迫!”高贵的夫人这样想着,心里又是气恨又是嫉妒,因此一直不拿正眼瞟一下媚珊,只不露脸色,武断道:“希望是个儿子!我进你们陈家的门,次次怀的都是男的,包括你那可怜的短命的大哥。”
陈书记大人大量,向夫人摆摆手,道:“男的女的都一样受欢迎,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只要健康聪明就行。”此刻媚珊的脸色才好转过来。但书记的这套经常在会议上讲的理论,此时搬回家里并不受夫人的欢迎。她反驳道:“现在不能多生孩子,还是男孩稳当!万一媚珊养个女孩,你们陈家就剩下陈根这条根了!”她似乎是要书记记住她是兴旺陈家香火的有功之人,不能因为她的人老珠黄而背叛她。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在中国实行计划生育,在国外可是鼓励女人大量生产的。他们两个可以办出国定居嘛,这点权利我是行得起的。”听说要出国,媚珊就来了劲,但想到她的出国纯粹是为了多生孩子,她就敢怒而不敢言。只有陈渐想到像她这样的时髦女人,会成为生产大量孩子的机器,简直是不可思义的事,于是就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书记有点生气地瞪了一眼陈渐说:“有什么可笑的?现在就兴这个,许多人出国就是为了多生孩子。”陈渐笑得更厉害了,媚珊的脸委实挤不出一丝笑容。
书记担心自己被取笑为“老封建”,有失身份尊严,在儿子媳妇心目中威望扫地。治不了家,如何治市?于是马上扭转话题,正色道:“其实多不多生孩子,生男生女,生不生孩子,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活得像个人样!——听说你们最近在家里开局,通宵达旦,这样使不得。陈渐,你是国家干部,又是党员,影响不好,况且你年纪轻轻,不要自毁前程。我真担心你!”
这一招果然厉害,陈渐媚珊听了,只有惭愧的份儿,哪敢再取笑他,生他的气?他们都把脸飞红了,楞坐着,不敢作声。书记当然很得意自己不仅威及千里之外,在家里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起到震山倒海的作用。当然啦,他在批评别人时,是不会想到自己身为国家高层干部、老党员,却一直想方设法无孔不入地贪污受贿,干着危害国家利益的污脏勾当。小处严厉,大处随便,这就是他的处世哲学,自谓伟者风范。例行公事地对陈渐训了几句后,他才转到个人的关心上来:“我看你身体这样差,怕也是因为打麻将太多之故吧。你自立门户,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这话大半是说给媚珊听的着,却对媚珊不看一眼,佯佯的不理。媚珊更不敢喘一口大气了。
陈母心疼地望着儿子:“自从你了结婚,身子是一天比一天瘦了,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差了。回家来吧,老家还是好的。回家来,我天天都熬骨头汤给你喝,趁我这身骨还硬朗。最疼你的还是老娘呀。”
媚珊羞愤交加,但在权贵家公面前,不敢怒形于色。
此刻陈书记瞟了媚珊一眼,慢悠悠地说:“媚珊既然有了身孕,往后少些邀朋请友到家里打牌为佳,多做些有益于身体健康的活动,这对下一代的影响很大。如果饮食方面确实不方便,像你母亲说的,两人搬过来住也好,这里又不是太窄。”
媚珊一听,慌了,自由要紧——忙说自己与陈渐独立门户过惯,也怕影响打扰了两位老人的清静,还是不搬过来住的好。陈母要张口反对,书记摆手制止了她。
陈渐夫妇走后,陈母发牢骚道:“我看媚珊一点也不关心陈渐,从没尽过一点当妻子的责任。陈渐真可怜。”
书记简单地总结道:“这就是所谓的新式女性;这就是自由恋爱的结果!”他记起王秘书介绍的许家小姐的事,心下暗叹:陈渐怎么就没那个命?
一走出公公婆婆的家门,媚珊就气狠狠地骂陈渐:“我就说不来!来了又有什么好处?你父母官大架子大,从不把我放在眼里。总认为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了你,我配不上你,我只配成为你家生产孩子的工具!呸!我什么时候吃了你的,穿了你的?我现在住的,还不是我娘家给的房子?倒是你住了我的,也不拿镜子照照!如果我不是吃住我自己的,我已是给你父母当牛做马使唤了。”
“爸妈也不怎么说你呀。倒是说了我几句。”陈渐忍住怒气。
“哈哈!还要怎样骂?要指着我的鼻梁骂吗?他们表面是说你,可句句都不是含沙射影在骂我?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我告诉你,姓陈的,我媚珊出世到现在,我父母对我说话的语气从没重过呢。我一个千金大小姐嫁到你家倒不被当人看!”
“也确实是我们太糜烂,太不像话了。”陈渐有点惭愧,“父母的批评没错。”
“是我坏,是我不是人,是我把你他妈的拖下水了。既然这样,你就自己申请出国吧,好再娶一个养多多孩子,你父亲是有这个能耐的,而我是不配沾这个光享这个福的。不过,就是有机会,我也是不去的,我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我干吗要去国外当一个二等公民,我干吗要去外面给你家生多多的孩子?”
“谁又想出国了?谁要你养多多孩子了?我这倒霉鬼,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该谢天谢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副德性,出得了国吗?你只配在你那些烂人渣里鬼混!”陈渐无不讥讽。
本来听了陈渐前面的话,媚珊是消了大半的气了的,特别是听到他说“能有自己的一个孩子就谢天谢地”的话,她心怀鬼胎而惭愧,并对他的如此丧气自悲,生了恻隐之心。但听倒他马上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对她极尽了讽刺,她就恼怒了,雄狮似的吼道:“那你就请滚回你家去吧,别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住到我家,小心我的铜臭味玷污了你!”她发起脾气来,斯文尽失,完全一个当街的泼妇。
“我并没得罪你,你却拿我出气。好!我这就回我父母家去!”陈渐怒气冲冲地说着,立即转身。媚珊惊讶地住了口——她本来还有很多气愤要发泄,见陈渐真的转了身,只气急地大声嚷道:“好,你这一去,就别回来,我就当你死了。连这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索性不要了。”说着,扬手掌用劲地往肚子上拍打。陈渐听了“孩子”二字,马上止步,回头看她真的不顾一切的狠心举动,又悲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好做无条件举双手投降。他迅速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哀求带哄:“好了,好了,别胡闹了。是我不好,是我父母不好,我在这里替他们道歉,别气坏了身体。”
陈渐当街的负荆请罪,媚珊总算罢休,她原本也不想陈渐真的一走了之。
“我们赶快走吧,怕遇上熟人,传出去不好听。”
他一手扶着媚珊,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心里却暗自悲哀懊恼: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的心思离开了身边的媚珊,飞到挚友那儿:过一两天,梦园要去找苏杰,不知情形会怎样?梦园非苏杰不娶,多么令人敬佩的决心与耐力啊!一个男人,只有这样才够魄力!他陈渐就不能办到。他真羡慕梦园的行为做事,以及他将来的幸福。他又想:自己本来与梦园是在同一个校园里走出,而且自己的起点还要高得多,现在两人却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这不能不令他感慨万千。他感到自己的人生道路是那么的灰暗,那么有限,就是想到媚珊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能对生活产生多大的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