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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司跟应天府的人已经在约束行人,有可疑的便行盘查。
里头阮夫人听无奇回来,也忙赶出来,到底还是担心她的:“怎么去了这半天?”
无奇勉强说道:“跟小蔡小林子他们吃了饭……正好遇到了蔡大哥,便送了我回来。”
蔡流风早行了礼,阮夫人瞧着他,点点头道:“劳烦大公子了。”
“是晚辈应当的。”蔡流风回答,一派温文尔雅。
阮夫人道:“听说外头出了事?不知是怎么样?”
蔡流风看了眼无奇,知道她必然会告诉阮夫人的,不必自己多说。他虽然很想跟无奇多相处些时候,但如今她换回女子的身份,反而不似先前一样便利了,他又是个守礼君子……在阮夫人眼皮底下,自然不能放诞造次。
于是说道:“一言难尽。晚辈衙门还有公干,改日再来请安。”
说完后又看向无奇:“这两日,尽量不要出门了。”话虽是对无奇说的,却也是故意让阮夫人听在心里,毕竟有夫人约束,无奇就算再惦记瑞王,也不至于还敢偷跑出去。
等蔡流风离开后,阮夫人才问无奇究竟如何。
无奇便拉着母亲,悄悄地跟她说了太子的事情。
阮夫人闻听后,果然也变了脸色:“怎么竟……如此突然!”
无奇红着眼圈道:“是啊娘。之前看到瑞王殿下飞马而去,就知道出事,没想到竟然到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无奇所担心的是瑞王,但阮夫人担心的就不止于此了。
她看着无奇,想说,又没有开口。
皇家的亲情极为淡薄,什么手足相残的事情绝非罕见。
可太子跟瑞王的关系非常之好,若是太子登基,瑞王仍是太子的膀臂,而且瑞王为人机变自有心机,如果察觉不妙,自然知道如何规避。
而且有太子在,别人也未必会敢对瑞王如何。
但如今太子竟然出事!这实在出乎阮夫人的意料。
太子去后,虽有皇太孙在,但太孙毕竟年幼。
可如果按照长幼序列,太子之下,自然就是秦王赵景华了,最后才是瑞王赵景藩。
没有个越过秦王而到瑞王的。
且这位秦王殿下,可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出身,他可是个能统兵打仗的,手握兵权,势力不容小觑。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第一,皇帝让皇太孙继任太子之位。
第二,就是秦王。
但阮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是第一种的话,只怕手握重兵的秦王未必肯甘心就俯首听一个小孩子的号令。
如果真是这样,秦王生出二心的话,那天下只怕就要动荡不安了。
然而不管是皇太孙还是秦王,瑞王殿下,都将是在中间的,左右为难的那一位。
虽然在阮夫人看来,因为跟太子的关系,瑞王应该会选择皇太孙赵斐。
但要是秦王真的大动干戈,那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阮夫人当然不会去理会什么天下大事,她所关切的是瑞王,——因为无奇的关切在瑞王。
可发现山雨欲来,瑞王的处境且这般微妙,阮夫人隐隐地觉着窒息。
无奇有些意外于母亲的沉默。
阮夫人竟没有跟自己多说什么,只打发她赶紧回自己房中去。
无奇只好低头回了房,宁儿来问她去了哪里,她也懒怠说。
才到里间躺下,突然想起跟随自己的也有王府的内卫啊,不如问问他们。于是翻身坐起,跑到窗口上左顾右盼,看了半天,竟无人现身。
无奇很意外,小声叫道:“侍卫大哥?”
这若是以前,内卫早就不知从哪儿神出鬼没地冒出来了,但现在周围悄然寂静,他显然是不在的。
无奇愕然怔住,心里慢慢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日,郝家的父子一概没有回府,只听宁儿从外头打听说,街上果然已经都给兵马司的人封住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许乱走,好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晚上,无奇勉强地喝了一碗汤,便觉着饱了。
这夜她本想早睡,谁知胡思乱想地直到子时,才朦胧有了一点睡意。
到了第二天,昏头昏脑地才起来,就听到帘子外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姑娘!”
是个女子的声音,不太高。
但不是宁儿等众丫头。
无奇觉着耳熟,一时却反应不过来,探身往外循声看去,当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顿时惊的从榻上翻身下地:“春日?”
这突然间来到无奇跟前的,竟然正是春日。
春日赶到床边,眼神很是复杂:“姑娘,是我。”
无奇万万没想到会在京内又见到春日,又惊又喜,大概这其中的“喜”总要多上那么一点吧。
毕竟当初春日随着君遥离开,无奇百思不解之余暗暗惦记,竟不知她如何了。
有时候三江背地里会问她春日姑娘最近怎么不见,无奇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搪塞说春日另有要事罢了。
如今见了人好端端回来,才松了口气:“姐姐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回京的?你……”
春日知道无奇想问的是什么,不等她问,便道:“姑娘,先前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王爷的安危才是你要关心的。”
“王爷?”无奇心一紧:“王爷怎么样了?”
春日说道:“我原先是在王府等待王爷回去的……谁知后来才听说太子出了事,王爷进宫,因伤心过度,吐血晕厥了过去。”
无奇目光发直:“现在呢?”
春日却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子是因何而死的?”
只因为太过关心瑞王,竟把这个天大的事忽略了。无奇呆了呆:“对了,是为什么?”
春日皱眉道:“是端王妃!是她动的手。”
无奇的心头窜上一股寒意:“是她?!”
端王妃指认是太子谋害了端王世子等人,想必是对太子恨之入骨的。但是……她居然会选择亲自动手吗?这实在是……
的确是端王妃动的手。
之前赵徵因见时辰已过,而瑞王仍是没来,便派人去打听。
无意中却听说,赵斐跟着成安公主去了后宫,这才知道太子妃去了皇后宫内。
赵徵有些意外,他本来想让赵斐留在东宫不要四处走动,可毕竟他好几天没来给帝后请安了,倒也罢了。
打定主意,赵徵便先往乾极宫而去,走到半路却见后宫处隐隐地有一道烟气升腾。
正在心惊肉跳,便见小太监飞奔而至,禀告说成安公主寝殿走水!
赵徵听后,心慌意乱,赶忙也向后宫而去。
幸而成安公主早已经先带了皇太孙逃了出来,而宫中的火势也不算很大,两刻钟左右已经给救下了。
赵斐看到父亲赶来,忙跑过来抱住:“父王!”他正是玩闹的年纪,并不觉着害怕,反而把大人们吓得半死。
赵徵抱住他,虽确信儿子无事,可心仍是嗵嗵地跳,隐隐后怕之极。
成安公主略觉愧疚,毕竟这是在自己宫中。
正要上前致歉,突然她站住脚,看向太子身后。
“端王妃……”
公主喃喃一声,引得赵徵回过头去。
当看到身后的端王妃的时候,太子站起身来,竟出自本能地把皇太孙掩在了身后。
赵斐站在父亲之后,偷偷地探头,有些好奇地看着端王妃。
端王妃本来是注视着太子的,此刻给赵斐吸引,不由看向小孩儿,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睛,竟跟世子有几分相似,王妃的眼中透出些许笑意,不由轻声叫道:“琣儿……琣儿是你么?你过来!”
赵斐吓得缩头。
太子心惊,可是听端王妃竟把皇太孙错认为世子,又有些不忍。
他看看周围:“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送端王妃回宫?”
刚才因为公主殿内走水,一干太监宫女惊慌四散,有的救火,有的躲避。看守端王妃的那些内侍们自然也有些擅离职守。
如今听太子一声令下,忙过来劝住端王妃请她回广宁宫。
“混账,你们干什么?”王妃却面露恐惧之色,挣扎着叫道:“不,不要把我跟世子分开!琣儿到母妃这里来!”
赵斐虽然害怕,可听见这一声声哀切,却又有些可怜端王妃,又见那些太监规劝不成竟开始拉扯,便悄悄地唤道:“父王……”他是想替端王妃求情。
太子知道儿子的意思,便道:“小心些别弄伤了王妃。”
谁知端王妃听见他的声音,便叫道:“你、是你!太子殿下!我知道……”眼中的柔情瞬间变作怨毒。
“住口!”那些太监们慌了,生怕她再说不三不四的话出来,牵连他们,两下拉拽之下,一个不慎,端王妃竟狠狠地摔倒在地!
赵斐看的分明,忙跑过去要将她扶起。
“斐儿!”赵徵一惊,赶忙去拦住。
眼见皇太孙将跑到端王妃跟前,赵徵总算拉住了他的衣领,生生地将他往后拽了回来。
端王妃本来满怀喜悦,已经张开手准备要抱赵斐了,猛地见赵徵从中作梗,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她惨叫了声:“不!不许你又抢走我的世子!”
刹那间,她竟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了赵徵。
太子本是能闪开的,但怀中还抱着皇太孙,百忙中他想先将赵斐移到自己身后去,但就是在这刹那间,胸口一阵刺痛。
等赵徵转回头来,才发现胸口竟没入了一柄匕首。
这带着妇人怨怒的匕首插的那么深,甚至只剩下了刀柄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