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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蔡采石在京内的时候,??跟林森偷偷商议来清流探望无奇的事儿。
正交头接耳,孟先生从桌前经过,看他们两个满脸兴奋,??便问道:“你们两个小东西在说什么?”
林森急忙摇头:“没说什么,我们在说……之前的一桩案子。”
孟先生笑:“是不是清流的案子?”
“啊……”林森随口应了声,??才回味过来不对。
蔡采石知道孟大人是个高深莫测的,便不瞒着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人,??我们刚才的确在商议,想去清流看望小奇呢。”
孟先生道:“我就知道你们放心不下那孩子。稍等,??我给你们算一算。”
他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了三枚古钱。
林森见他又要弄这些,却忙跳起来看稀奇:“先生,??这次怎么用这个了?”
孟先生掂量着那磨得发亮的钱币:“我最近开始发金钱课,正好试试看准不准。”
林森吐舌,只见孟先生走到门口处,??看看头顶的太阳光,??将铜钱在手中摇了摇,俯身下去,将钱币撒在地上。
此刻林森跟蔡采石因好奇都跑到他的身后了,见是三个字面,乃是个老阳。
孟先生回头看看他们两个,??又低头看看地上的三枚古钱,??笑道:“你们两个再各掷一次。”
林森巴不得,忙上前拿起来,也学着孟先生的样子扔了一遍,却是两个字面,林森问:“这是何意?”
孟先生道:“是少阴。”
蔡采石也又拿起来扔了一次,??却是一个字两个图,是个少阳。
孟大人又连掷了三次,掏出易书查了查,又掐手指算了一回。说道:“我刚才是在算你们三个的动向,如今看来是个济卦,坎为水,离为火,水火相济,虽是吉卦,但吉中带乱,可成可败,”
林森跟蔡采石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孟先生道:“就是事在人为的意思。”
林森似懂非懂。
蔡采石见他要走,忙道:“上次瑞王殿下遇险,先生算得是‘风雷益’,水龙涉川,损上利下,果然是极准,如今怎么不多给我们也说两句呢?”
孟先生笑道:“你这个小子,看着老实,却还是有心眼的。”
说话间他细看了看蔡采石跟林森两人的面相,说道:“我送你们一个人一句话。小林子你是‘遇山莫入’,蔡采石你则是‘遇江而止’。”
这两个词的字面意思非常好懂,但是两个人都不太明白。
林森先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遇到山林就不要进入吗?进入了又怎么样?”
孟先生道:“刚才的金钱课是水在火上,你是木命,水火相交不管怎么样对你都不是好事,山林属阴,你若入山,便似入墓。”
这一句话把林森吓得打了个寒颤。
蔡采石忙问:“那我的遇江而止……难不成也是说我不能过江否则就……”
“孺子可教,”孟先生笑着点头,又打趣道:“这个就不用我解释了吧,你是石头,只想想看石头过江会怎么样?”
蔡采石想了想道:“这也容易,反正我们是去清流的,又不必过江,也不会入山,所以并没有危险,不过先生的话我们都记住了。”
孟先生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林森给他那句入山便似入墓的话弄得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过他还惦记着另一件事,忙道:“先生,那小奇呢?有没有给小奇的话?”
孟先生眨了眨眼,终于一笑说道:“她嘛,倒也有一句。”
蔡采石有点意外:“给小奇的也有,是什么?”
孟先生道:“也是四个字,逢君则退。”
蔡采石跟林森都呆了。
如果说孟先生之前给蔡采石跟林森的那两句话还显而易懂,那么这句就很叫他们摸不着头脑了,偏偏孟先生也并没有解释。
他说完后只挥挥衣袖道:“见了小平平,替我告诉她便是,她自然会懂。”
先前蔡采石林森跟无奇重逢,只顾高兴去了,哪里还记得这件小事。
直到此刻,蔡采石听说阮听雪说那人叫做“君遥”,顿时就想起了孟先生叫他们带的话。
林森三两步跑了过去,先看了君遥一眼,才问无奇:“怎么了?”
无奇已经缓过劲:“没事,只是才听说了端王世子出事的消息……”
“原来是为这个,虽说事发突然令人震惊,但你也不用这样吧,瞧这脸色都变了。”林森道。
此刻蔡采石也走了过来,看看无奇又看向君遥。
君遥不动声色地瞅着他们两个少年,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可他虽然笑的温和泰然,眼神却好像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高高在上的冷肃威严。
蔡采石又想起孟先生那句话,心里竟有点凛然寒意。
君遥却道:“这两位是?”
阮听雪在他们后面走来,道:“这是京内来的蔡公子跟林公子,是平平的好友。”
君遥便笑道:“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蔡采石勉强地做了个揖,便咳嗽了声道:“小奇,你别是被风吹了吧,咱们到屋里说话去吧。”
于是春日跟柯其淳两个,同他们三人先行离开,只剩下阮听雪跟君遥在原地,君遥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这两位刚才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呢。”
刚才蔡采石嘀咕了那两句,阮听雪没听明白,加上蔡采石没跟他解释,所以他也不晓得如何。
只道:“小孩子们,大概是因为端王世子的那件事吧,有些沉不住气,不过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好好的,怎么堂堂的世子殿下就死于非命了呢,世人只羡慕金枝玉叶凤子龙孙,却不晓得有时候生于皇家也是颇为不易甚至危机四伏的。”
君遥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呢?”
阮听雪想了想又道:“不过也难怪这些小孩子们不安,假如只是个端王世子出事,于朝廷自然没什么大碍,但是如果跟太子有关,那事情就大了。”
君遥道:“你也觉着这件事是太子指使人做的吗?”
阮听雪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哦?”
“太子殿下素有贤名,我是不太相信他会做这种事,而且……对他而言,除掉端王世子有什么益处呢?”
君遥忖度着说道:“有道理,杀了世子,对太子而言并无好处,只怕还会惹祸上身呢。不过,不知道京城内的那些大人们、以及宫中的皇上等,会不会如听雪你一般想法。”
阮听雪道:“不管怎么样,如今既然已经有流言蜚语冒了出来,太子势必会受到影响。毕竟,就算是朝廷百官们信任太子,可是天下百姓们就未必了,哼,十个人之中,至少会有一半是愚钝盲从的,再有两三人险恶卑劣之徒。剩下少有的明智之辈,就算知道太子无辜也无能为力,或者明知如何而冷眼旁观的……简直一团糟。”
君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你属于何种人?”
阮听雪道:“我嘛,我自然是那种什么事也不管,不论黑白而袖手冷眼的。”
君遥笑道:“怎么不去当他们的照世明灯呢?”
“累,难,烦,险,”阮听雪叹息道:“我怕累怕难怕苦,更加怕我没那种能力,倘若于事无成反而把自己栽进去,岂不是害人害家?索性就远离是非,做一辈子的闲云野鹤也罢。”
君遥笑道:“很是,似你我之辈,只当自在悠闲的闲云野鹤,便是幸事了。”
两人相视而笑,阮听雪道:“对了,我先前跟平平说去登琅琊山,还没说完她的朋友就来了,人多越发热闹,等我问问他们是否也愿一起前去。”
君遥摇头道:“只怕不能了,你看他们为端王世子的事情一团着急,哪里还有心去玩乐。”
阮听雪皱眉:“是了,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那……”
君遥笑道:“我心里虽想跟小平平一起去游山玩水,只是也不想强人所难,大不了仍是你我同行,如何?还好你我都是无心之人,不被这些俗事所扰。”
阮听雪笑道:“我只怕平平不去你未免觉着扫兴,既然如此自然是好。”
两人当下商议妥当,明日便去登山。
且说无奇跟蔡采石林森几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蔡采石便拉住无奇,问她君遥何许人也。
无奇心里给瑞王跟世子两件事烦扰,打起精神道:“他是小舅舅的朋友。跟我们无关。”
“怎么跟我们无关,只怕大有干系。”林森叫道。
无奇正诧异,春日问道:“这是何意?”
蔡采石便将孟先生给他们三人的那几句话都告诉了,因道:“我跟小林子一个遇江而止,一个遇山莫入,都不是好话,你则是逢君则退,想想叫人惊心呢。”
林森直白些:“这姓君的来历不明的,莫不是个歹人吧?”
无奇怔了怔:“我也曾这么想过,当面询问,他、他说是关外的商人,所说的也没有纰漏。”
柯其淳却忽然问道:“春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春日正默然,闻言眉头一蹙:“你问我?”
柯其淳道:“那个人,分明是个高手,他在你面前没有流露破绽吗?”
春日的目光跟他对上,却又转开:“我自然看出来他不是泛泛之辈,不过他并无异样举止,又是阮公子的贵客,你难道要我把他拿下?”
“我并没有这么说。”
蔡采石见他们两个又对上,忙道:“不过,假如这君遥不是好人而是有所图而来,他为的又是什么呢?”
众人都沉默。
这日直到晚间,院外突然又有贵客到了。
这次来的却是蔡流风。
原来蔡流风奉命前往复州,虽不敢怠慢,但因为蔡采石跟林森都在清流这里,所以借口过来,带他们一同前往。
无奇听说是蔡流风到了,急忙迎出来。
大家在厅内见了,虽然才过了几天,却像是数月乃至数年那么漫长。
蔡流风身上披着墨色的斗篷,还未解下,回头见无奇匆匆而来,双眸便亮了一亮。
三人上前各自行礼,蔡采石先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蔡流风望着无奇,闻言将目光掠开了一点,道:“有公干,过来带你们前去复州。”
无奇忙道:“是为了端王世子那件事?”
蔡流风点头。
无奇欲言又止。
这要是在以前,蔡流风要去复州且带着蔡采石跟林森,无奇只怕当仁不让地便要同他们一起去,但是现在她不在清吏司了,而且瑞王那里……
蔡采石看着蔡流风的目光总在无奇身上,便拉拉林森道:“咱们要走了,不如先去跟老太太辞个别吧。”不由分说地把林森拽开了。
厅内只剩下了两人,蔡流风低头看着无奇:“几日不见,好像比先前略胖了点了。”
无奇摸了摸脸:“是啊,我外祖母叫人换着花样的弄菜弄饭,逼着我多吃,再住下去只怕我就真成了猪仔了。”
蔡流风笑道:“她老人家是疼你,何况你本来也是太过清瘦,趁机补一补是好的,若是能够丰润一些,更加……”
本是要称赞她叫她放心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下来,总觉着说出来就有点像是调戏了。
无奇瞅了他一眼,便把别的事先压下,只问道:“蔡大哥,这趟差事是不是不好干啊?”
蔡流风道:“是啊。有点棘手。”他说着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无奇,虽然希望渺茫,但此时此刻,竟很想听她说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倒不是想她一起去查案,主要是那个“一起”。
但看着无奇的脸,蔡流风瞧出她是有心事:“你怎么了,为什么像是……郁郁寡欢的?莫非是因为暂时不能回京吗?”
无奇忙道:“不、没有。蔡大哥,我本来……”
正在这时侯,门口人影一晃,却是阮听雪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蔡流风,便笑道:“蔡学士大驾光临,是我失礼了!”
蔡流风忙转身向着阮听雪回礼。
阮听雪对于朝廷的官员没有什么好感,但蔡家大公子的美名天下皆知,而且是以才名著称,人品更是无可挑剔。
如今亲眼一见这般斯文俊秀,美玉生辉,阮听雪笑道:“蔡尚书有这般儿子,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无奇怕阮听雪口没遮拦的,便笑道:“小舅舅。”
蔡流风却不以为忤,仍是谦和温文:“您过奖了。”
阮听雪眼中透出几分惊奇,又把蔡流风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道:“你……却比你父亲的脾气好。”
蔡流风道:“您见过家父?”
“何止,”阮听雪应了这声,扫了无奇一眼,才道:“我少年时候曾见过蔡大人,他可还是那样的不苟言笑雷厉风行吗?”
蔡流风一笑:“家父向来严以律己,毕竟身为朝臣有太多规矩,家父又是礼部之人,自更加的不能肆意放浪形骸。”
阮听雪大笑几声:“你果然不错,这么维护老蔡。”称赞了几句后道:“好了,不说闲话,再说下去小平平要恼了。”说到这里便对无奇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蔡大哥’的。不过是老太太那里听说蔡家的人来了,所以要见一见,蔡学士,使得吗?”
“这……”蔡流风一顿,微笑道:“自然是晚辈的荣幸。”
彭老夫人竟很是喜欢蔡流风,同他说了许久的话。
因见天色已晚,非要留他住一夜再去。此刻城门眼见要关了,赶夜路也不便,蔡流风只得留下,只等明日早早启程。
吃了晚饭,其他的随从先去安歇。林森拉着蔡采石来找无奇。
原来林森知道蔡流风是来叫他们一同去复州的,便想让无奇一起前往,蔡采石其实也是这般想,可又怕无奇不乐意。
谁知还未进院子,就听门口一个小丫鬟说道:“这位京城来的蔡大人跟姑娘是什么关系?”
另一个道:“像是跟姑娘极好的,他长得也好,听说还是礼部蔡尚书的公子,难不成跟姑娘是……”
两人低低笑了两声,又忙道:“嘘,别吵嚷,叫人听见了可不像话。不过,若真是姑娘的贵婿,那可是天作之合呢。”
“嘻嘻,你猜蔡公子在跟姑娘说什么?”
两人听了这几句,才知道蔡流风正在无奇这里。蔡采石便忙拉住林森:“咱们先回去吧。”
林森犹豫地看看院内,低低地跟蔡采石道:“我看蔡大哥一定也是为了复州的事,想劝小奇一起,倒是不必我们开口了,不过这些姐姐竟编排蔡大哥跟小奇……”
蔡采石见他还是没开窍,便笑而不语。林森看他笑的有些奇怪,便道:“咦,向来有关你大哥或者小奇的闲言碎语,你是最不能忍的,这次怎么了?”
蔡采石忍不住道:“你这个人,平日里见到个女的,不管年龄多大什么来历,必要去亲近,还自诩什么情场圣手,怎么遇到真格的就这么蠢钝了呢?”
林森一愣,瞪着眼睛看了蔡采石半晌,终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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