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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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朝大业末年。云州一带已入初秋。天气微凉，阴云密布，秋草茂盛。一丝带着血痕的腥甜气味在秋风里翻飞，仿佛刚刚熄灭不久的战火仍然蔓延在莽原之上。

    四望无人，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从远处而来，眼见便要进入这肃穆而冷冽的秋景。突然之间，马儿奋起长蹄，嘶鸣不绝。一队突厥兵士从一片矮树丛中杀出，将马车团团围住。不多言语，先把车上的银钱和器具抢夺一空。

    车中只有两人。其中一女约莫十四五岁。突厥兵士看到此女气息奄奄却仍然是美人在骨，顷刻将她一把拖回马上，放声大笑。女子虚弱无力，难以挣脱，又呼喊不能，她向前伸出手臂，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抓出形来。另一人为一长者，一副中年官宦模样，此刻也只有乞求兵士放过性命，并疾呼女子的名字——兰瑛。

    此时，不远处飞驰而来一支人马，为首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马蹄卷起尘土，天空飞雁阵阵，不待突厥人马有所回应，他风驰电掣，挺身冲入其中，一把将那已经昏厥的女子救回自己的马上。随后单手舞剑，突出重围，又飞驰几里，再立马停下。眼见他拿起长弓，射出一箭，正中敌人徽缨。突厥兵士目瞪口呆，只好眼见少年带着女子飘然远去。

    少时来到一片空地上。少年轻声询问：“云州正有突厥进犯，四处兵荒马乱，你们为何只身来此呢。”

    长者回答，“我们自汾阳而来，欲赶赴晋阳投奔唐国公李渊，却在道上听说唐公奉命前来云州朔州边境抵御突厥，便一路北上”。

    少年面容平静，说道：“眼下时有交战，此地很不安全，唐公兵马现今驻扎平原郡，我送你们去。”

    长者欣喜，正想问及少年姓名。刚才所救女子却缓缓醒了过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少年赶忙说：“唉，别动，看你虚弱的样子，我带你回去驻地，让随行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女子露出艰难的微笑。少年扶她上马，她轻伏在少年肩头，挽住他的腰身。少年挥鞭策马，一路前行。

    此女子名为兰瑛，原为大隋开国名相高颎的幼女。高颎因“诽谤朝政”之罪已被皇帝赐死，诸子流放。兰瑛时年七岁，因年幼未嫁，按律与府中姬妾一道籍没宫中。高颎怜惜幼女，将她托付给一名内侍省官宦吴恒，希望有朝一日将能救兰瑛离开宫中。高颎提到，此前他已预感自己风雨飘摇，曾与故交晋阳留守李渊会面，希望自己如有不测，李渊可以照拂此女。

    兰瑛在掖庭宫中度过数年，眼下正跟随大队嫔妃宫女一同伴驾，巡幸汾阳宫。兰瑛在中途又生了场重病。吴恒眼见时机已到，便假托兰瑛病死，将她偷换出来，亲自护送她前往晋阳。谁料路上便遇到了突厥士兵掳掠，发生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少年一行回到驻地。见到一名身材魁梧，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唐国公李渊。吴恒上前见礼，被李渊让进帐中。他表明来意。虽然高颎之托确有其事，可现如今却让李渊有些犯难。

    李渊暗自忖度，兰瑛毕竟是罪臣之后，又是吴恒托假死之名偷换出宫的，若被有心之人故意泄露，必然惹来麻烦。自己与当朝天子杨广虽是姨表至亲，但多有猜忌。杨广刚刚给他派来两名副将，名为协助，实为监视。这种情势之下，实在不愿犯险。李渊心中想婉拒此事，赠些金银送他们离去，日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