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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没有封园子,一旦封了园子,大小就算个事儿,会引来特意的关注。她没想把吴选的事儿弄得太大,这一天这园子有别人预定也接待。一般请客、出游么,都是各玩各的,除非隔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再派仆人等去互通个信儿,觉得有必要见面了,两家主人再移席相见,投缘了就交个朋友。
现在这个不一样,听那动静就是打起来了。公孙佳自己请客已不喜欢被人搅局,再在自己的产业上有人闹事,就更不开心了。
元铮深明此理,按着佩刀便往声源去而去。
出事的地方已经被陆续赶来的健壮家丁围了起来,公孙佳这儿的守卫要么是家将褪下来的,要么是精选的健壮家丁,事发突然,他们略失先手,反应过来之后动作非常迅速。
元铮到了先从人缝里扫了一眼被围起来的人,眉头就皱了一下,这情况略眼熟。守卫围成的圈子里一看就有两方人,一方是衣着整齐的青壮年男子,手里持着武器,另一方则是两个瑟缩的人影。想当年,元铮混进京城,刚被公孙佳带回府的那个新年,他也是这么惶惶地被一群人追赶。
展平了自己的表情,元铮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先问自家守卫:“君侯问,有什么事?”
守卫凭衣服认出这是自己人,凭脸认出了他是谁:“小元?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又不知道轻重,开始当街拿人了!”
因为元铮是代公孙佳来问话的,守卫就解释得详细了一点:“那两个,是要上京告状的。他们家里的主母生得好看,上香的时候叫个路过的二傻子瞧上了,抢回了京里……”就是一个升职要到京城任职的人,志得意满太飘了,路过抢了人以为没什么,被抢的这家不干了,一路追索追到了京城。
追得太烦了,抢人的倒先恼了,沿途打一顿打不走,眼看追进了京城,索性派人要将苦主一家捉了打出京城。
在京城,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无论是当年李铭那样的,还是一些才找到了门路发迹,到了京城做官的,才到京城不知水深,就容易干出些不该干的事儿来。京城的权贵们强抢民女的事儿也没少干,但是多半互相之间有点交情,不至于一路追杀到别人家的园子里。
元铮沉声问道:“是哪家抢人的?”
这抢人的就厉害了,虽被围起来却还不怯,居然大声嚷嚷:“我们是纪将军麾下……”
守卫一声嗤笑:“不过是个杂号将军罢了,就是纪宸,也不过征北而已……”
在公孙府的人面前提位号就是自取其辱了,纪宸升职到现在也只是征北将军,他麾下的杂号将军就更数不上号。哪怕公孙佳现在只是袭爵而未开府,手下如今都还是昔日骠骑的旧班底,哪会觉得杂号将军有什么可以夸耀的?
元铮点点头:“按住了,我去回话,别让他们再惊扰到了他人。他们不体面,咱们要体面。”
“放心。”
元铮又按着刀回去了,身后,守卫们一拥而上,将追人、被追的一齐拿下,嘴一塞,世界都清净了。
元铮去后不久,那边声音就消了,公孙佳已是比较满意了。待元铮回来附耳汇报完了,公孙佳点点头:“原来如此。”
此时,最紧张的要数吴选了,他深恐自己的运气不好,明明是给他做个脸的事儿再遇到个搅局的,功亏一篑,岂不要亏死?他紧紧地盯着公孙佳的反应,生怕自己又走背运。哪知当钟佑霖问:“怎么了?”
公孙佳却微笑了一下,说:“好事。”
朱瑛问道:“什么好事儿,我也要听!”
他叫了几声也要听之后,纨绔们都静了下来,也不盯着舞女看了,也不卷袖子吆喝赌钱了,都听公孙佳说是什么好事。公孙佳道:“往常都是咱们被参,如今咱们也做一回道德先生,怎么样?”
众纨绔一齐叫好!
叫完了,由朱瑛发问:“那咱们怎么做?”
公孙佳先下令把苦主带过来,让他们写状纸文书,按了手印、确认无误。再低声吩咐单宇,单宇领命,去寻被抢走的妇人。有人名、有地址,问了相貌衣着,先将人找到。
这事在吴选看来是办得周密,比他那个争宠失败的姐姐要厉害得多,但是在朱瑛等人的眼里就不够痛快了。信都侯在座上挪了好几下,有点坐不住了,问:“不打上他们家吗?”
公孙佳道:“何必去打?”今时不同往日,这家苦主也不是穷到叮当响,还薄有产业,也曾递过状纸的。这些东西,她现在能通过赵、李、容的关系网把证据给它搞到、坐实。她要做的,可不是一味的打杀。
不过看朱瑛等人的样子,不出出气是不可能的。公孙佳看看钟佑霖担忧的表情,这表哥又要跳出来骂人了,她摆摆手,说:“凿冰,开到三尺见方他们还不滚,都填进冰窟窿里去!”
朱瑛高兴了,咧了咧嘴,信都侯却摇了摇头:“公孙,你真是太善良了!”这不就是吓唬人么?就得拿着这些走狗打上纪家的门才好。
信都侯等人这么样子是有原因的,他们与纪家也不是特别的和睦。说起来,“贺州同乡”是有大贺州、小贺州之分的。小贺州是最早围绕皇帝的那一群人,其中之佼佼者就是钟祥、朱勋,后来又多了霍云蔚他爹等人。大贺州是连同纪氏一同算在内的,纪氏的势力与贺州相邻,两家联姻之后可谓一家。本朝立国之后,皇帝为了照顾自己的家乡,将这一片地方划入了贺州的辖区,并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行政区,贺州成了个上州。
然而纪氏不大瞧得上这些老贺州人,日常跟大家说不到一块儿去,纪炳辉更以他的门第为傲。举个例子,御史。纪炳辉是开府的实权人物,但是与文臣的关系又不错,对御史的影响也是有一些的。但是,御史常年参奏老贺州的纨绔们,对新贺州的子弟就比较宽容。
要不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快接受公孙佳的呢?底子就在这里。
凭什么大家都是渣,只有我挨打?
遇到个纪氏的部将犯事儿,又有人要追究,信都侯等人都等着公孙佳开一把大的呢。公孙佳此时又只是赶人,拿证据,也不亲自动手了,就有点小失望。
公孙佳对上信都侯的眼睛,又笑了,她要是让这些人都猜到了,还混什么朝廷?这些人在朝廷里都是垫底的脑子。她对钟佑霖道:“哥哥,得你跑一趟。”
钟佑霖挺起了胸脯:“做什么?”
“把小姨父请来!”
延安郡王是正经的京兆,京里有什么事儿得归他管。公孙佳又多说了一句:“记得跟表哥说一声。”这表哥说的是章明。钟佑霖道:“好嘞!”瞪了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你们不许支使药王!不然我回来跟你们算账!”
他走了,公孙佳对信都侯道:“不解气?”
信都侯哼哼了两声,公孙佳说:“小元,去,看着他们,走脱了一个,今天咱们回家就好好说道说道。”
元铮靴跟一碰,抱拳道:“是!”
信都侯还没反应过来这命令是什么意思,吴选已经完全明白了,目光里闪着丝惊恐。冰洞开到三尺,人还不滚,就填进去。按住了不许走脱,还怎么滚?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人塞进去了?想到一群人被告知冰洞凿好就要塞进去冻死、淹死,却被死死钉在原地不能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洞凿好。
一声声凿冰的声音就是催命的钟声,一点点裂开的冰面就是吞噬生命的巨口,这种具象化的等死的绝望……
吴选心里又是恐惧又是兴奋。
朱瑛是个行动派,已经拖着乐陵侯跑在元铮后面跟着看热闹了,一群人呼呼啦啦都跑了去,眼看着冰窟窿凿好了,人塞了进去。噗通一个,噗通又一个……
公孙佳问吴选:“你不去看看热闹?”
“我、我……”
公孙佳说:“不愿意就算了,也不必太合群。今天的事儿,就这样吧。看来他们也没心情做别的人,好在你们都认识了。以前的事,翻篇了。”
吴选伏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身体微微地颤抖。公孙佳道:“阿姜。”
阿姜上前:“吴郎君,请吧,我给您安排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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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选被送走,压根不知道被塞进冰窟窿里的人最终被捞了出来,根本没有死。
信都侯等人看了一回,过了瘾,对再把人捞出来也就没有太大的意见了。回来重整酒宴,那边单宇也已经侦知了被抢妇人的位置,回来复命。公孙佳道:“好,等郡王来了,让他带人去解救!状纸呢?”
信都侯道:“哎,要这么麻烦么?”
公孙佳道:“你且等着看。”
延安郡王被钟佑霖从另一家的宴会上拖了过来,看了人证、物证,不得不说:“我这就去拿人!”好要命,他儿子还在背后盯着他。
公孙佳深深一礼:“郡王为国操劳,辛苦了。”
延安郡王还能说什么?苦哈哈地说:“大过年的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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