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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下午,轮船抵达香港九龙码头。天阴沉沉的,好像会下雨。年玉萍带着两个孩子,拖着一身疲惫,随着人流,下了轮船,出了站口。
站外,人来人往,就是看不到万俊峰的影子。我拍电报,特意告诉他我坐的轮船号,到达的时间,怎么不来接我?年玉萍埋怨着,正要自己去坐巴士。忽地,旁边闪出一个身影,说:“师母,等一下。”
年玉萍转过头,见是陶元清,忙说:“元清,老师呢?”
陶元清压着嗓子,悄声说:“老师不方便来,派我来接您。我喊了一辆出租车,您跟我来。”说完,他接过年玉萍手中的包裹,在前面带路。
陶元清一边走,一边说:“老师担心76号特务来找,搬到九龙约道去了。”
万俊峰一家,本来租住在尖沙咀弥敦道。这个地方,汪夫人去过,76号特务自然了如指掌。他们会来香港追杀?年玉萍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瞅了瞅周围,看有没有人跟踪。还好,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没人关注她们。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赶到了弥敦道,在一临时停靠点停下。
下车后,陶元清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踪,他才招呼年玉萍,朝弥敦道5号赶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万俊峰小跑着迎上来,说:“玉萍,你终于回了,太好了,太好了。”等明白还有三个孩子没回的时候,他大惊说:“剑丫她们呢,剑丫她们呢?”
年玉萍一路劳累,又担心剑丫她们,万俊峰这么一问,她更是揪心,头一晕,踉跄了好几步。还是陶元清反应快,一把扶住,她才没有跌倒在地。陶元清猜到了大致情况,忙说:“师娘,先进屋,等下说,等下说。”
万俊峰急忙抱过炮丫,说:“玉萍,快进屋去,快进屋去。”
年玉萍拖着灌了铅似的脚,跟着万俊峰,朝大门走去。大门口有门卫,查了万俊峰的租房证明,又盘问了一番,才许可他们进去。
院子里有六栋楼,万俊峰租住的是4栋302号。301号,租住的就是阳知高夫妇。听说年玉萍回了,夫妇俩早就打开门,站在门口等。见只有万港生、万炮生跟着,他们也是一慌,但忍着没问。
进了房间,陶元清到了几杯水,给了年玉萍,又端着杯子,喂了港生和炮生。年玉萍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受了一点,才说:“俊峰,对不起,我没能带回剑丫她们。”
万俊峰急忙说:“玉萍,不能怪你,是我该死,拖累了你和孩子。”
阳知高说:“汪先生竟然拿孩子要挟,太卑鄙了。我要去报社,把他们的卑劣行径公之于众,让天下人去声讨他们。”
年玉萍忙说:“阳先生,这样做会激怒76号,害死剑丫她们。动身那天,我去汪公馆,求了汪先生汪夫人,他们答应了我的请求,让剑丫她们还是住在环龙路,并且配了一个厨师,一个女佣人,照顾她们。”
阳知高听了,连连自责说:“嫂子,怪我太急,想事不周全,罪过罪过。”
年玉萍说:“阳先生见外了,您是关心孩子,怎能怪您?”
万俊峰说:“愚园路暂时不知道我们带走了密约,也不清楚我们的真正意图。拿孩子做人质,是想逼我回上海。密约公布之前,剑丫她们还是安全的。”
阳知高听了,就是一惊,说:“万教授,你不公布密约了?”
万俊峰说:“密约一旦公布,汪先生肯定会被激怒,76号特务必然会对剑丫她们下毒手。当务之急,是想一个万全之策,尽快救出剑丫她们。”
年玉萍焦急地说:“这么大的事,重庆政府会顾及几个小孩子?”
万俊峰看着阳知高,说:“阳司长,你面子大,劳你去求求杜先生,请他出面,和重庆方面谈谈我的情况,救救我的三个孩子。”
俊峰如此求阳司长,他肯定有法子!想到这,年玉萍扑通一声,跪在阳知高面前,说:“阳司长,娃是娘的心头肉,求您出面,救救我的三个娃。”
“嫂子,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阳知高急忙去扶,却没能扶起她,只得说,“嫂子,我和杜先生也只是一面之交,能不能成,没有一点把握。”
年玉萍说:“只要阳司长愿意去试试,我就感激不尽了。”
阳知高说:“好,我去试试,嫂子请起。”
听到这话,年玉萍才站起身来,连声致谢。阳夫人过来,拉着年玉萍的手,说:“嫂子,你莫焦急,我家先生会帮你想法子的。”
年玉萍红着眼睛,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