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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过道,万湘剑一抬头,见大堂里突然多了很多人,不由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万俊峰快步走到女儿面前,拉着她的手,往大堂后面走去。万湘剑一边走,一边看周围那些人,发现他们坐着的依然坐着,站着的依然站着,抽烟的依然抽烟,根本没有注意她与爸爸。
原来,我是神经过敏!万湘剑吁了口气,跟着爸爸往大堂后面走去。
大堂后面,原来也有出口。万俊峰拉着万湘剑,快步出了后门。后门不远处,停着几辆出租车。万俊峰举手招了一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停在父女俩一侧。他拉开后座车门,把女儿推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司机说:“先生好,请问去哪?”
万俊峰说:“十六铺码头。”
就这样去十六铺码头?万湘剑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巴。
“好勒……”司机答应一声,发动小车,驶向主街道。
万湘剑暗暗地瞅了瞅司机,从侧面看,这个司机有胡须,四十出头。他应该不会是特务吧,要是特务,爸爸就遭了。
借着前排座位的靠背,万俊峰偷偷地伸出手,示意女儿给她船票。万湘剑会意,默默地从呢子大衣口袋掏出船票,放在爸爸的手里。
确确实实是船票!
万俊峰把船票小心地塞进自己口袋,回头看了下后窗,确定没有车跟着,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爸爸安全了!万湘剑一阵欣喜,她移动身体,靠着爸爸坐下,头倚在爸爸的肩上。万俊峰伸出手,搂着女儿的腰,让她靠得更稳。一路上,父女俩相互倚着,默默无语。
小车飞奔着,把万俊峰父女载到了十六铺码头的停车坪。万俊峰一边付钱,一边观察着周围。下车后,他没急着进站,而是带着女儿,在附近转悠,看站里有没有异常情况。
码头上,有几队日本兵在巡逻。见到不顺眼的,他们会枪托打人。
万俊峰一边走,一边说:“帮我的是杜先生,他是大能人,也会帮你们走的。”
万湘剑说:“杜先生真是好人。”
万俊峰说:“你要记住这个大恩人。”
万湘剑说:“我晓得。”
万俊峰说:“我走以后,你们千万要小心,不要和76号对着干,知道不?”
万湘剑说:“我知道。”
想到特务们的凶残,万俊峰真想把女儿一并带走。可是,如果把女儿带走,妻子和四个孩子怎么办?临走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了。
应该是船快到起航的时间了,四散的旅客开始涌上站口,形成一股人流。万湘剑忙提醒说:“爸爸,你该进站了。”
万俊峰捧着女儿的肩膀,哽咽着说:“剑丫,爸爸拖累你们了。”
万湘剑抱着爸爸,说:“爸爸,你来上海是为了不让汪伯伯当汉奸,你离开上海是为了自己不当汉奸,我们不怪你。”
万俊峰说:“好好活着,爸爸一定会想法子的。”
万湘剑嗯了一声,说:“爸爸,你快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说完,她使劲推开爸爸的手,推着他朝站口走去。很快,父女俩隐没在旅客之中。周围,尽是叽叽喳喳的旅客。
进站口,有人检票,进站的速度开始减慢,队伍越来越长。随着人流,父女俩朝前面缓缓蠕动。万俊峰一边走,一边掏出口袋的船票,捏着手里,方便检票。快到站口的时候,他说:“剑丫,爸爸进站了,坐出租车回去。”
话刚落音,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万先生,哪里去?”
万俊峰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过身,把女儿使劲一推,推到几步之外,隔了好几个人。然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眼前,两个端枪的日本宪兵,正紧紧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