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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理解”。
可是知青们就不一样了!
谁不想回城?!谁不想离开这里,回家去,过更好的生活,实现作为学子的人生理想和个人价值?!
他们都求告无门的时候,宁馥轻轻巧巧的就被“工作调动”了?!
就算是世界上胸怀最宽广的人都会忍不住问一句“凭什么”!
知青们也开始吵吵起来了。
书记图古力一个头两个大。他甚至转身求助宁馥,“小宁同|志,你看……这可咋办?”
宁馥挤进人群里。
对着小吴:“请你先不要说话。”
她语气还算客气,但神情不好看,小吴下意识地闭嘴了。
宁馥没离开家前,最是个娇小|姐的脾气,自命不凡还有几分泼辣,小吴其实很有些怕她。只不过这次再见宁馥,只觉得她变了许多,更温和也更成熟了,或许是在上山下乡过程中锻炼出来的成果。
但宁馥刚刚的神『色』,成功让小吴同|志回忆起自己被这位大小|姐折腾的可怕回忆。
他下意识地选择避免出发宁馥的脾气。
——大小|姐余威犹在。
宁馥找了个稍高的土堆,站上去,大声道:“我不是特殊的一个。我向大家保证!”
这话是对知青们说的。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委婉的表态能起作用。
她轻描淡写地安排了小吴,“他们明天就会走,到时候大家可以在村口看着,看他们的车上有没有我。”
小吴急得大冬天出了一脑门汗,几次想开口,看见宁馥严肃的脸,又不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
“你要是以后悄悄走了呢?!”有人在人群中叫道:“你要是考上大学了呢?!”
其实知青们都知道宁馥这一把肯定是没考上,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公平!
宁馥道:“做事情,要在光明下做。”
她微笑一下,“人有私心,我也有。但我也可以向大家承诺,如果我走了,只能是为了我最深爱的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
宁馥这几句话,也重新唤起了知青和老乡们的记忆,关于她曾经不事生产,轰轰烈烈搞“女追男”的事迹。
——其实想想,这段风流轶事还真每隔多久,怎么好像在大家的记忆中,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人群中的高涵很意外。
但是,对于谁是宁馥最爱的人,答案显然是唯一的。
哪怕她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完全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但不可否认,他就是她最深爱的人!
也许……也许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高涵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甚至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
他也同时收获了周遭许多目光。
然后,众人便听那女孩清脆脆的声音,“那个人只会是祖国。”
哦,在这里用拟人,神来之笔。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天空中又纷纷扬扬落下雪花。
徐翠翠哭了,哭得直冒鼻涕泡。
众人中只有她最懂。
曾经她问宁馥,“考学就那么好?”
宁馥只告诉她一个道理,所学越深,能力越强;所知越光,责任越大。
至少这份责任她从来不少扛。
现在她只学会了小学五年级的语文数学,她懂的东西和宁馥懂的大概差了一个喜马拉雅山的高度。
但她懂。
人可以爱自己,可以爱家人,也可以爱千千万人民大众。
虚荣的人注视着自己的名字,光荣的人注视着祖国的事业*。
“咳。”
在这种语出惊人震倒一片的时候,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打破了某种令人深思的气氛。
声音的源泉一直躲在角落里,此刻终于慢慢挪动出来。
——是扫雪队连带小吴他们一起领回来的邮递员。
他刚刚眼见着乡民们不知为啥抄家伙就要和县里来的办事员干起来了,其中还有个当兵的,吓得够呛,一直就没敢出声。
现在大伙发热的脑袋似乎都冷静下来了,他弱弱地清了清嗓子。
“图、图古力书记?我能、我能先跟您说两句么?”
所有人都是一副“这儿有你什么事?”的表情,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烧得邮递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种时候就别凑热闹啦!”
“有什么事儿一会说,没看要打架吗,你还不躲远点?!”
“要么你当着大伙的面说,搞什么机密!”
眼见一帮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起来,邮递员欲哭无泪,不得不在众人的围观『逼』视下动作迅速地从斜挎包里掏出两页纸。
“这……这是县教育局让加急送来的。雪刚一停,我就往来赶了。”
书记很不耐烦地从邮递员手中接过那两页纸——因为刚刚那不愉快的记忆还没消退——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快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的那种瞪。
邮递员虽然被这一遭吓得不轻,但声音还是很清晰的,足够周围的乡亲和知青们听清。
大家都听见了,他说他送的信是县上教育局给的,加急的。
难道……
所有人的心,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狂跳起来!
紧接着,便听书记发出一声大喊——
“是成绩单!是咱们图拉嘎旗知青的高考成绩单!”
人群,齐刷刷地发出“哄”的一声响。
仿佛千万只蜜蜂在同一时间出动了,嗡嗡个不停。
知青们却都慢了半拍。
一个千等万等,耗尽心力的结果,突然直接轻飘飘地落在眼前,大家伙都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
过了几秒钟,终于有人发问道:“我考几分?”
居然是崔国富。
最不在乎这成绩的人,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这一句话,才终于将处于震惊状态的知青们唤醒,一时间问成绩的声音起此彼伏,更有人撒腿往知青宿舍狂奔,去喊没来看热闹的同伴。
人群中,杜清泉僵立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像是刚跑完五公里。
他甚至感到恐惧。
决定命运的几个数字,是如此令人生畏。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下意识地寻找着一个身影。
宁馥。
她看上去也在状况之外,『露』出惊讶神情的脸上泛起一丝薄红。
她最近像一架学习机器。这一点点因为激动带来的血『色』,让她重新看起来像个生动的人了。
但依旧遥不可及。
杜清泉的心中有一种预感——哪怕知青们都觉得宁馥考不上,但他们……恐怕要很快和她道别了。
狭隘的爱情留不住雄鹰。
这个地方……也不够她一展拳脚。
注定还有一片更加广阔、更加辽远的天地,在前方等着她。
书记没想到场面能『乱』成这样,不得不大喊了好几遍,才让沸腾的人群稍稍冷静下来。
“都安静!安静!要看成绩的全都给我到场站办公室来,排好队,一个一个看,听见没有?!”
说完,他捧着那两张纸,跟捧着一件宝贝似的一路小跑蹿回了场站排办公室。
宁馥还没回过神来,便有人一把捉住她手腕,拉着她拔足狂奔!
是徐翠翠。
她像一辆开路坦克,一路在前头挤开人群,拽着宁馥紧跟在图古力书记后头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给,小宁你先看!”图古力把门cha上,将成绩单交给宁馥。
这成绩单是县教育局从所有考生的成绩中摘录下来的,只记录了图拉嘎旗知青考生的各科分数。
至于总体排名,还是得上的县里头才能知晓。
宁馥的心跳也有点加速了。
就像一个小心翼翼打开礼物的小朋友,她慢慢地将目光落在这两页成绩单上。
政治,数学,语文,理化,以及英语加试。
总500分。
图拉嘎旗知青宁馥,1977年冬季高考得分:495。
495分,没有学校会拒绝这样的成绩!
书记图古力和徐翠翠都伸长了脖子站在宁馥背后一起看,徐翠翠嘴里还一个劲地叨念,“考上了吗?考上了吗?”
下一秒宁馥的动作把她吓了个半死。
她猛地一回身,一把抱住了徐翠翠——
“考上了!考上了!”
徐翠翠都傻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宁馥这副模样。
宁馥从来都是冷静的,理智的,会讲道理又通情理,她经常笑眯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高兴得“出格”的举动。
即使心里对自己的成绩大致有底,但这一刻的快乐依旧极致珍贵。
她不是没做过学霸,也不是没考过第一名。但往日里这些都是为了其他目的,比如为了引起学神男主的主意,又或是打脸成绩不好的女配角什么的。
为了剧情推进的高效,她基本只做和攻略目标相关的事,考试这种纯走工具『性』剧情的事,基本都有系统金手指代劳。
那什么来比喻呢?
就像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食品微波炉“叮”一分钟的一餐饭,和你自己从蓝带学校毕业,给自己做的第一顿米其林级别的大餐。
区别就是这么大。
宁馥:当事人就是很激动。
“考上了!考上了!”
徐翠翠也跟着她一起傻笑,大叫。
图古力书记懵了几秒,加入。
徐翠翠喊着喊着就哭了,抱住宁馥:“你要上学去啦,我舍不得你……”
宁馥不得不花了十分钟安慰她。
带着打哭嗝的徐翠翠离开场站排的办公室时,宁馥“考上了”的消息已经在聚|集在外面的知青之间传开了。
排队等着看成绩的知青们都在窃窃私语,整个院子里充满躁动的氛围。
她俩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没人敢问。
他们之前是没人相信宁馥能考上的。
第一,她考试后的反应实在奇怪,看着就像是考场失意行为失控;
第二,她从到图拉嘎旗起,身上可就没挂着“好学生”的标签,她基础实在太差了,复习时间又短,从客观上来讲本来就不可能嘛!
宁馥知道大家好奇的是什么。
但她还没开口,身旁的徐翠翠就一扯她的袖子,昂首挺胸地走下台阶。
院子里的人群摩西分海般给她们两人让开路。
徐翠翠毫不在意自己两只刚哭过的红肿的眼睛,傲然道:“想知道宁馥同|志的成绩,自己去看呀!”
知青们都觉得尴尬,有人回击道:“得了吧,我看你们是死鸭子嘴硬!什么考上了,烤糊了还差不多?!”
“你以为你是谁,大伙还要盯着你一个人的成绩瞧么?优秀的人多得是,我们又不是闲得慌!”
徐翠翠气得咬牙切齿。
这群家伙,他们、他们才是死鸭子嘴硬呢!
宁馥终于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
“嘎嘎嘎。”
众人:???
徐翠翠:你是不是高兴的傻了?还是气糊涂了?
宁馥却不做解释,笑眯眯地学了三声鸭子叫,挎着一脸呆滞的徐翠翠走了。
“干什么呢?你们又不着急了是吧?!”图古力书记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众知青这才想起自己最该惦记的事,对,看成绩!这可是高考!
排第二的人着急忙慌地冲劲办公室。
过了一分钟,垂头丧气地出来。
显然,他的分数离“考上”的标准还远。
一旁有人捅咕他,“宁馥考得怎么样,你看见她的分数没?”
那人显然不想多说,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讳莫如深地走了。
大家的心全都痒痒起来,猫抓一样。
第三个人进去,又出来。
第四个人进去,又出来。
出来的无不脸『色』奇妙,和外面的人对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神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五味杂陈。
随后是后面的十几个人。
所有人的成绩都看完了。
图古力书记从窗口往外一瞧,“你们怎么都不走?在我院里发什么愣呢?”
没人答应他。
大家只是还没回过神来罢了。
宁馥姓名后面跟着的那三个数字此刻就像这院子里的一头大象。没人愿意提起,但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嘴上说着不在意,不关心,不相信。
事实却铁一样摆在面前。
每个人都忍不住去看了宁馥的成绩,光是憋住自己的震惊的抽气和惊讶的表情,就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
图古力书记脸上的疑问都快具象化出一个“?”了。
他目光转一圈,没看见宁馥,便问:“宁馥上哪去了?刚刚在我门口学鸭子叫作甚?”
大伙还是不说话,只有耿直的杜清泉为书记解了困『惑』。
“活鸭子才会嘎嘎叫。”
他们全是死鸭子。
宁馥笑话他们嘴硬。
她笑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