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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过来的瞬间便趔趄着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顾清霜跟前,一把将三公主抱起。
而后她自是不敢再多停留,睇一眼乳母就匆匆带着人走了。
“……娘子!”妙蕊犹跪在那儿,望着离开的祥容华一唤,却没唤住。顾清霜便看着她眼中渗出惶恐――她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是被放弃了。
于是在顾清霜起身的同时,她如筛般颤栗起来,脸色惨白地叩拜下去:“柔妃娘娘……娘娘恕罪!”
顾清霜定立在她跟前,嗓中沁出一声轻笑:“皇上四日前临幸了你,封了个采女便没再召见过,你就已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了?”
妙蕊头都不敢抬一下:“臣妾不敢!”
“祥容华养育公主没工夫管你,本宫却怕你这张嘴不受管束要给她惹事,再牵连到公主头上。”顾清霜冷淡的视线自她发髻上划过,俯身抬起她的下颌,迎着她满目的惊恐将那朵凤仙花簪在了她耳际,“押走,跟宫正司说清事由,让她们看着办吧。”
妙蕊的支撑骤然垮了,身子往前一倾:“柔妃娘娘……”两旁的宦官上来押她,她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只剩口中还在喊,“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娘娘……”
顾清霜淡看着她被拖走,循循地吁了口气,告诉阿诗:“你备个礼,亲自给祥容华送去,就说让她受惊了。告诉她妙蕊说了什么本宫听得一清二楚,她如何回的本宫也听着了,本宫承她的情。”
阿诗福身,这便从亭中告了退。
顾清霜便也不再多留,提步离了凉亭。约莫两刻之后,宫中就传开了消息,说新封的蕊采女在太液池边语出不敬触怒了柔妃,柔妃让宫正司给她长长记性,不料宫正司却把人打坏了。昏死过去,醒不过来了。
这消息飘散的同时,顾清霜正在紫宸殿里哭得梨花带雨:“怎么就……怎么就打坏了呢……”她抽噎不止,抽噎得话都断断续续,“你们宫正司下手……下手应该有数的啊。本宫就是因觉得你们有数才说让……才说让你们看着办,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宫正司差来禀话的宦官跪在几步外,磕了个头,却也一脸难色:“娘娘恕罪,臣等也没料到。真就二十板子,都没敢使力去打,不料蕊采女这样体弱,竟就……竟就伤成这样。”
皇帝沉着张脸,听到此处不耐地摆了摆手,让那宦官先退了下去,接着便安抚顾清霜:“好了,别再哭了,你有着身孕,如何禁得住这样哭?”
顾清霜望着他,眼泪流个不止,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臣妾……臣妾没想的……”
“知道,朕都知道。”他将她揽进怀中,“你从来不发这样的脾气,必是她不对在先。你又没存心要她的命,宫正司下手失了分寸也好、她自己体弱也罢,那都不是你的错。”
她还在抽抽噎噎、呜呜咽咽,泪水洇湿了他的肩头,他不禁板了两分脸:“不许哭了,再哭朕把予显叫过来,看着你丢人。”
顾清霜这才尽力地去忍,双手胡乱地抹起眼泪,直抹得妆容全糊。他看着她这张小花脸忍俊不禁,目不转睛地睇着她说:“真该叫画师把你这副样子画下来。”
“……讨厌!”她一记粉拳捶在他胸口上。
打情骂俏,郎情妾意,没有人在乎妙蕊还剩几日好活。
她就知道,他定是连妙蕊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一个记不住模样的人的死活总会显得陌生不真切,即便有几分惋惜,也比不得宠妃与宠妃腹中的孩子重要。
而她的做法也挑不出错来,任谁问起来,她都是没有苛责的意思,只是让宫正司立一立规矩。那朵掐断花蕊的凤仙花簪在妙蕊头上被带进宫正司,宫正司却不会让她带出来了。
接下来,就让荣妃自己胡思乱想去吧。
荣妃若觉得她宁可打死宫嫔也不退让,非要将孩子送给皇后必是为了与皇后结盟、成为皇后的羽翼,那很好。若觉得她得宠以来气势愈发强盛,已能责打宫妃,来日大有可能夺她的权,那就更好了。
她就是要荣妃在猜忌中自乱其根基。否则以荣妃一贯的行事沉稳,会不会在她临盆时铤而走险地下手,她也说不好。
还有三个多月,她要一步步把荣妃逼疯。
嫔妃们闷在这红墙里,原就容易多思,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琢磨出许多有的没的。她要引着荣妃多思到寝食难安,草木皆兵。
而这些,她自是没有告诉皇后的。
以皇后的性子不会允准。她们再如何相谈甚欢,也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皇后真心期盼着六宫和睦,沾血的路便只能她自己来铺。
可等荣妃没了之后……
她直不愿意去想再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