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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她道:“一切顺心,我今日来拜访你父母,老三和小六吵着要来你这,我一想,也确实从未有机会来瞧过,便遂了他们的愿。”
南柚笑着看向流焜和流芫,问:“老三和小六,寻我有事?”
她的笑意有多温柔,语气就有多凉薄。
再与先前的情形对比,两人心都沉了大半截。
流焜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他个子蹿得很快,跟两兄长相比也不遑多让,眼下缀着两团极明显的乌青,唇色乌白,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若是往常,南柚不知该怎样关心询问了,但现在,恍若根本未看到一样。
南柚从未对他说过任何一句重话。
但流焜情愿她骂他,用鞭子抽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沉如死水,眼里像是完全没他这个弟弟了一样。
这无疑让他极为惧怕。
“阿姐。”他走到南柚跟前,少年生得好看,身子颀长,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公子了,但其行径,却恶劣得不可理喻,像是三岁孩童无理取闹,平白迁怒。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还有藏得极深的些微惧怕。
南柚仍旧是笑着,眼神没有半分波动,面色平静,面对着澹台婧,也丝毫不乱,落落大方,仪态天成。
“到眼下这个时候,该忙的事都且告一段落。”她的眼神在流焜和流芫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落在手边的茶盏上。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两人帮忙了,耽误了你们不少的事。”她的声音里,带着浑然天成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歉意。
说完,南柚长指动了动,清声唤:“彩霞。”
几人进来后,彩霞就一直在旁边候着,而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她的手上,还拿着两样密封着的东西。
南柚垂着眸,示意彩霞将东西交给他们两人身后的从侍。
流焜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苍白。
帮忙,还给酬谢。
阿姐的意思是。
他们的关系,从此之后,就这样了吗。
“阿姐。”他嘴唇翕动,声音里带着脆弱的哀求之意,“我不要。”
流芫同样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但她到底不似流焜一样,满眼满心只看得见南柚,她拉了拉澹台婧的袖子,催促般地道:“母亲,你不是还要去看姑母吗?快走吧。”
澹台婧像是没有看到眼前一幕似的,她缓缓起身,对南柚和善地笑了笑,道:“我先去你母亲那,你们三姐弟好好聊一聊。”
南柚起身送她。
她走到哪,流焜就跟到哪,像一根尽职尽责的小尾巴。
澹台婧走了,南柚也没有自在的感觉,她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石凳,道:“都站着做什么,坐。”
流焜没动,流芫也没敢去坐下。
流芫从被昭芙院拒之门外开始,人就一直是懵的。
她不是个能真实隐藏自己性情的人,现在澹台婧一走,她就忍不住转到南柚跟前,有些不安地问:“右右,你还生气呢?”
南柚笑着看向她,若无其事地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流芫看了眼流焜,又看了眼南柚,再想想夹在中间左右说不上话的自己,嘴角动了动,没再说话了。
南柚抿了口茶,有些疲惫地摁了摁额心,道:“最近事多,我等下还要出去,你们若是无事,便先回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
从始至终疏离而冷淡的态度。
流焜实在受不住,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渗了血。
“阿姐,我知道错了。”
对他这样的性子来说,认错无异于强登青天。
南柚却眼也没抬一下。
她手掌微微向外拂了拂,好看的眉眼一片冰冷,声音如冷泉:“彩霞,将三公子和六姑娘送出去。”
彩霞恭顺颔首,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姐,我不走。”流焜固执地站在原地,眼尾不可抑制的漫上一层红,在冷白的肤色映衬下格外突出。
他哽咽,哀求一样地拉了拉南柚的衣袖,问:“阿姐不要勺勺了吗?”
流芫从未见过他如此情态。
她飞快地红了眼睛,别过头不敢再看,但在流焜第二次开口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出口道:“右右,你这是为了流钰,连我们三个都要疏远吗?”
南柚抬眸,整个人安静又温柔,明艳绯丽的面容也并不显得逼人,她终于蹙眉,瞳孔黝黑,“你是这样想的?”
流芫与她对视,道:“右右,我知道你跟流钰好,感情深,我也从未说过什么,但再如何,他也是庶出。在我心里,在大哥和三哥的心里,他就是个隐患,面对隐患,我们该如何?”
“三哥同样在乎你,这几日,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人都憔悴成这样了——”
“流芫!”流焜沉着声叫了她一声。
“让她说。”南柚缓缓道:“有什么话,有什么不满,今日全部说出来。”
“右右,你不是不知道,三哥哥的精神状态差到什么样的程度,流钰他明知这样的情况,却时常提及你,刺激三哥哥,更何况,嫡庶有别,受一点打,竟值得他千里迢迢跟来告状?!”
“而你也真觉得流钰比三哥哥与我重要。”流芫接着道:“这些时日,你不见我们,今日,你的疏远,难道不是为了他?”
“是。”迎上她的目光,南柚坦诚地应下。
“流芫,你不必如此质问我。”她抬眸,眼中的光晦涩而复杂,“你们纵着流焜,觉得愧疚,觉得亏欠,事事顺着,百般遂意。”
“我不亏欠他什么。”
“我在蜕变期取出自己的精血,不顾后果,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不是让他拿着去骨肉相残,伤害兄长,伤害我的。”她站着,如同一弯修长的清月影,声音里的寒意有若实质。
“罢了。”她平复了下情绪,垂下眸,道:“旧事重提,没有意义。”
“孚祗。”她道:“送他们出去。”
流焜紧紧地捏着她的袖角,近乎手足无措:“阿姐,我知道错了。”
“我去给流钰道歉。”
“你别不要我。”
少年声音哽咽,将仅剩的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骄傲通通踩在脚下。
为了求他阿姐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