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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事的贪官污吏们练刀。
到如今,哪里是骨头哪里是筋膜,他已然了熟于心。
张嵩曾有幸亲眼见过一次,这刀尖没入胸前正中作了条切口,手腕一压,一转,旋转分筋,就一条条均匀地将一层层组织结构剖开了,剖得格外好看,流畅,简直像是艺术。
令人不敢想象这是剖了多少才练出来的。
非止千佛窟,他在她身上加诸了无数光环,为她立庙塑像,凡是能按上的神仙名号他都往她身上按。
人们渐渐将懿淳皇后视为保一方水土平安,风调雨顺的神女,她的庙宇遍布大雍各地,香火日日夜夜不断。
他造出了一个神。
无人敢提出异议,懿淳皇后死时的异象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牧临川觉得陆拂拂死前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警醒。
她让他做个明君,那他就做了,甚至还做得更为尽职,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吃喝拉撒睡干脆就在殿内,七日之内能看上千份奏折。
说不定哪一日,他也能成为三皇五帝那般的人物,功德圆满了,就会有人下凡来接引他,与她在天上相会。
只是这人间太寂寞,相思无处可寄。
孝期未满,就在后面跃跃欲试之辈很快就被张嵩给逮了出来。
整个大雍就是牧临川的天下,去岁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杀了焦涿之后,他将权柄牢牢握在他一个的手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避不过他的耳目。
这些人很快就被拖下去,剥了皮,沥干了血,填上稻草,立在太极殿前。
群臣只要一上朝就能看见,初是惶恐难安,渐渐地,也就见怪不怪了。
和牧临川禀报完余下的这些事后,牧临川难得和颜悦色地多夸了他一句。
忽“砰”地一声响。
窗子被人吹开了,细雨微风飘进了殿里。
殿里的地砖才被人清洗过,更深漏长,清冷冷的。
张嵩忙站起身,去关窗子。
却听到在批着奏折的牧临川抬起眼,淡淡道:“不用了。”
说完,又继续低头批折子了,轻皱着眉,低低说了句:“这都已经入秋吧?”
这还是牧临川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从先王后故去之后,牧临川就沉默了下来,等闲不轻易开口,一开口就是一锤定音,不容置喙。
张嵩有些惊住了,不敢轻易作答,顿了顿,才斟酌着道:“是、是啊,一转眼就入秋了。”
梧桐树,三更雨,一点芭蕉一点愁。
距王后薨了也有三年了。
张嵩有一瞬的恍惚。
三年啊,多快啊,一晃神就过了,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几个秋天呢。
入了秋,万物就要衰败了。
枝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打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窗外的幽树繁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花瓣团团地沾了泥水,被飞奔而过的小宫婢一脚踩进了泥地里。
外面传来掌事的宫女小声训斥小宫婢的动静。
小宫婢扯着袖子央求似的撒娇。
这些鲜活的,富有生活气息的动静,很快就被殿外的风雨给遮住了。
淅淅索索的,再也听不分明。
……
牧临川本就不是个穷奢极欲的人,懿淳皇后去世后,更鲜少在宫中宴饮。
这回过年,却难得大宴了一场。
还命人扎了孔明灯在年夜这晚上放。
人们都拥挤着去看,上京万户,灯火通明,歌舞百戏吵吵闹闹十余里,通宵达旦。
各佛寺作乐燃灯,放百姓烧香。
等天色微明,孔明灯燃尽了,落了下来,便被百姓捡回家里,算博得来年一个好彩头。
放灯的时候,牧临川也不与民同乐,他下令放的灯,却一大早就寝休息,忙活了一整年,就是铁打的人也该休息了。
耳听城内的烟花声砰砰作响,这欢欣好像在嘲笑他的形单影只,衬得更漏更深,牧临川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登楼去看他下令放的灯。
数不清的孔明灯像是危楼拔地而起,将上京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些孔明灯,近处的如拳,远处的如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裁如星点,渐渐地,没入长河中,渺远而不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