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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老仆弓着身子端上一杯热茶,自从自家老爷从那处回来,一连数日都魂不守舍,饭菜都用的少了,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儿。
钱四海从怔愣中回神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老仆的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
“噗!烫死我了!”
老仆慌忙间伸手去接,钱四海扬手将杯子摔在地上,瞬时碎裂成渣。
“这个废物东西!”
老仆蹲着身子去拣地上的茶杯碎片,对于钱四海的骂声头也不抬,脸上也没有什么慌乱,他当然知道这骂的不是他。
东西拣好后,老仆看了看手心,站了起来,碎片也尽数被握在手心里:“老爷,仔细被别人听见,隔墙有耳。”
“听见?”
钱四海闻言一瞪眼睛,嘴上的胡子也因为说话乱翘抖动,说罢更加大声:“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不得宠,无权无势的,还想给皇上写信!我呸!”
老仆面色讪讪,这大不敬的话,自从那人来了之后,府上便不绝于耳,起初还会觉得害怕惶恐,现在感觉也就泛泛。
“老爷英明神武,自然不怕毛都没长齐的小儿。”
钱四海也没在“英明神武”这个用词上计较,侧头陷入思考:“他多大来着?”
老仆一时语塞,他一个下人可不知道那人的年龄。
“哦,十六!”钱四海自问自答,脸上更加不屑。
“老爷,事到如今可有应对之法?毕竟上次……”
毕竟上次可是吃了闭门羹,也不算是,说是被一个下人给打发出来了,理由也不是闭门不见,而是说给皇帝写信了……
不过也是,虽然老爷嘴上不饶人,可心里还是本能的畏惧害怕。
老仆站在一侧,偷眼瞧了瞧钱四海的神色,到底是心虚啊……
钱四海哼了一声:“今日不见,还有明日,明日不见,还有后日,我就不信,他能永远不见我。”
说着阴冷的笑了笑:“毕竟我和他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别忘了,那钱他可是收了的,不过……”
此时一处宅院亮如白昼,一个身穿深红色长袍,面白无须,长相俊美的男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过这钱到底是在公子手上丢的,这事儿可不好说,也说不清了。”
说罢“诶呦”一声,扑到一人身前,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少年衣角:“我的公子呦!皇上怎么还没回信啊?”
椅子上端坐一个少年人,生的面如冠玉,他手拿一本书,正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看着,突然被人打扰,长眉微挑,抬脚将人踢开:“话多。”
丰磲紧紧的抱着他的腿,仰头看着少年削尖的下巴:“小的这是担心公子啊!”
被人打扰,书也看不下去了,但眼中没有怒气:“担心什么?你放心,就算我被处死已泄民愤,也会提前让刘卓将你救走,给你安排好后半生的。”
丰磲闻言,皱巴巴的俏脸一缓,眉眼皆笑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脸的不好意思:“小的就知道公子良善,都已经安排好小的出路了。”
说着两滴晶莹掉落:“公子放心,小的逃了以后,出去一定好好生活,才不负公子的恩情。”
少年被他气笑:“滚滚滚,我反悔了。”
“别呀,”丰磲刚要说话,门外来了一个护卫,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行礼道:“任大人来了。”
丰磲笑容僵在脸上。
少年神色如常,再次翻动着书页。
丰磲冷着脸:“公子稍等。”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护卫也随即跟在后面离开。
此时院门大开,远远的丰磲就看到跪在门口的人,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老不死的!”
任清明,长乐县的县令,百姓的父母官,进士及第后便被指派到了这里做起了一县之主。
年岁四十有二,身长俊朗,身上有着浓重的书卷气,看着更像三十多岁,丝毫不像丰磲口中老不死。
丰磲大步来到门口,只差一步就迈了出去:“任大人,您还真是锲而不舍。”
任清明不为其扰:“下官请殿下明日出现,给百姓一个交代。”
因为正值晚上,街上很少有百姓的注目,其实哪里还能有人看热闹呢,死了那么多百姓,现在苟活的也没有力气,没有心情看热闹。
丰磲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一件青衫松松垮垮的罩在任清明身上,夜风阵阵,更显瘦弱不堪。
丰磲叹了口气:“任大人,您这是何苦?您也不是第一天来这里跪着了,小的也不是第一天跟您说过,殿下根本不知道银钱的去处,您不能凭着钱主簿的一面之词,就妄听,妄信!”
任清明不发一言,面色更加冷硬,可见其态度坚决。
丰磲又道:“您说说,这根本没有的事儿,殿下若是答应跟您明日去百姓面前谢罪,岂不是就认了?”
“再者说,既然钱主簿送的钱来,您就应该拿他问罪,已他一条贱命平民怨,而不是到这里为难殿下。”
每天翻来覆去的还是这些话,丰磲说完也不再多说一句,吩咐两边的护卫将院门关上。
“可是钱主簿说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他一个主簿死了也就死了,可若幕后之人得不到严惩,百姓何已平愤?!”
声音透过紧闭的院门清晰的传了进来。
丰磲的脚步一停,回头呸了一声:“猪脑子!”
不是他不愿意再劝,只是这任清明就是一个滚刀肉,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跪上一个时辰,然后就起身离去。
丰磲还因此嘲笑他假清明,吃不得苦,做样子诸如此类的话。
可任清明只道:“下官要回去好好歇息,才能有更好的身子为百姓谋出路,求殿下认罪。”
“呸呸呸!”丰磲气的嘴唇哆嗦。
脚下生风,回到了少年很前,还没等说什么,少年看向他:“还是如此?”
丰磲点了下头:“殿下不用为这种蠢猪费心思,他现在两只耳朵已经聋了,说什么都白费。”
少年没有接话,而是叹了口气:“父皇还是没有回信。”
丰磲闻言神色一暗,刚刚的气愤瞬间消失不见,仿佛皆是幻觉,没有发生过一般。
少年的声音幽幽暗暗:“长乐县内到处都是坑洞,百姓找不到草根,便找树根,再过些时日,恐怕树根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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