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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位官家是个什么人物,他们难道不知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呢!”
右边邻居唏嘘道:“我就说王昪蹦跶不了多久,王家也兴盛不了几代,不说君臣之别,就说要没要官家,他们能从上京被赎回来?官家对王家一族有救命之恩啊!这头承了人家兄长恩惠,转头就虐待人家妹妹,这是人干的事情?活该!”
王昪跟王家是被杀的那只鸡,驸马们是被吓唬的那只猴。
大驸马回到府里之后一屁股坐下,连喝了三碗热水才觉得心肺肠子暖和起来,手也没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嘉德帝姬看得奇怪,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珠珠竟连一碗水都没给你这姐夫喝?”
这话说完,她自己便明白内里肯定有事,压低声音,询问道:“官家叫你去做什么?难道是珠珠出什么事了?她还好吗?”
“去的不只是我,其余驸马们都去了。”
大驸马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挂了一院子的血『色』男女,王昪被斩下的那只右手血淋淋的摆在眼前,他心脏跳得快了,艰难的眼一口唾沫,胆战心惊道:“的确是出事了……”
他定了定心,将事情原委讲述一遍。
嘉德帝姬听闻王昪如此欺辱于惠福帝姬,眉宇间不禁浮现出几分怒『色』,再听闻王家与王昪说的那些话,惊怒之余,又难免黯然神伤,最后听丈夫讲了官家说过的那些话,却是怔楞出神,恍若灵魂脱壳。
大驸马吓了一跳,唯恐妻子出事,明天官家上门扒皮:“玉盘,玉盘?你还好吗?我差人去请个御医来?”
嘉德帝姬怔怔回过神来,忽的“啊呀”一声,慢慢落下泪来。
说得真好。
把她想说,但是又不能说的话都讲出来了。
被金人劫掠北上,她们有错吗?
被金人欺凌折辱,她们有错吗?
她们该死吗,该自尽保全名节、维护皇室声誉吗?
可是二圣没有自尽、朝臣们没有自尽、亲王、宗室、驸马都没有自尽,凭什么『逼』她们自尽呢?!
男人不能卫国,女人不能守贞,明明都没有做到,凭什么女人该死,男人就能堂而皇之的活在世间?
难道所谓的女人贞洁,竟比家国宗庙还要重要吗?!
男人都有脸面苟活于世,却要求女人守贞殉节,难道女人的脸皮生来就比男人薄吗?!
就是不自尽!
她们凭什么自尽!
嘉德帝姬起初只是小声抽泣,然后哭声愈大,眼泪也掉的愈凶,最后支撑不住,伏在桌上嚎啕痛哭。
大驸马有心出言劝慰,话将要出口的时候,却又顿住,只握住她的手,无声的陪伴在侧。
同样的画面也出现在其余公主府上。
有王昪的前车之鉴在前,就算是装,驸马们也得装成天下第一深情人,满脸担忧的守候在侧。
李世民回到宫中,便将自己的处置说与魏皇后听,末了,又道:“朕处罚的过于严苛了吗?”
魏皇后出身武家,见多了父亲被那些个文臣打压,更不喜那些酸儒规矩,且她自己也有女儿,怎么会出声反对?
设身处地的思考一下,若今日被欺负的是她的女儿永宁,什么母仪天下的风度,什么贤淑宽和的秉『性』,她怕不是要生撕了王昪和王家人才能解恨!
现下听丈夫这么问,魏皇后当即摇头:“妾身觉得官家处置的很是妥当。唯有如此,方能给予朝野上下一个震慑,也切实有力的改变帝姬们可能遭遇的不幸命运。”
说到此处,她起身行大礼,郑重道:“靖康之变时,受辱女子何止万千?朝野、民间也时有议论,要求帝姬们殉节守贞,官家女眷与商户女子更是如此。官家将被掳之人赎回之后,使得百姓阖家团圆,固然是一大善事,然而有些极端的宗族却不肯接纳南还女子,更有甚者,竟闹出了人命,妾身身为国母,以为此风万不可长,靖康之变乃是国之大辱,天下臣民蒙难,怎么能独独苛责在女子身上呢?”
李世民将她搀扶起身,正『色』道:“皇后言之有理。”
此事朱元璋也曾说过,北宋时尚且有五代遗风,并不将所谓的贞洁看得很重,二嫁的『妇』人可以做皇后,甚至有两位宰相为争娶一名寡『妇』大打出手,皇室高门尚且如此,民间就更不必说了。
可是南宋之后,因为靖康之耻的缘故,对『妇』人的束缚陡然加重,从前锐意进取的激昂精神也遭受到了打击,全面转向保守,长远来看,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沉『吟』过后,便与魏皇后一道去拜见两位太后,阐明今日之事后,请两位太后联名下诏,正天下争议、明百姓视听。
孟太后本就是慈悲心肠,自无不应之理,郑太后自己有几个女儿,如何愿意叫她们受了委屈还要承受骂名?
更没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孟太后想的更多一些,面有忧『色』,提点说:“我们两人自然是赞同此事的,王昪与王家如此欺辱珠珠,自当领罚,只是百官那里,尤其是文臣们,难免会有所争议,官家心里边也该有个准备才是。”
李世民从容笑道:“金人都打过了,也打赢了,朝堂上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第二日到了朝堂之上,果然有言官闻风而动,直指昨日官家施刑罚于驸马王昪及王家众人之事。
“本朝开国之后有制,尚主之家例降昭穆一等以为恭,仁宗皇帝在时,便不赞同此法,称‘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序’,大为不妥,后来神宗皇帝继位之后,降旨称‘此废人伦之序,不可以为法’,令公主向舅姑行礼,天下震动感叹,说以公主之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别人?”
李世民听他说了这么长一串都没个重点,眉头不禁皱起:“所以呢?”
言官便道:“帝姬既以常礼侍舅姑,若有纠葛,便是家事,岂可以国法刑之?驸马行事确有不妥,然而官家下令将其五马分尸,问罪其家,实在有失圣明,杀戮太甚,臣请官家收回旨意!”
另有人出列附和,齐声道:“臣等奏请官家收回旨意!”
李世民被气笑了,却不急着发作,只和颜悦『色』道:“那诸位卿家以为,朕该当如何处置呢?”
那言官听得微怔,很快顿首道:“令驸马向帝姬谢罪,夫妻修好,再结白头之约。”
李世民点点头,却问道:“几位卿家都在东京安家吗?”
言官们神『色』微变,却不敢欺君,声音便低了些:“是。”
李世民道:“料想诸位卿家这般慈悲,一定不介意把家中资财捐给朝廷吧?驸马索取帝姬嫁妆讨好青楼女子,是为一己私利,尔等捐献家财于国家,可是为了天下和黎民百姓啊!你们一定不会反对的,是吧?”
言官们:“……”
李世民又道:“料想诸位卿家这般豁达,一定不介意朕赏你们廷杖吧?驸马动手殴打帝姬,是夫为妻纲,朕身为天子,下令惩处朝臣,是君为臣纲,完美契合诸位卿家所说的三纲五常,你们一定不会反对的,是吧?”
言官们:“……”
“还愣着做什么?传朕之令,即刻抄没其家财,不得有误!”
说完,李世民冷下脸来,猛一挥手:“带下去,打!”
言官们没想到御座之上的年轻官家丝毫不按常理出牌,正目瞪口呆,却有禁军上前拿人,剥去官服之后,拖去殿外廷杖。
言官们面『色』霎时间失了血『色』,惊呼大呼道:“官家!我等皆是衷心直言,朝堂之事,您怎可如此儿戏?!”
李世民冷笑一声,两手抱胸,讥诮道:“没关系啊,待会儿你们挨完打,朕或许可以考虑向你们道个歉,君明臣直,以后咱们还能天长日久的作伴呢!”
会说风凉话是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针没扎到自己身上!
叫驸马道个歉,然后重归于好?
你来试试看被人搬光家产、打个半死之后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跟朕玩君明臣直!
武将们早就知道这位年轻官家的秉『性』,压根都不打算『插』手,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文官当中『摸』清楚官家脉的也不少,同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廷杖声自殿外传来,伴着言官们的惨叫声,李世民冷冷觑着殿中群臣,嘿然不语。
皇帝跟朝臣的关系本就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想学前几朝文官那样吐朕一脸唾沫星子,『逼』朕打落牙齿和血吞?
做梦呢!
三十杖打完,大半言官都爬不起来了,血染里衣,被人拖着进殿向皇帝谢恩。
李世民高坐堂中,目光敛和,神情肃穆:“诸位卿家皆是忠君体国之人,朕有一件任务,今日便交付到诸君手上。”
朝臣们听得微微变『色』,言官们也知道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本就惨白的面『色』愈加惊慌起来。
李世民神『色』中却添了几分忐忑与不安,皱眉道:“昨日星官夜观天象,见彗星出于东南,必然是北方金人失德,叔侄相争,上天方才降下彗星预警。”
说到此处,他正『色』起来,面有骄矜:“宋金两国既为兄弟之邦,朕不能坐视金国蒙难,尔等明日便持朕手书北上,告知宗弼和宗磐二人,朕对于他们二人,怀有一种父亲般的关怀,不能眼见金国遭难,大宋承天所授,只消他们割让一半领土与我大宋,朕即可上表天君,免除金人罪祸!”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言官们:“……”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李世民垂眼看着他们,微笑道:“国家养士二百年,已经到了你们报效大宋的时候!去吧,若是谈不下来的话,就不要再回来了,朕没有你们这样无能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