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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孟小汀神?『色』复杂地开口?:“你都是个神?仙了,待会儿?上『药』别『乱』叫,好吗?”
莫霄阳真心实意:“兄弟,你房子好惨,有空去收拾收拾吧。”
顾明昭:“……”
顾明昭:“哦。”
默了一瞬,年轻人?忍着膝盖剧痛,整个身子坐直:“不是,那什么,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吃惊吗?什么都不想问吗?”
“看?你这样子,没有信徒,力量差不多枯竭了吧?”
莫霄阳拍拍他肩膀:“放心,等我有钱了,给你建座新的神?庙,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顾明昭:……
贫穷,是穷神?与穷人?共同的通行证。这绝对是史上最惨掉马,没有之一。
是他不对劲,还是他眼前的这伙人?不怎么对劲?
“我有个问题。”
谢镜辞举手?:“多年前在村子里建立学堂的也是你吧?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存在?”
顾明昭有点颓:“此事说来话长。”
“那不妨长话短说。”
“当人?的信仰足够强大,能创造出他们心目中的‘神?’。但其实我们远远达不到神?明的水平,充其量,只能算是天地间无主?的精怪。”
顾明昭道:“虽然能力微薄,但由于?诞生于?一方?土地的心愿,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会留在当地,竭力将它护住——不能称作‘守护神?’,非要说的话,大概算是‘守护妖精’?”
莫霄阳:“知恩图报嚯!”
“倘若被村民们知道真实身份,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大堆麻烦事。我在凌水村生活了好几百年,从来不会自行暴『露』,而是幻化出不同的脸、编造不同的故事、以不同的身份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
孟小汀思忖道:“当初村长说起温知澜那件事,声称他娘亲自行爆开灵力,威力巨大,凌水村村民毫无招架之力,却没人?受到太过?严重的伤。是不是因?为你当时在场,用灵力护住了他们?”
顾明昭点头:“三十年前,在温知澜离开的不久以后,凌水村又出了件大事。”
“这村子毗邻琅琊秘境,秘境里灵气浓郁,对于?妖魔鬼怪而言,滋味美妙、趋之若鹜。”
他说到这里,眉心一拧:“久而久之,妖气、魔气与灵力彼此融合,难免诞生出全新的邪祟,某日?秘境开启,那怪物竟穿过?入口?,来到了凌水村中。”
琅琊秘境里全新的邪祟。
谢镜辞心口?一跳,孟小汀亦是迅速看?她一眼,听顾明昭继续道:“我也说过?了,凌水村一个小小村落,能提供的信仰其实不多,我的修为顶多元婴,能勉强与之一战。”
说到这里,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怪物以吞噬记忆为乐,正面?难以与我相抗,就把主?意打在了村民身上,只不过?呼啦那么一下——”
他顿了顿,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全都不见?了。”
没有记忆,自然不会再有信仰。
自此学堂关闭,神?庙无人?问津,水风上仙成了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笑话,只剩下孤零零伫立在海边的石像。
有路过?的村民见?到它,无一不是笑哈哈:“这是谁偷偷修的庙?水风上仙——听都没听过?,有谁来拜啊?”
“我还记得头一回?见?面?,你们向我询问琅琊秘境发生过?的怪事。”
顾明昭将几人?扫视一遍:“你们之中也有人?丧失了记忆,对不对?”
谢镜辞点头:“我。”
原来失去的那部分神?识……全是记忆。
她有些茫然,继续出声:“但我并没有失去记忆的实感……似乎那些事情?于?我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
“谁知道呢。”
顾明昭笑笑:“不过?吧,那怪物既然要选择食物,一定?会挑选其中最为精妙可口?的部分。我曾是凌水村里很多人?的信仰,也在这儿?结识了不少朋友,到头来,不也是沦落成了这副德行?记忆没了就是没了,不会有人?在意的。”
他虽然在笑,这段话却携了无可奈何的辛酸与自嘲,叫人?心下发涩。
谢镜辞沉默片刻,骤然开口?:“如果杀了它,记忆能不能回?笼?”
顾明昭微愣,继而笑道:“谁知道呢,或许吧。不过?当年它就是元婴修为,如今实力渐长,恐怕不好对付。”
再怎么强,那都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偷。
“等蛊毒事毕,我会打倒它,把记忆夺回?来。”
谢镜辞右手?轻敲桌面?,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在那之前,我们不如先谈谈温知澜。”
顾明昭咧嘴一笑。
“老实说,温知澜的实力之强,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他说着往后斜靠,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快活劲儿?,嘴皮子叭叭叭动个不停:“他离开东海不过?三十多年,便从毫无修为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了个元婴水平的蛊师。就算是不少修真门派的亲传弟子,也不见?得能有这般一日?千里的速度。”
用短短三十年抵达元婴中期,已经称得上天赋异禀,更何况他还是个蛊师。
蛊师们神?出鬼没,是整个修真界最为神?秘的族群之一,温知澜无门无派、无依无靠,怎就能练出一身绝技?
“我听说,蛊师很讲究家族传承,不会轻易把独门绝技传给外人?。”
在来到凌水村前,谢镜辞对蛊师做过?系统的调查:“至于?要想让修为突飞猛进,听说有人?会选择以身饲蛊,用身体滋养毒虫——不过?温知澜天生邪骨、体质特殊,应该不需要这种歪门邪道,就能达到一日?千里的效果。”
孟小汀『摸』『摸』下巴:“那问题来了,他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蛊术呢?”
“我倒有一个猜测。”
顾明昭若有所思,用了半开玩笑的语气:“你们不知道,温知澜生得妖异,当初即便只是个又矮又瘦的小孩,五官也带着种漂亮的邪气。以他的长相,指不定?就被哪位蛊师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他本是在开玩笑,孟小汀听罢,却发出一声惊呼:“对了!我我我想起来了!”
她说着扭头,看?向身边的谢镜辞:“辞辞,你还记得在来凌水村的路上,我对你们讲的那个家族灭门惨案吗?”
家族灭门惨案。
谢镜辞心头一动。
当时他们下了马车,孟小汀闲得无聊,大谈特谈关于?蛊师的八卦,其中之一,就是洛城白家。
白家乃是小有名气的蛊师家族,于?五年前惨遭血洗、生还者寥寥。在一场大火之后,藏书阁被毁得一干二净,与蛊术相关的修炼典籍一本也没剩下。
……倘若那些书并未被烧毁,而是被凶手?夺了去呢?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说是唯一的幸存者认领尸体,发觉少了一个人?。”
孟小汀轻轻一合掌:“正是二十年前,那个与大小姐成婚的男人?。”
“所以说,那家伙急于?修炼,干脆杀了别人?全家,把秘籍全拿走了?”
顾明昭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哆嗦:“这也太恶心了吧。”
他话音方?落,忽然瞥见?门外一袭白衣。
屋子里血腥气太浓,谢镜辞进屋时并未关门,甫一扭头,竟见?到早早回?了客栈的韩姑娘。
她换了件外袍,仍是把脖子与手?臂牢牢遮挡,乍一撞上这么多人?的目光,脸上泛起微弱薄红。
“韩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家?”
顾明昭忘了腿上的伤,径直往前一动,被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大叫。
对方?似是有些迟疑,上前几步,怯怯出声:“……『药』。”
她一面?开口?,一面?伸出手?来,从袖子里探出的,赫然是个精致瓷瓶:“谢谢。”
这姑娘声音倒是好听。
顾明昭得了孟小汀白骨生肌的灵『药』,腿上已经缓缓生出了新肉,不过?多久,便能复原大半。
但他还是咧嘴笑笑,伸手?将瓷瓶接下:“多谢。韩姑娘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她不语,静静点头,应该是擦过?『药』的意思。
“这个韩姑娘,怎么看?怎么奇怪。”
莫霄阳用了传音入密:“你们说,会不会是温知澜男扮女装,用外袍挡住一切男『性』?特征,看?似柔弱,其实在心里疯狂嘲笑我们的愚蠢,无法看?破他的伪装!”
孟小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不过?你们曾说,『潮』海山里的蛊灵争相往她身上扑……或许真有猫腻。”
谢镜辞道:“不如想个法子,将她留下来。”
她话刚说完,便听见?一道自言自语般的低呼。
“话说回?来,今天是春分日?吧?”
顾明昭想起什么,一扫之前的疲态,颇有几分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势头:“春分万物复苏、灵力凝结,在东海之畔,会出现极美的壮景,一年一度,看?到就是赚到——几位都是外来客,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顾明昭。
你就是妈妈们的好大儿?!
莫霄阳:“去去去!韩姑娘也去看?看?吧?东海很美的。”
孟小汀:“去去去!韩姑娘,相逢即是缘,咱们一起去逛逛啊!”
立于?焦点的少女如芒刺背,下意识压低脑袋,沉默须臾,竟是点了点头。
谢镜辞悄悄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裴渡迟疑的嗓音:“……谢小姐。”
她扭头,听他继续道:“人?物设定?,好像换了。”
好事啊!
谢镜辞心中大喜,终于?挺过?了兔子精!倘若裴渡继续『露』出那副模样,她只怕自己会在某天发热自燃。
她没多想,顺势接话:“新的设定?是什么?”
裴渡:“……”
裴渡声线发涩:“黑化抖……大少爷。”
他中途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因?为不认识“抖”后面?的字。
谢镜辞死里逃生的微笑僵在嘴边。
救。命。
这啥,这啥,抖字后面?还能跟着什么东西。
这这这个人?设……黑化抖s大少爷?!
她记得这个设定?,当初放在谢镜辞身上,会变成“大小姐和清纯小男仆”,一个关于?强取豪夺的狗血故事。
至于?什么黑化,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占有欲爆棚的神?经病,宛如醋缸成精,一年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吃醋。
最重要的是,每每吃醋之后,都会强制『性』?做出某些不可描述、也不适合出现在全年龄向作品里的事,说出的台词更是没耳听。
谢镜辞能感到自己心脏的颤抖。
要是让她装凶吓吓裴渡还好,可一旦变成被动的那一方?……被他做出那些动作,她一定?会受不了。
所幸她还有救。
这种设定?不像兔子精的随机动情?期,听起来偏执,要想躲,其实也容易——只需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这样一来,吃醋的设定?没地方?宣泄,等人?设替换,一切便万事大吉。
裴渡同样沉默,看?着识海中浮现的例句。
什么[哪只手?碰的她?不说,就全都剁下来]。
什么[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只属于?我,也只能看?我。]
还有什么[取悦我]。
……这都是些什么话啊。
仅仅看?着它们,裴渡便已是羞愧难当,心里的小人?蜷缩成一个小团,拿双手?捂了眼睛,只希望自己趁早消失,不在谢小姐面?前丢脸。
再看?谢小姐——
湛渊,救救他吧。
谢小姐已经『露』出十分惊恐的眼神?了。
“我还是觉得男扮女装很有可能,指不定?温知澜的想法就与众不同呢?”
莫霄阳仍然坚持自己的猜测不动摇,正『色』看?向离得最近的谢镜辞:“而且那么多蛊虫被她吸引,想想就不对劲。”
谢镜辞眉心一跳。
救命!你不要过?来啊!!!
裴渡朝这边靠近了一步。
这个人?设最擅长脑补,她仿佛能听见?他心里的系统音:[叮咚!看?那个拈花惹草的女人?!]
“他藏在暗处不就好了,哪里需要费尽心思制造假象。”
孟小汀加入传音密聊,朝谢镜辞靠得更近,抓着她胳膊轻轻晃:“辞辞,你说对不对?”
你你你也不要过?来啊!!!
裴渡又朝这边靠近了一步。
[叮咚!看?那个游龙戏凤的女人?!她连闺蜜都不放过?!]
“对了,我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
那边的顾明昭笑道:“你们若是喜欢,随便摘了便是——我看?那桃花,就很适合谢小姐。”
谢镜辞:……
[叮咚!天哪,这就是海王的水产品大展吗?看?那光,那水,那鱼,那虾,那片广袤无垠的青青草原!什么?你不懂什么是海王和水产品?没关系,你只需要明白:绿『色』,很美。]
裴渡已经走到她身边。
少年人?的右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轻轻捏在她手?腕,带来透骨的凉。
“谢小姐。”
他扬了嘴角,嗓音却是冷然清越,听不出笑意:“我有事同你说。”
谢镜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