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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了。可这样短短一番话里的信息量却相当可观,别说谢廷杰嘴唇紧抿,就连段朝宗和叶钧耀对视一眼,也露出了怒色。
“学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金宝还是个孩子,又和母亲分别了这么久,如果看到母亲疯了,立刻避而远之,自然会被人说是对生母不孝。即便能够接受这样的母亲,可人疯成了都能咬人的状况,总不可能立刻接回家里去,少不得要找地方先安置,外人还是会说贪恋养父家富贵,对生母不孝。如果金宝把母亲迎回了松明山的老家去住,那么便是为了生母不顾养父恩德,是不孝。如果只把人送回村去,自己却只顾着在城里读书,同样也是不孝。”
汪孚林一口气几个不孝说出来,见叶大县尊偷偷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他暗叹自己今天就不止是讨公道来的,还是刷存在感来的,当下更加从容。
“而挑在学生正在岁考的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人家赌的,是学生也许会心乱,说不定还会失常,而人家付出的不过几个钱而已,实在是划算到了十分。只可惜,学生还有个缺点,那就是死心眼。只要认准的事情,别的东西都会选择性先丢一边,所以金宝他娘的事情,学生一直都没管,还是岁考发榜后才去料理的。金宝,我在这里问你一句,你怪我之前丢着你在医馆不闻不问吗?”
金宝没有功名,此时此刻正搀扶着母亲跪在汪孚林身后。乍然听到这一句,他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摇了摇头:“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情,怎么能怪爹!”
“很好。所以大宗师,段府尊,叶县尊,这就是学生的轻重缓急。”汪孚林顿了一顿,继而笑容可掬地说道,“有些人觉得金宝跟着学生是来享福,所以不顾母亲就是不孝,问题是有件事恐怕不少人都忘了。学生是南明先生的族侄,现如今也确实是小小有点产业,可学生的父亲总共还欠着南明先生和汪二老爷兄弟总共七千两银子,所以,富贵两个字谈不上,荣华两个字,学生只不过小小一个廪生,也一样谈不上!说到底,学生不过是草根而已。”
草根这种形容词,在如今这个年代,显然绝对还没有开发出汪孚林所指代的这个含义,但谢廷杰、段朝宗、叶钧耀,三人却全都不至于会错意思,这会儿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微妙。尤其是叶大县尊,脸上感慨万千,可暗地里却险些没笑得岔气。
汪孚林现如今被汪道昆委为松明山汪氏代理人,还敢说是草根!不过想当初小秀才和他合作时,一个斗胥吏,一个摆脱粮长包袱,那时候说是草根倒还真没错。幸亏他知人善任,这一番合作到现在,简直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事实证明,汪孚林的歪理确实把谢廷杰给带进去了,当然,这位提学大宗师不会忘了下头跪着的最重要当事人。他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玉娘,发现其虽有些断断续续,但说话条理还算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疯子,而且最重要的是,玉娘说到其被那个行商刘万达给抱走的亲生骨肉,那种伤心欲绝的凄凉,就连他也觉得感同身受。可细细一思量,他就突然瞪向了汪孚林,恼怒地一拍扶手。
“等等,你这样兴师动众跑来让本宪给你主持公道,可你要告谁?”
哦,大宗师您终于看出来了!
汪孚林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在飞快计算着自己从府学外引起轰动,到刚刚自己和玉娘先后陈述所耽误的时间。他并不太能确定是否会引来对号入座的人,可料想以某些人的尿性,一定会认为他凌厉的反击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他用眼神瞟了一下叶大县尊,这位和他小半年来已经形成了极大默契的歙县令立刻接上了谢廷杰的话茬,用痛心疾首的语气开始了感慨。
“孚林啊,本县了解你的心情,可大宗师日理万机,你怎么能拿毫无线索的私事来这里闹腾呢?金宝和他的母亲是很可怜,某些人也着实可恶,但是,这种要跑到严州府去查的事情,你让大宗师和府尊如何为你做主呢?本县也是有心无力……”
叶大炮本来就很能说,这会儿侃侃而谈,须臾就说开了。段朝宗也好,谢廷杰也好,上次在叶钧耀跑来洗刷县试作弊污名的时候都已经领教过了,这次顿时全都大为后悔让这厮开了个头。而跪在最后头,一段时间内都没人理会的监生熊悍,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角色,也许还能趁乱躲过这一关……
可就在这时候,那位原本还在滔滔不绝数落汪孚林的叶大县尊突然矛头一转。
“对了,金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说是大宗师当时也去了渔梁镇,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