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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段德才,来新疆已经25年了。
“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遍吹行路难。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我对着一张龙飞凤舞写了这首古诗的宣纸前发了半天呆。此一时彼一时也,78年刚进新疆时,这首诗是我当时穷途末路处境的真实写照。因为大妗子62年到新疆后杳无音信,刚好我去新疆打工,几个远房亲戚委托我到新疆寻找。
我还记得自己刚到大河沿火车站张皇失措的狼狈样子。斗转星移,苦熬十几二十年后好日子也快到了,可最近遇到一些事搞得我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百无聊赖中又把这张宣纸摊开,苦笑着又读了一遍。
我知道有几拨人都在找我。放高利贷的张秃子,法院,拿不上钱的工人,以及跟了我四年的小琴。
张秃子,你个杂碎,这几年我帮你挣的还少吗?这30万你杀了我我也还不了啊!
兄弟们,我段德才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躲着不出来啊!
小琴,再忍忍吧,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娘俩过上好日子!
我心里一会充满信心,一会满是沮丧,拄着拐杖在屋里踱来踱去,心烦意乱,把那张宣纸几把扯了个粉碎。
这首诗还是在一年前在大老板的办公室看见的。那天范老六和他几个兄弟伙破天荒请我在“谢记湘菜馆”吃饭,席间对我恭维备至,说每到关键时刻还是我这个河南侉子拎得清,是个儿子娃娃。工地现在非常困难,其他小工头都缠着他闹事要钱,只有我不吭不哈,埋头干自己的活。我听了这些话,不禁有些飘飘然,加上喝了酒,夸口说一年之内绝不会向他讨要工钱。范老六显得很感动,又和我连喝三大杯。
酒喝得正酣,突然有人进来说大老板马上要和德才兄见面。范老六立即起身,拉着我说,他向大老板多次推荐过我,大老板今天终于有空见我,让我抓住机会表现好,以后有大工程做。
当我醉醺醺、又怯生生地走进宽大的办公室,大老板正在镇定自若的挥毫泼墨,顿时让我心里充满了崇敬之情。大老板写完字,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会,对我说,小段,据范老六讲你也喜欢读书写字,可惜没办法施展抱负,我也一直想结交你。我颤着声音说,老板有事你只管吩咐。大老板顿了顿,听说你有朋友在放印子钱,帮我搞个30万吧,我遇到点事,急用钱。
我被大老板温言细语的恳求激动的热血及酒精同时涌上了头,使劲拍了拍胸脯说,老板,这事包在我身上!
在工地混了十几年了,第一次和传说中的大老板隔得那么近,而且大老板有求与我,我那按捺不住“乱喷”的毛病又犯了。
张秃子在放高利贷,我在帮他牵线,中间拿几个辛苦钱。这是哈密建筑圈都知道的事。依大老板的身价,借2、30万不是啥难事。
可大老板接下来的话让我呆若木鸡:这样,我不方便出面,这事你和范老六操作,利息,风险算我的。
我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那是让我和范老六扛雷啊。
78年到92年,14年了,我已经记不清几次进出新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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