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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哪个皇亲国戚不是加紧了尾巴做人?江南水乡,赋税重地,压根没听说过有藩王镇守,与皇室沾亲带故就想在这里横着走?去你的,给你脸了!
秦风不由冷冷一笑,向着那孩童问道:“感情是皇室中人,难怪这么大的气派。只是不知小人如何不敬了?还请小公子说个明白。”
“哼。”孩童同样回以冷哼,不屑道:“你既知我等是皇室中人,还问个什么?这天下都是我家的,上至官爵,下至。。。这一尾鱼,都只能是我家恩赐与旁人,岂有你等小民主动讨要的道理?这还不是不敬么?”
“小公子话里话外,对皇室身份颇为自傲呢,似乎不太瞧得起我等小民。”
“这是自然!”孩童立刻回道:“天地有尊卑,官尊民卑,此乃天理,否则何以百姓要寒窗苦读,只望将来有朝一日能入仕为官?官且如此,何况我皇室中人。”
秦风让他的话给气乐了。“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此等歪理,是哪个蠢货教给你的?”
“你放肆!”孩童终究年幼,心智不够成熟,仅一句话就惹得他勃然大怒。遇上了问题,寻找救兵也是孩童的习惯,他心中气极,忙转身跑至父亲声旁,寻求支持。“爹,你看他说的都是什么?”
眼见两人争论起来,华德隆只觉颇为有趣,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细细听着。见儿子前来寻求帮助,他看向秦风,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儿子是儿子,爹是爹,眼前的中年人态度颇为和善,秦风态度也立即缓和下来。“在下秦风,吴县人士。”
“嗯。”华德隆微微颔首,接着笑道:“我这孩儿虽性子比较冲动,不过么。。。道理上却是不错的。所谓君权天授,上天指派帝王管理这天下,帝王委派官员管理其子民。一是管,一是被管,尊卑却也是有的。不知,小哥以为如何?”
“此言大谬。”秦风毫不客气地给他顶了回去。“君权天授不假,但大哥可曾想过,上天为何要授权与你华家?”
这声“大哥”,可就有点嘲讽的意味了。
“这。。。”华德隆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等他反应过来,秦风接着问道:“大哥可又曾想过,天命为何会从前朝皇室,转移到你华家手中?”
这次华德隆没再犹豫,本能地说道:“前朝君王昏聩,民不聊生。。。”
“这就对了!”秦风打断他话头,嘿嘿一笑道:“民不聊生!问题的根本就在这四个字上。君权天授不假,但上天却非白白授予帝王这个权利,官员需要考核,帝王也不例外。考核的内容,便是民生。老百姓过的好,帝王才有的做,一旦民不聊生,这天下便也就该换人当家了。”
“你。。。你这是篡逆之言!大逆不道!”
华才修的愤言堪堪出口,华德隆便抬手打断了他,若有所思道:“你继续说。”
至于君民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考虑么?秦风是文盲,却也听说过荀子的那段至理名言。故想也不想继续说道:“民为水,君为舟,舟浮于水上不假,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何者为尊?何者为卑?”
说到这,秦风起身,下了结论。“民,千年不变,万年不改,与世永存。君权名为天授,实为民授,得民心者得天下。不懂尊民,不知爱民,即便当时风光无限,国祚定然也长久不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不懂这个道理,失去民心只是迟早的事。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秦风就存了这点底货,再扯下去就得暴露文盲本质,他也不敢再谈,拉起夏荫儿就要走。
“先生且慢!”
秦风一愣,闻言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先生?”
华德隆却神色肃穆,缓缓起身,整了整袍裾,双臂前伸,极为恭敬地行了一揖,腰间几乎呈现出了九十度,起身之后这才沉声说道:“先生一言,如醍醐灌顶!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仅此一言,便是比起古之圣贤,亦不遑多让。德隆。。。受教了!”
见他这般举动,秦风脸颊微微有些抽搐,只觉装逼似乎装过了头,转变也实在太过戏剧化了。虽稍显尴尬,不过这厮的虚荣心也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这下好,买也买了,装也装了,他抬手便要告辞,不想华德隆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客套之后,他腰杆重新挺直起来,极为满意地上下打量秦风一番,又道:“先生年纪轻轻,却见识不俗,可曾考取了功名?”
“功名?”秦风愣了愣,颔首道:“倒是有个秀才功名。”
“不错,不错!”华德隆更是满意,点头不止。“先生既考功名,必是有意仕途的,既如此对当今朝政利弊之处当有一番过人见解,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见解?他能说现在的社会极端落后么?能说皇帝这东西都是多余的么?见解他倒是有不少,可问题是一条都不能说啊!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言论自由,一旦说错了话,动辄是要杀头的。至于以现在的视角去看,他还真是一窍不通,别说谈论一番,哪怕写上两个字,他的秀才身份就得引起怀疑。
正当不知如何回复之时,就见远处从镇子中跑出了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中更是提着各式各样的道具,鱼竿,锄头,柴刀,应有尽有。领头的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女,她一马当先,便跑便指着秦风等人的方向,高喊道:“就是他们!那个穿绿衣服的小畜生,把咱们家的渔网给割断了!我亲眼看见的。”
听了这粗鄙之言,华德隆不悦地皱起眉道:“破军,打发他们走。”
“是!”身后的汉子应了一声,大步向人群踏去。
等他迎上前,与那群山民开始交涉之后,华德隆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向秦风看去,这一眼险些没把他给气晕。眼前哪里还有秦风的身影,也不知这厮是怎么办到的,短短刹那的功夫,竟已牵着身边的女子逃到了十丈开外,已寻到了一艘渡船,扶着他媳妇已然开始登船了,坐定之后才向他挥挥手,大声说道:“大哥,我的见解忒也太多,一时半会地说不清楚,改日,改日有机会咱们再坐下详谈,我定会倾囊相授的!再见喽。”
“这。。。”华德隆顿时哭笑不得,摇头道:“人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眼见我们似乎有了麻烦,他却丝毫不曾考虑便溜之大吉。此人虽有圣贤之能,却实无圣贤之德啊!吴县秀才,秦风。好!来日定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能相受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