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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洋还像个孩子。教会张洋如何点火,如何注意安全后,他就一会儿东跑跑,一会儿西看看,四处招呼着熟人,沉浸在节日的快乐里。张洋更爱凑热闹,拿着爆竹边走边放,哪里动静大就往哪里跑。耳边听着不知是谁说村外有人要放特大烟花,张洋一路小跑着就去了。跑到路口,张洋看到好几个人围着一处光源站成了一圈,张洋乐呵呵地走了过去。刚到近前,其中一个人就搂住了张洋的脖子。张洋笑着看向对方,心想好像没见过这个人。刚准备回想一下,就觉得脖子上刺痛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洋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蒙着黑色粗布。他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团跳动的亮光,声音和温度告诉他那是一团篝火。气温太低的缘故,传到他身边的热浪已经不那么强烈,张洋甚至觉得有点冷,后悔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把防寒服穿上。他想伸手拿掉头上套着的东西,但手脚都被绑住了。右手的手指来回试探几次,没摸到手环。张洋想问问题却问不出来,他的嘴被贴上了胶布,连呼吸都觉得憋闷。就剩下没人堵着他的耳朵,他还能听见声音。
“不说是个女的吗?我这药可是按照女的配的,这男的体重不轻,药效应该快到头了。”
“我也听说是个女的,可能是情报有问题?反正也绑结实了,醒了正好。”
“不是我听说是女的,这不是过年了我也想开开荤嘛。”
“活腻了?什么人你都敢动?!”
“行行,我就那么一说。”
“哎,动了!好像醒了。手环你摘下来了吧?休眠了?”
“摘了,也休眠了,直接给他塞兜里了。”
张洋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周围肯定不止这两个人。对话中的其中一人走向张洋,他能听见鞋子踩在薄薄积雪和石子上的声音,加上他们对话的回音和空气流动方式,张洋推断这里是个半开放的空间,可能是山洞之类的。
“醒了吧?醒了就哼一声。”
张洋没有按照要求哼一声,而是连续哼了很多声。即便脏话部分省略掉,他也有太多话想说。问话的人确认了张洋意识清醒之后就不说话了,接着张洋听见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音:
“你别怕,我们只是让你传句话。回去告诉宋遥尘,雪貂不会变节,让他死心吧。”
女人的话张洋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完全没明白什么意思。
“走吧。”
后面这句话不是对张洋说的,女人似乎是这个小群体的头领,所有人都听从她的指挥。张洋听见纷纷离开的脚步声,他赶紧继续哼唧起来,希望别把他扔在不知名的地方一走了之。
“老实呆着,这火能烧一夜,而且你们都配了防寒服,冻不死。日出之前我们会把你的位置发给你们的人,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找你了。”
之前和张洋说话的男人说完这句也走了,他不知道张洋里面根本没穿着防寒服,也没给在地上扭动的张洋发言机会。脚步逐渐远去,直到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张洋反剪的双手在地上摸索任何能割断绑住手脚绳索的物品,但是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火!
张洋很快想到用火烧断绳索,于是他侧身躺下,努力地向前蠕动。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张洋的头顶终于感觉到了篝火的温暖。没戴头盔,他费力地调整了姿势,免得烧焦头发。用火烧断手上绳子的想法行不通,裸露的双手比绳子更耐受不住灼烧。还好脚上穿着厚实的防寒鞋,有鞋子的隔热,可以先试着烧断脚踝的绳索。张洋扭动着旋转身体,努力坐起身,上身挺直略向后倾斜,用两只手在后腰顶着地面收腹保持住平衡。他的双脚伸向火堆方向,小腿很快感受到了炎热,但不至于无法忍受。他知道不能烧太久,否则会把裤腿点燃。只烧一小会儿,张洋就把脚收回来,大腿带动膝盖,小腿绷紧,两只脚交替用力,试图挣断绳子。大腿变酸,脚踝也勒得有点疼了,张洋再把脚伸到他能感受到的火焰上方烤一会儿,然后再用力挣脱。重复了几次,在高温和扭转力的共同作用下,绳索虽然没断,但变的宽松了一点。张洋再换个角度把双腿蹬直平放在地面上,用小腿摩擦地面,一点点把绳套蹭到靠近脚跟的位置,左脚用力压住绳套,右脚放松脚踝,右腿缓慢用力拉抬。又过了好一会儿,右脚终于从绳套里拔了出来,不过右脚的鞋子也掉了。他的两条腿酸麻的不行,脚踝疼痛,为了尽快让双腿恢复知觉,他用力把两只脚向前蹬了出去。这一下着实舒爽了不少,但没想到的是,张洋这一下把火堆给踢散了。零散的火堆很快收敛势焰,温暖也渐渐离开着张洋。
双脚恢复自由的张洋努力站了起来,身体大幅度地摇摆甩头,可头套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脑袋上。只靠脚踩的方式穿不上防寒鞋,张洋光着一只脚,想找到合适的物体把脸贴上去把头套蹭掉。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张洋能感觉到微弱的风,风来的方向应该是绑匪离开的方位。风很小,但温度足够低。被弄散的火堆已经很暗了,说不定已经被风吹灭了。张洋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是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那人临走时说会有人来救他,张洋希望那人没有骗他。他还在想办法解开绳索,因为如果不解开束缚就贸然走出山洞,即便没有潜伏的敌人和饥饿的野兽,寒冷也不会让连路都不认得的他轻易离开。因为挣扎和紧张而出的汗,在寒风里很快变凉,继而结冰。但他仍旧不得不靠着冰冷的石块,用半蹲的姿势努力摩擦手腕上的绳子。
火堆处的余温也散尽了,绳子还没有断。张洋又一次后悔没穿防寒服,后悔没戴头盔,后悔踢掉了一只防寒鞋,还后悔破坏了火堆。绑匪说手环就放在裤兜里,张洋回想了紧急求救办法,可是嘴被胶布粘的太紧,“唔”了半天也没能喊出求救指令。
时间过了很久,也或者是时间过得很慢。实在是太冷了,张洋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已经冰透了。绳子还是好好的,一点断的迹象都没有。张洋已经蹲麻了下半身,他实在站不住了,决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地上也是一样的冷,张洋能接触到的任何物体都冷到让他觉得刺痛。但是他没有办法很快站起来,两条腿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了。他只能坐着等它们恢复正常,但坐下以后,地面的低温让血液流动变得更慢了。双腿并没有如他预想那样找回活力,反而进入了无知觉的状态。
又过了不知多久,张洋觉得好像大脑也冻坏了。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火堆好像又被点亮了,山洞暖和了起来,甚至很热。张洋想脱掉衣服,但是手还被绑着没法活动。张洋觉得越来越热,真的好热啊,热的昏昏沉沉让人想睡觉。于是他躺下了,觉得这样睡着会很好,那就睡吧……
张洋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