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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未拍实,黎远便已感觉劲风拂面,令人窒息。他知嵇电这一掌至少用了八成功力,若被拍实,势必撕心裂肺。当下不敢大意,脚尖一点,飘身退出门外,口中说道:“室内逼仄,有种到外面见个高低。”
嵇电对于当年在西樵山围攻自己师徒之人恨之入骨,恨不能悉数诛灭,此时哪里能放过黎远?大步追了出来,运掌如风连环袭击黎远要害。
在黎远与嵇电斗口的时候,任思一招逼退刁澜,迅速为孟广云解开被制的穴道。正要上前擒下刁澜的时候,一瞥眼看见嵇电掌如奔雷,心知师兄未必能敌,急忙舍了刁澜,紧随嵇电之后蹿出大门,举枪望嵇电后背便刺。
嵇电警觉身后有异,连忙回身自保,口中怒道:“无知小儿,竟敢偷袭老夫,活腻了吧你,看掌。”说完双掌一错,向任思面门拍来。
黎远举拐横扫嵇电脚腕处的大钟穴,同时喊道:“师弟,对付这等恶人,不必讲究什么江湖规矩,咱俩合力将他制服。”
嵇电冷“哼”一声,骂道:“可笑尔等标榜什么名门正派,临到狗命不保时便现出了原形。来来来,你们便并肩子上,省得老夫一个一个的打发。”说完解下扎在腰间的“双飞抓”,“呼”的一下抖得笔直,分别向黎远和任思的枪、拐抓去,一人独战双雄,兀自守少攻多,竟是不落下风。
黎远、任思二人得自“冰寒西北”杨羡裕的真传,武功自也不弱。别看当日在朔州道上师兄弟三人联手围斗陈文祺,堪堪打了个旗鼓相当的局面,那是因为他二人受记名师弟尹维的蛊惑,一时恼怒答应师弟替他出气。但到临阵,因对方也是师弟尹维的同榜进士,是友非敌,又怕师父责备,故此除尹维外他俩并未全力以赴,甚至可说是陪着“玩玩”而已。今日面对的“四凶”嵇电,乃是师父当年率众欲要剪除之人,自然无须手下留情。因此两人抖擞精神,使出师门绝学,招招都往嵇电的要害而去。虽然嵇电身手不凡,但被两人夹击,顿感束手束脚,数招一过,攻势渐消,只将“双飞抓”舞得风车一般,以求自保。不过,黎、任二人虽略占上风,但若要取胜,也是千难万难。
暗中观斗的沈灵珊听说眼前的老者是“岭南八凶”之一,倏间热血上涌。母亲和舅舅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讲述过“岭南八凶”千里追击、杀害外公外婆的往事,早对“岭南八凶”充满了仇恨。此时仇敌在前,如不报仇更待何时?
正欲欺身上前,忽然瞥见屋内孟广云与刁澜博斗正酣。孟广云毫无身手,仅凭一身蛮力与之拼命;刁澜拳打足踢,早将他打得七荤八素,眼见已是不支。酆灵躲在乃父身后,吓得“嘤嘤”直哭。这时,刁澜一记直勾拳,重重地击在孟广云的下巴上,孟广云仰面跌倒,半天没有爬起来。
刁澜绕到酆烨身后,一把抱住酆灵,口中淫邪地说道:“小美人,跟本少爷回家去,此时不到三更,我俩还能销魂半夜。”说着,便将一张臭嘴对着酆灵的脸颊吻了下去。酆灵拼命格挡,但不啻驱羊攻虎,毫无作用。
正当刁澜暗自欢喜终于可以对自己梦萦魂绕的美人一亲芳泽的时候,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啪”的一声,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掌,接着手肘一麻,怀中的美人已被来人拉了过去。睁眼一看,一个身材不甚高大、眉清目秀的少年用手护住酆灵,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刁澜“好事”将谐却被破坏,顿时勃然大怒,挥拳向沈灵珊面门打去。沈灵珊气定神闲,将酆灵往酆烨跟前一推,竖掌拂向刁澜手腕的外关穴。刁澜不防沈灵珊身手如此矫健,疾退两步,避开了沈灵珊的一击。
论身手,刁澜得嵇电真传,武功自然不俗,但终是纨绔子弟,学成回家后竟日声色犬马,练功却是一曝十寒,嵇电所教功夫竟是荒废了许多;沈灵珊虽然自幼习武,但仅由母亲教习被篡改过的“戢刃剑法”,从未练过拳脚功夫,只是去年由陈文祺传授了一套“拂穴掌”法,由于勤于练习,如今才略有小成。
俗话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沈灵珊并未练习内功,而且又是女子之身,力气有限,十数招下来,已觉力量不济,手足发抖,**连连。所幸拂穴掌招式精妙,若是被拂中穴位,轻则**一阵,重则半身瘫软,故此刁澜心存顾忌,不敢近身出击,倒让沈灵珊赢得一些喘息之机。
酆烨迂腐半生,平日只会子曰诗云、纸上谈兵,这时忽然明白起来,眼见五人做为两拨打成一团,分不出胜败高低,心想若这两个恶人最终得胜,不仅对不起场中挺身相救的三位义士,而且女儿酆灵必定再落虎口,为今之计只有寻求官府庇护。他俯身扶起孟广云,又将女儿酆灵叫到一处,轻声对她俩说道:“趁恶人分身乏术之际,你们两个赶快去县衙找翁大人、陈公子,请官府前来捉拿恶人。快,快。”孟广云一想,也只能如此,遂拉了酆灵的衣袖,轻声对酆烨说了句“义父保重”,慢慢绕过屋中打斗的两人,夺门而出。
且说嵇电、刁澜走后,刁辊吩咐下人做了两盘小菜,请邬云独自小酌。自己则指挥几个下人,将空闲的一间正房打扫干净,搬来床帐被褥,以备即将抢来的酆灵歇息。又请来村里的识字先生连夜赶写喜帖,准备明日请客办酒,为儿子举办婚礼。
忙乎了两个时辰,算算刁澜他们差不多应该回来,便派了两个家人去村头相候。谁知大半个时辰过去,不见任何人回转,心里隐隐感觉不对,便走进邬云所住房间,向邬云说道:“小儿与嵇前辈这么久尚未回来,恐怕遇到了什么麻烦,邬前辈是否屈驾走一遭?”
邬云泯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麻烦?说不定那家人好客,留他们喝酒也未可知,你就等等吧。”
刁辊明知酆家不会置酒,但又怕过于催逼惹恼了他,便强压不安,慢慢踱出门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人回来。刁辊忍耐不住,再次来找邬云,请他务必亲自走一趟。邬云此时也是感到不大对头,便一扬脖子喝干杯中酒,取过案上的折扇,对刁辊说道:“走。”
不一时,早来到酆家所在的村头。邬云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隐隐听到打斗之声,心道果然有事。忙施展轻功,来到酆家屋外,黑暗中见有三人激斗不休,便发问道:“四弟?”
嵇电与黎、任缠斗了几个时辰,内力早已不支,一听邬云的声音,喜出望外,边打边应道:“二哥快来,点子有些扎手。”
邬云听嵇电的口气,不像受伤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出语讥讽道:“四弟真好身手,连两个无名小贼都摆不平,没的辱没了‘岭南八雄’的名声。”
嵇电气喘如牛,十分不悦地说道:“他们乃是‘冰寒西北’杨羡裕的弟子,还不动手?”
“你说什么?他们是‘冰寒西北’杨羡裕的徒弟?好啊,待老夫打死了这两个小的,再找老家伙算账不迟。”
邬云一听是昔日围攻他们师徒的仇人,马上收起戏谑之心,对嵇电说道:“你且退下休息,待为兄送他们去见阎王。”说罢,手中折扇一圈一引,将黎远、任思的兵器带到身前,让嵇电脱身而去。
打斗多时,嵇电精疲力竭,黎远、任思亦是疲惫不堪。邬云以逸待劳,不仅精力充沛,而且武功要比嵇电高出一筹,此时来斗两人,恰似狮入羊群、鹰扑鹊巢。不到十合,黎、任被逼得连连后退、有守无攻,即便如此,二人身上多处受到邬云折扇的削割,虽是皮肉之伤,却是鲜血淋漓。
黎远心知二人必败无疑,而且嵇电在旁虎视眈眈,实难全身而退。与其师兄弟俱都命丧当场,不如拼死拖住敌人,为师弟任思争得一线生机。想到此,便使出搏命的招数,奋勇上前,要与邬云死缠烂打,同时口中喝道:“师弟,为兄拖住他,你赶快逃命要紧。”
任思一听,毅然举枪冲上,答道:“你我师兄弟两人,你死我岂能独活?倒是拖累了里面那位壮士。”
黎远一听,立时醒悟里面还有一人,便向任思说道:“师弟,你挡住他,为兄将那位义士救出后,再来与你同生共死。”说罢虚晃一拐,跳出圈外,往屋里冲去。
“自身性命都不保,还想救别人?没那么容易。”嵇电喘息了一阵,精力有所恢复,一见黎远要去屋内救人,担心刁澜吃亏,忙一抖“双飞抓”,将黎远拦住。
这样一来,双方形成单挑的场面,黎远、任思两人更是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再说屋里头的打斗。沈灵珊仗着“拂穴掌”的招式精妙,堪堪与刁澜打个平手。耳听屋外又来强敌,黎、任两人不时发出闷哼的声音,意识到他们凶多吉少。心里一慌,手上自然迟滞下来,被刁澜瞄个机会,一拳打在右手的阳池穴上,右手手臂顿时酸麻无比,只好单掌迎敌,且战且退。
刚刚退到室外,就见黎远、任思两人已是摇摇欲坠,嵇电的“双飞抓”已将黎远的拐杖牢牢缠住,腾出右拳向他的心窝捣去。
与此同时,邬云侧身避过任思刺出的短枪,“哗”的一声打开折扇,向任思的咽喉平削过去,口中喝道:“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一路好走吧。”
任思招式用老,回防、后退俱都为时已晚。
沈灵珊见状,双目蕴泪,心里惨呼一声:完了。
“住手——”正在绝望之时,场外传来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