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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去现场够他吃的!”高原笑着恶心我。
张贝贝笑着在他的肩上轻轻打了一下。
开车来接我的是单位李法医。他是刚分配到我们局不久的医学院法医系毕业生,叫李智林。为人忠厚纯朴,工作上勤快好学。仅凭这两点足已搏得我的好感了,对于他所请教的业务问题,我总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因为这样,李智林也特别尊重我,称呼我“师父”。其实我们的年龄也不过相差几岁而已。
现场在北江市大堤旁的河面上,很多警察已经赶到了那里,设置了警戒线不让人进入。
警戒线外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对着河面指指点点。
潘云正站在河边,手里拿着一部对讲机,朝着河里张望。侦查中队长董建国站在旁边。
潘云以前也是搞刑事技术的,和我年龄相差不大,因此各方面都谈得来。他也很敬重我,因为他曾经跟师父钟任之跟班学习过一段时间,按辈份来算,我还是他师兄。可他现在是我的领导,因此我也对他平等相敬。师父曾对我说潘云在技术方面天资平平,希望我在这方面多帮他。但在我看来,人各有所长,潘云当领导的个人魅力胜过干刑事技术业务。——有的人天生就是当头的料!
我叫了一声“潘队”。
潘云转过身,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河里对我说道:“一具男尸,没有头颅。身上也没有衣服,赤裸着的!”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河中停着一只小船,技术中队的照相人员正站在船头,拿相机对着河面拍着。中队长司马雨手里拿着一把长竹竿拨弄着水面,那里漂浮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尸体附近还有其它东西吗?”我问。
“司马他们已经仔细看过了。没看见其它的东西!”
“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是一个人用手机报的警。但现在关了机,还没有找到报警人!”
“现场都拍好照了吗?”
“已经拍好了的。”
“那把尸体弄过来吧。”我说。
我和他之间无需客套。
潘云用对讲机发出命令,河面上的那只小船就将河飘儿从河中拖了过来。
这具河飘儿果然没有头颅!而且,因为在河水中浸泡时间过长的原因,已经肿涨成巨人观,露出的背部位置长出了霉斑,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我一直认为,死尸的腐臭恶心过任何一种臭味!
虽然见过这样的腐败尸体不少,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李智林在旁边递给我一个口罩。
我摆了摆手。他还不知道,其实在这样恶臭的环境下是不能戴口罩的。尸臭会附着在口罩上,弥漫着难以消逝。唯一的办法,是站在上风方向,也就是背顶着风,让臭味飘向相反的方向。而且对于有经验的法医来说,是不能戴口罩的,因为有些死亡现场,需要靠鼻子分辨出有没有尸臭之外的异味,比如农药。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对于我来说,香烟是一种简便易行的去臭剂,既不影响到嗅觉,又消去了部分不可避免闻到的臭味。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我之前染上了很大的烟瘾,但我现在戒掉了,只是习惯性地将香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河飘儿一丝不挂,好在除了头颅,其他部分还算完整,可以看得出来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我认真地翻看了尸体上的伤痕,那失去头颈的断面上呈现出撕裂状,腰背部有多处排列整齐的伤口。臀部发白,与其他地方皮肤的颜色不一样,伤口延伸到此处时即中断……
“怎么看?”潘云在旁边问。
来的时候,李智林已经把其他人的看法告诉我了,他们都认为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毁尸案,作案者杀害死者后,将其头颅砍下,以免被人识出身份。而这样做恰恰暴露了凶手与死者关系不一般,害怕公安机关顺藤摸瓜的心理特点。但因为之前没见到尸体,我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检验完尸体后,潘云很急切地想知道我的观点。
经过检验尸体,我有了不同于他们的意见。
“这不是凶杀案,是意外!……”我抬起头,对他说。
“开什么玩笑?!”没等我说完,董建国在旁边叫道,“头都没有了,身上还有伤,不是凶杀?难道是死者自己弄成这样的?!……”
我没有出声,等他把话说完。
有必要介绍一下,董建国是刑警队重案中队的中队长,能言善辩,社交能力强,在侦查方面能力出众。但在大家眼里,他也是一个寸功必争之人,经常插手技术上的事。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以至于难以服众,经常与别人发生意见分歧,产生矛盾。
“我认为是杀人案无疑!性质恶劣的杀人肢解!”董建国继续说道,“将头颅割下来,是怕别人认出死者的相貌,因为凶手怕暴露死者身份!还把身上的衣服剥掉,清除可能留下来的死者身份信息,可见凶手很狡猾……但凶手不知道,越是这样掩饰越说明他与死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我们只要查清死者身份,搞清他的社会交往情况案子就侦破了一半!……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尽量弄清死者的身份,而不是争论案件是什么性质!”
“也许很多无头案是这样。”李智林在旁边说道,“但不一定全是这样!董队,你的推断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让人其中觉得缺少了什么!”
“是缺少论据!”我说道,“董队长的观点是以凶杀案作为论点的,然而到后面又把它做论据,以此循环推论,就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了!”
“喔?邓法医仍然坚持认为不是凶杀?”董建国带着似笑非笑的挑战神态问道。
“是的,不是凶杀!”我正色道,“死者是意外溺水死亡的。我们现在需要马上派人沿河寻找目击证人,还要注意最近的寻人启事,尤其要注意两个月来在河边发生意外方面的寻尸启事。”
“可这怎么可能?”董建国收起了笑容,同我争执起来,“尸体明明连头都没有了,身上还有其他伤口,这怎么解释?”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潘云。——这个时候,是需要领导选择判断、下达命令的时刻。
潘云对我的信任是不用质疑的,除了师父之前极力推荐的原因外,更因为我破了几起重大的案件。因而他对我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样的信任,甚至连我也有些害怕。有一次我对他说:“你不能这样信任我!否则,我做错了什么有谁来指正呢?”他当时笑着回答:“你从来就没有给别人指正的机会。”
但现在,我知道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很大的风险的,稍有不慎便是草菅人命!
潘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想了一阵,然后下决心对董建国说道:“叫侦查人员过来,分组去河上游辖区调查失踪人员。”
潘云的这种审时度势的果断作风是我所佩服的!我一向认为,有些人的领导才能是与生俱来,别人学不来的,就像潘云,善于采纳正确意见,处事果断,并能以身作则,敢于承担责任!
“还需要沿河寻找死者的头颅。”我补充了一句,“头颅应该还在河里!”
董建国看了我一眼,神情古怪地走开了。
潘云留在现场指挥。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参与调查的人还没有消息。李智林有些着急,叫了一声:“师父!……”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于是冲他摇了摇手,示意让他耐心点。
有些时候,是需要耐心的。
个把钟头过后,寻找死者的侦查人员终于打了电话过来,向潘云报告头颅已经找到了!是在下游几百米的地方找到的。不久,调查组侦查员也报告找到了死者的家属,死者是一个月前在河里游泳后失踪的。
挂了手机,潘云长吁一口气,笑着对我说:“有人看到死者生前在河里游泳,游着就不见了。因为是外地人,家属找了很久没找到就先回去了……关于事情的发生过程完全符合你的判断!”
李智林松了一口气,问道:“师父怎么解释尸体身上的伤势?”
潘云也看着我,等待我的解释。
嘴里的那支香烟已经被口水浸透,我从身上取出一块夹板,把烟头放在夹板里夹灭,放回口袋里。现场上是不能留下我们自己任何物品的,因此常常会带一些自己设计的用来处理物品的东西,比如这样的灭烟器。
“不是所有的伤口都会是人为的。”处理完烟头,我说道,“你们看脖子上的断裂处,有多处丝状一样的组织,法医学的名称叫做组织间桥,这是因为受撕裂的原因,而不是遭到锐器的切割造成的。如果有人持锐器砍死者的脖子,是不会出现这样情况,而应该是整齐的创口。”
风向似乎有些变化,使得一阵尸臭扑面而来。我换了一个角度站好,换了一支香烟继续叼在嘴里,右手习惯性地在身上掏火机,突然又记起什么,于是停了下来。
李智林拿了一个打火机,递过来给我点火。我对他摆了摆手。刑警队的人对我戒烟的这件事很是佩服,说戒就戒,决不拖泥带水,就像从没抽过一样。——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答应过刘嫣戒烟的!
其他人也被臭味驱赶到另一旁。
“而死者背上的伤口,都是比较浅的表皮伤口,不足以致命!而且只在背部有,其他地方却没有。”我指着尸体背部,继续说道,“而且你们看,这些伤口排列规则。行凶的人可不会这么有艺术感的!最关键的,是所有伤口没有生前的应激反应,可以确定是死后伤。”
潘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问。
“船!”我指着河面上来往的轮船,“船上的螺旋桨能将人头绞下,并造成背部这种伤口。”
“尸体一丝不挂怎么解释?”李智林问。
“看到死者的臀部了吗?”我指指尸体,“这个部位发白,颜色与其它地方不一样,而且腐败的程度相对其他部位较轻,因此可以推断泡在河水时是穿着一件短裤的……再看背上的伤口,延伸到臀部时就突然中断了,这更能说明当时是穿着短裤的,因为螺旋桨旋转时将裤子绞掉了。”
“但螺旋桨怎么会绞到他呢?!那时他活着还是死了?”潘云问。他显然是在关心肇事的船只有没有责任的问题!
“尸体的肺部充满了河水,是溺水死亡无疑!被绞到时已经死了!”我答道,“死者应该是穿短裤在河里游泳时死亡的,飘浮在河里时又被过往的轮船绞到的。”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当时是死是活呀!尸体没有头,河水一样会被灌进去的!那样肺里不是一样有水?”
“如果是死后,河水根本就不可能进到肺内。因为肺内外不会再有气压差!”
“如果是游泳死亡,怎么会没有人寻找?还有,春天怎么会在河里游泳!水还凉嘛。”
旁边有人对我说道:“你这样的推断也真够胆大的!如果真是杀人案可是个不小的责任!”
我没有做声,看看潘云。两个人会心地笑了一下。
对于死者为什么要下河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推断一个人的行为容易,而推断一个人的思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和李智林初步处理了一下尸体,用一块塑料布盖了起来。
“为什么死者只在背部有伤?”李智林在旁边悄悄问道。
“告诉你一个小常识:一般来说,男尸浮在河里是背朝上呈卧状的,而女尸面朝上呈仰状!……”我停住话头,让他自已思考。
“所以只有朝向上方的背部才会与船只碰撞,留下伤痕!”李智林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笑了,点了点头。
家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死者的头颅拼了上去让他们辨认。
那些人一看到尸体就哭了起来。我们站在旁边,偶尔劝慰几句,说的都很空洞。我认为这是我们神经麻木的原因,当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自己已经变得不经意生死时,怎能表述出感情丰富的语句来呢?——别说我们法医冷血,当你们任何一个人不间断地面对死尸时,你也同样会变得麻木!
一个侦查员附到潘云耳边轻轻说道:“已经找到报案的人了!是一个货船老板。他们驾船经过这里时,发现螺旋桨被什么东西缠住。下去一看,是一件短裤子。旁边还有一具无头尸体。他们吓坏了,怕惹麻烦就开船走了,开走后才报案!……”
潘云“嘘”了一声,朝正哭得死去活来的家属呶呶嘴。
侦查员会意地住了嘴。
我看着潘云笑了,他是怕家属听到引起其他麻烦。——毕竟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被螺旋桨绞成两部分!
安抚的工作一定要做的,我和李智林向那些家属解释了死者身上伤势以及形成的原因。由于有目击证人看见事情的经过,所以家属也没有什么异议。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老者抹抹眼泪,对我们说道:“太傻了!就是为生意没做好,和老婆吵了几句嘴就离开家了,连遗书都写好了!这是早有死了的心啊!”
原来是自杀!我和潘云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能推断出一个人的行为时,却不一定能猜测得出他内心的想法!而我们,更是很少去纠缠于死者的内心想法。——如果思维受到干扰,就会影响到判断。
这就是我们法医很平常的一天,平淡无奇得让人有些失望,而对于死者及其家属来说,从这天开始,世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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