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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喊:“*董败类,给我兄弟偿命来。”
那人说着就向上冲,但被警察给拦了下来,听那意思应该是常老蔫他兄弟。
董败类大骂:“常老蔫已经被我杀了,他打他的女人,就不是个东西,我董败类替天行道。”
有人骂:“*的,人家打自己婆娘管你jB事?搞破鞋的女人就应该打。”
董败类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你们……你们都他妈的不是男人,你们都不是个东西,比我董败类还不是个东西,女人既然给你们操了,那你们就要去疼女人,别操了女人还打女人,那他娘的还是个爷们干的事?*们妈的,我真后悔啊,我后悔活着的时候没把你们的婆娘都操了,她们被你们操,白瞎了啊!”他捶胸顿足地,发出几声呜呜干嚎。
再没有人骂他,四下里只有风再吹,呜呜地,所有人这个时候竟然都闭上了嘴巴。
呜呜风声中,传出了常老蔫媳妇的哭声,时而高,时而低,我听着那哭声,好像是心里被堵上了,我很难受。
突然,常老蔫媳妇大声哭喊:“老蔫啊!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活了啊!”
“媳妇儿,你……你不要。”是董败类的声音。
大家都听见,一个公安大声喊:“董败类,你马上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不要伤害人质安全。”
里面常老蔫没了动静,几个公安再商量着是不是要冲进去,但随即里面发出了几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啊嗷!”
“啊啊啊啊嗷!”
好像是受伤的野兽,北山以前有狼,村里的老猎人猎人张经常坐在村口对我们学狼叫,叫得可凄惨了,董败类的叫声就跟狼一样。
董败类叫过以后,屋子里突然没有了声音,很长时间,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再发出来。
有人说:“怕不是死了?”
有一个公安突然大喊:“不要,煤油味,他要放火。”几个公安冲了出去,冲到窗门口,一脚把门踹开。
那会的房子都是泥坯房,屋盖是用草续的顶,董败类把屋子的被褥铺盖都浇上了柴油,只需要一根火柴,那火腾的一下就着了起来。
大火冲天而起,着起来特别吓人,映红了天。
张大川大声地喊:“救火,快去打水救火。”火苗已经窜上了天,今天还有风呜呜刮着,弄不好就会把别的房子点着。
大人们在救火,用水桶去井里打水然后向火上浇,但那水浇上去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着火的地方是屋盖,人根本浇不上去水,这火根本就救不下来。
却有歌声从火中传了出来,是二人转的唱调:“我要你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轻风四两白云………”
董败类用他嘶哑的声音高声喊着:“媳妇啊,这些我都给你!”
火越来越大,他继续唱:
“火烧龙须要九两,冰溜子烧灰要半斤;四楞子鸡蛋要四个,三搂粗的牛毛要三根;我要你泰山大的一块玉,黄河长的一锭金;一步一棵摇钱树,两步两个聚宝盆………”
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终于无声。那房架,也被火烧落下来。
太阳从东边升起,望过去,会刺得人的眼睛都疼。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天空中连个云彩丝都没有。只有变黑的断瓦残垣,犹自冒着不灭的青烟。
大人们议论着,说董败类和常老蔫媳妇搞破鞋,奸夫合伙把常老蔫杀了。我知道大人们说的有很多地方不是事实,有些真相他们并不知道。比如常大力是常老蔫媳妇和董败类的亲生儿子,董败类其实没有想杀常老蔫,他只是想去带走他的儿子。
这些我知道,二丫也知道,但我不会说出来,二丫也不会。
火熄灭以后,人们从房子的废墟里挖出了常老蔫媳妇和董败类的尸体,他们烧成了两团黑球,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就算能分出来,常家的人也没打算要常老蔫媳妇的尸体,大火还没有扑灭,西村的人就都已经走光,常老蔫媳妇搞破鞋,辱了常家的名声,他们不再承认这个媳妇是他们常家的,不会让她埋入常家的祖坟。
我们村里的人就把两个人混在一起抬到北山,在北山脚下挖了一个坑把他们埋了。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做成夫妻,死了却埋在了一起。
生活还要继续,改革开放以更大的脚步袭来,山村不再宁静,每个人都浮躁起来,董败类的事情慢慢就被人们给忘了,似乎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们张村的男人就再没有人打过自己的老婆。因为,若是有人要打,就有人说,你还不如董败类呢!
王河长在教完我小学三年纪以后终于考上了大学,二丫他们全家就要搬走了。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和二丫抱在一起呜呜地哭得一塌糊涂。
大人们看着我们不做声。
二丫拉着我的手,我们跑到北山顶上,对着广漠的东北平原,二丫大声地喊:“我是张进的媳妇儿。”
她流着眼泪。
我也大声地喊:“王二丫是我媳妇儿。”
我也流着眼泪。
二丫说:“张进哥,你长大后一定要来找我。”
我看着她,坚定地点头:“二丫,我一定会去找你。你是我媳妇儿。”
那个皇宫里皇后戴过的手镯现在戴在二丫的手腕上,二丫的手腕细,戴那手镯有点旷,二丫说:“等我长大,这镯子就会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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