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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的婚事暂且作罢。
叫大伙儿白高兴一场实在对不住, 等过个一年半载,贵人再亲自为二姑娘好好寻摸寻摸,定挑个四角俱全的来。”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迎春猛然抬起头来, 沉寂的双眸迸发出惊喜的光亮。
可对她来说是惊喜, 对于旁人来说就是惊吓了。
贾母立时就从中嗅出了异样的气息, 当下脸色一变, 直起身子忙不迭追问,“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莫非乌雅家有何不满”
夏荣摇摇头,换了种更含蓄些的说法解释道“到底那位是人家的亲闺女、亲姐姐,放弃二字说来容易,真正临到头却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是以便只好婉拒了贵人的好意。”
惊怒交加之中的王夫人并未能及时分辨出弦外之音, 听闻此言, 只觉得荒谬至极。
“乌雅家的人都疯了不成到这会儿突然念起了什么骨肉亲情这是打算笑话死谁
还当是个拎得清的精明人,没成想竟是如此糊涂蠢蛋,当真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了也罢, 真要跟这种蠢货合作起来日后还不知要被怎么扯后腿呢, 他们要跟着他们家的姑娘共进退就由着他们去,当咱们荣国府稀罕呢”
话说得很硬气,但那表情可不怎么硬气。
嘴唇子气得直发抖, 青白交加的一张脸显得异常狰狞可怖,看起来活像是才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陈年老僵尸, 满腹的不甘与怨愤几欲冲天起。
端的是言不由衷、死鸭子嘴硬。
贾母正要说话,冷不丁注意到三春姐妹还杵在那儿,就出言将人给撵了。
再回过头来时,情绪也平复了许多,淡淡问道“可是乌雅答应那边的出了什么幺蛾子”
夏荣无奈苦笑。
王夫人这才后知后觉, 眼珠子缓缓转了转,不敢置信地说道“她闹幺蛾子她都已经废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能耐犯得着还如此被她左右吗乌雅家是不是太没用了”
“”夏荣不由得多瞅了她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贾母都不稀得骂她了,一脸漠然地说道“她以宫女之身入宫,短短几年之内就成功生育皇子一再晋封,多年来年岁渐长却仍恩宠不减,你当她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若非此次天降怪象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辈子谁倒了她都未必能倒,轮得着你在这儿大言不惭将你送过去都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雅家忌惮她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
贾母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成不了就罢了,咱们慢慢想其他法子就是,只叫贵人千万要稳住,别再贸贸然将那人彻底惹毛了。
也不能太急功近利剑走偏锋,别一时糊涂跟那人纠缠到一块儿去了,她那档子事儿太招人晦气,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夏荣应了下来,又小声说道“原本想着有乌雅家帮衬能省不少事儿,没成想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眼下贵人只好用银钱打点敬事房。
偏那地儿又不比其他,平日里后宫那些个娘娘小主儿们出手都阔绰得很呢,胃口早就已经撑大了,等闲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王夫人这会儿倒是立即会意了,“贵人先前才拿了两万去,这就又不够使了”
“其中一多半都用作其他了,眼下贵人手里拢共就只剩个千两,这回撒出去打点完敬事房就该捉襟见肘了。”
“用作其他用哪儿了”
夏荣就不回应了。
王夫人下意识看了眼上头的老太太,见其一脸若有所思地缓缓摇头,遂也就将疑问憋了回去,只问,“这回又要多少”
“就姑且先拿个五千两吧。”
“五千两”王夫人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前后才多少时日,这都已经拿去几万两了”
钱撒出去一大把,若能有点什么成效她勉强还不至于太过肉疼,问题就是根本不见丝毫起色。
简直就像是个无底深渊,砸下去金山银山都未必能听个响儿。
夏荣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贵人虽出身不差,奈何手里、身后却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在宫里想要往上爬就得靠银子堆砌条路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太太也无需太过担心,此次贵人已然准备充足,只差一场东风届时,花出去的总该要成倍还回来的。”
又想起方才他那句讳莫如深的“用作其他”,王夫人的眼神就不由得闪烁起来。
不解,但却莫名激动亢奋。
“老太太”
贾母却垂下眼帘端起了茶,意思显而易见。
王夫人心头一梗,只好打发周瑞家的回去取钱。
见状,夏荣心里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另则,贵人的意思叫家里别急着给二姑娘找人家,留着在家多享两年清福也未尝不可。
还有三姑娘也是一样的,再怎么说到底与贵人是同一个爹生的,比起旁人来自是更亲近些,若因那点子家长里短弄得姐妹离心岂非得不偿失”
“贵人的意思我知晓了,你只叫她放心。”贾母如是说道。
又等了一会儿,周瑞家的才喘着气赶了回来。
将一叠银票拿在手里当面清点了两遍,双方皆确认无误之后夏荣才小心收进怀里,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
当然了,赏银自然也少不了他的,鼓鼓囊囊的一只荷包看起来很是可观呢。
王夫人只气得胸闷气短浑身疼,拉着张脸絮絮叨叨,“我花了半辈子才攒下那点私房钱,结果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全都被她给掏空了,真真是作孽啊
再这样下去,家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宝玉又该怎么办才好那孩子打生下来就不曾吃过一点苦头,向来享福享惯了的,将来
元春那丫头也真是,怎么花销起来如此大手大脚,一点不拿钱当钱啊,也不知道为她弟弟考虑考虑,真真是气死我了”
明着是说元春的不是,实则不过就是在哭穷抱怨罢了。
贾母岂能不明白她这点小心思当下冷笑不止。
“这些年我少补贴你了少补贴宝玉了单只上回就一下给你掏了一万五千两,这笔银子我扔进水里都还能溅起水花儿瞧个乐子呢,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记恩。
就因为私下补贴你们二房一事被凤哥儿知晓了,这些日子我也只好破财免灾,这才换来今日这份和睦安宁。
若我再那般毫无底线补贴二房,府里保不齐要如何鸡飞狗跳呢,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早早死了将东西都给你们这些蝗虫分分拉倒”
王夫人还不知竟这事儿,一听之下顿时就急了,“老太太管她作甚东西是您自己的,您想给谁就给谁,她凭什么不满意从来也没有做孙媳妇的眼巴巴盯着老太太私房的道理,这不是笑话吗
她要闹就随她闹去,看看究竟是谁丢人现眼,戳不烂她的脊梁骨儿了”
“我若再不睁只眼闭只眼给她拿一些,咱们全家老小都快要吃不上饭了那官中如今已是什么样别说你不知晓,钱又究竟都上哪儿去了你也别当我不知晓
说来说去我还是在替你擦腚,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越说越气,贾母指着她的鼻子恨恨道“我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头一回见着个贪成你这样的,可是叫我开眼了
今儿既是话赶话说到这儿,我便再奉劝你一句贪也要有个分寸,别什么钱都贪,省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夫人冷不丁就想到自己库房里偷偷藏着的那批财物,莫名打了个寒颤,有些心虚地撇开眼不敢瞧人。
贾母敏锐地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太气恼了,好好儿的说变卦就变卦,什么好处没捞着不说还又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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