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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大概五岁左右,身高只到我的大腿,穿着一身驼色格子背带裤,一双大眼睛黑亮水润,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那道视线原来不是我的错觉,真的有人在背后看着我。
我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正常,在此期间对方一直维持着同一副表情和姿势,瞧着渗人得慌。
我蹲下来,问他:“你做什么看着我不出声?”
小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我,脸上面无表情,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你妈妈呢?”
他还是不理我。
我以为他是听力有障碍,在他耳边极近地打了个响指。他猛地一眨眼,显然是听得见的。
我想到外面找找看有没有他的家长,扫了圈发现周围十分空寂,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一转身,又吓了一跳,他跟着我出来了,并且贴得我很近,一只手还抓上了我的上衣下摆。
我将他抱起来:“你到底谁家孩子啊?知道你妈妈在哪儿吗?”
小孩漂亮的跟个瓷娃娃一样,连反应都不似凡人,要不是他有温度又很柔软,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植入程序的人工ai了。
“你知道妈妈或者爸爸的手机号吗?”我一手拿出手机,不抱期望地询问对方。
没想到这次小男孩眼珠突然动了动,朝手机伸出了手。
“是不是想到什么?”我忙把手机给他。
他双手捧住手机,缓慢地不是太熟练地按下了一串数字,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我。
“是你父母的号码吗?”我问他。
小男孩冰塑雪雕一般,不言不语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拨通了手机上的号码。
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礼貌的年轻女声:“喂,请问哪位?”
“呃……我捡到一个孩子,请问是您丢的吗?”
对面静了片刻,女声变得冷漠无比:“我还没结婚哪来孩子?要骗钱找别人去,我很忙。”
说完挂断了电话,之后无论我再怎么打对方都不接了。
“她说她没有孩子,你给我的不是你妈妈的手机号吗?”我的疑问注定没有答案,小男孩安静地坐在我胳膊上,除了眨眼,一张脸跟凝结了似的,没什么感情波动。
这可怎么办啊……
就在我一筹莫展,想着将他交给商场服务台时,小孩忽然伸长了胳膊,指了指我们头顶上方的一块标示牌。
我仔细一看,上面除了标明电梯厕所的位置,还标明了与商场相邻的一座商务楼的所在。
我去年来的时候商务楼还在进行最后的施工,据说是被一家大公司买下做总部大楼了。如今一年过去,那里应该早有人入驻办公。
“你父母在那里工作?”
我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点了头。动作幅度虽小,但的确是一上一下地点了头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也好办许多。
“那我带你去找他们。”
我也就是日行一善,想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当我抱着孩子最终走到气派的商务楼前,仰望门楣上古铜色的“夏盛”二字时,老实说除了拔腿就跑,已经完全忘记初心了。
怎么会这样巧,这栋楼竟然是叫夏盛买去做了新总部?
从前这是夏家的夏盛,前不久,它成了宋柏劳的公司。
我不久要嫁的那个宋柏劳。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过去七年间,我哪怕一次都没有听到过关于宋柏劳的消息,也没有在哪里见过他。可自从答应了宁诗的要求,就像开启了什么孽缘开关,突然间就哪哪都是这个人了。
门口保安看见我傻站着不进去,过来问话:“先生您找谁?”
我一下醒过神:”哦我找……我找这孩子的父母。”
公司员工千千万,就算到了夏盛,也不一定就能见着宋柏劳吧。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我怀里的小男孩,突然猛一瞪眼:“哎呀这不是小少爷吗?”
我心里也是猛地一惊:“小……小少爷?”
能被夏盛的保安称为“小少爷”的……
我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对方就热情地拉着我胳膊将我拉进了门,来到前台处。
“小少爷来了!”
前台坐着两个年轻女孩,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番。
一个说:“听李助理说今天新保姆会带着小少爷过来找老板,你就是新保姆吗?竟然是个男的。”
另一个说:“我带你上去吧,来,跟我走。”
我想说我不是什么新保姆,可人一多就紧张的毛病让我一时处于失语状态,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跟着他们的指示行动,头脑一片空白。
前台小姐刷着自己的卡带我们过了闸机,再是乘上同样需要刷卡的电梯。按下最高一层28楼的按钮,轿厢里一片寂静。
“你……”上到十楼时,对方突然出声。
我正紧张的每个毛孔都在战栗,听到她的声音一下抬起头,轿箱三面都是深褐色的镜面玻璃,如实映照出我此时惊惶不定的模样。
对方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尴尬:“我想说宋总可能正在开会,你要在办公室等他一会儿了。”
宋总……
夏盛哪里还有第二个姓宋的敢称“总”?
真是宋柏劳。
前台小姐眼里闪过一抹惊疑:“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舒服吗?”
我相当不舒服。原本我以为我可以,但现在才发现好像不可以。我甚至可以听到我的牙齿因恐惧而上下磕碰的声音,持续性的战栗让我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电梯在这时叮地一响,28楼到了。
“请吧。”前台帮我挡住门,让我先行。
28楼一出电梯门就是一个开阔的会客室,地上铺着柔软的墨蓝色的地毯,环形落地窗让整个空间明亮又不失厚重,右手边是用玻璃墙划分出来的封闭式空间,锁着门,但从摆设来看应该是宋柏劳的办公室。
整个楼层显得分外安静,脚下踩的绒毯吸音效果十分了得。
“在这里等等哦,我已经给宋总助理发过信息了。”女孩正要跟着出电梯,突然耳麦里传出动静,似乎是同事找她有什么要紧事。
她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要去忙了。你自己在这等一会儿吧,吧台上的饮料水果可以自取哦。我先走了。”
“喂……”我往回走了几步,想叫住她让她先不要走,对方却一心与耳麦那头的同事交流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电梯门在我眼前无情的合上,我愣愣注视片刻,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小男孩放到地上,任他自由活动。
“你自己在这里等你爸爸好不好?”这会儿再看小男孩的五官,明眸皓齿的,倒的确有几分宋柏劳的影子,“叔叔有点急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我就想溜,结果没走几步大腿上的裤子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我回头去看,小孩紧紧攥着我的裤子,我竟然从他木然的脸上看出了一点不情愿。
“乖啊,我真的要走了。”到底是小孩子,我很轻易就掰开他的手。
可走了几步,他又抓住我。
我们就跟拔河一样,他拽着我,我拖着他,想尽办法不让对方如意。
就在我俩纠缠之时,叮咚一声,我被这响声震得浑身一哆嗦,僵硬地看向电梯方向。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下半张脸覆着黑色止咬器的高大男人逐渐展露身形出现在我眼前。刘海用发胶固定,梳到脑后,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如此便使得一双眼尤为深刻。他一身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只是这样看着他,我脑海里便不自觉闪过“触目惊心”四个字。
字面意思,一见他我就觉得心惊肉跳。
他看到我的脸,先是眯眼想了片刻,几秒后终于像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到了我的影像,眉头逐渐松弛,眉梢挑起一个我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弧度。
“是你啊。”
七年没见,他或许早就忘记我的名字。
不,他从以前就没认真记过。
“好,好久不见。”我强装镇定地伸出手,“宋柏劳。”
柏这个字,作为姓念“bai”,作为名念“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