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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热情客气地说笑起来:“哈哈,今个儿天真好,正适合出门逛逛。介绍一下哈,这是咱东城区南锣鼓巷四合院的,在四合院里有一间房,院儿里的老户了。这位呢,叫东旭,贾东旭,咱京城第六轧钢厂的技术工人,一个月工资有十块钱之多呢!十块钱什么概念?他们院儿那个穷酸教书的老阎家,每月到现在才八块钱工资,照样养活带大三个儿子,各个吃得膘肥体壮的。”
张媒婆也在一旁笑着点头道:“这儿呢,是咱秦家村有名的秦国庆家的,国庆弟兄们五个,排行老大。这淮茹呢,也是秦家姑娘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瞧瞧,这不打扮啊,都俊。十里八乡的,早在她十六岁时候就踏破门槛了,可这姑娘啊,心气儿高,言明了不是城里的她不嫁。”
贾张氏开口了,看向秦妈,倨傲道:“我儿子的婚事我做主,彩礼免谈,你们嫁到我们那儿就算是祖上烧高香了,我儿子东旭现在跟着院儿里的壹大爷,轧钢厂的六级钳工正当徒弟呢,用不了两年,职称变成一级钳工、二级钳工、三级钳工,工资也会跟着涨到二十、三十、四十、五十。”
“而且,我家负担小,就我一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妈子跟着,他没有其他任何兄弟姐妹,我呢等东旭他们有了孩子后还可以帮忙带带孩子,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还不像你们乡下,男男女女跟着生产队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拾掇庄稼不说,还什么大炼钢,修水库,孩子只能撂家里整天哇哇哭。我话就说到这儿,同意的话,到时候婚席我们办个两三桌凑合就行了,不愿意的话我们直接去隔壁村,想往城里嫁的乡下丫头们早就挤破城墙了。”
秦妈看向了张媒婆,张媒婆也看向秦妈,为难道:“这贾家之前小崔就跟我说过的,家里条件是真不错。现在新人新事新国家,工人的身份地位高、工资高,她贾家还负担小,四合院里还有间房,还压根不是什么草屋啊土屋啊,那是冬暖夏凉的几十年的前清王爷府府邸,富贵人家的老宅了!绝不像咱们村那么多人家的屋漏偏逢连夜雨。秦家的,人家也来人了,你看这小伙子长得多俊,我看他跟淮茹挺般配的,您看?”
秦妈看向了秦淮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淮茹目光注意力正失神地张望着院子篱笆外的那些看热闹的村人们。
秦妈也语重心长地劝道:“闺女啊,这也才刚过完年,等开春,谁也闲不住,女人顶上半边天,村里的这些大大小小妇女们小丫头片子们跟去年一样的,也都得上地干活,即便是给公社生产队喂个牛喂个羊,谁也闲不住的。你若真肯嫁过去的话,他家又没负担,城里的公社又跟咱农村的不一样,估计你整天带带孩子就成了,多滋润的日子啊。”
秦淮茹早在这贾张氏、贾东旭进院儿门的时候,瞧见两人手里空空如也,连个菜叶子都没拎,足见人品了。更瞧见贾张氏与崔媒婆在院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争执得彼此脸色难看的样子,更瞧见这贾东旭从进门就畏畏缩缩地躲在他妈贾张氏身后,似乎比她一个姑娘家还腼腆,她的一颗心早已经跌入了谷底。
她早应该知道的,早就应该想到的,城里那么多姑娘,这户人家能混到娶不着城里的姑娘,却已经沦落到了来乡下找媳妇的地界,明摆着要么就是一家穷酸破落户,要么就是一家尖酸抠门户,要么两者皆是。俗话说得好,上杆子的凑热乎的都没有好的。
可是,她秦淮茹有选择吗?
秦淮茹凄笑一下,看向自己的妈,已然见到从战争年代过过来的她,鬓角上不知何时早已经爬满了皱纹与银白。而她更是在去年四十岁还拼着难产,也要生下弟弟,就为搏一个男孩子啊,瘦矮的她似乎又变老了几岁。
这都是命,对啊,这就是命,人不应该跟命做抗争的,人应该信命。
她秦淮茹有选择吗?没有的。
认命吧。
村子里的那么多女人,都没有去想着跟命运做抗争,为何她秦淮茹非要执拗的跟命运做抗争呢?
早早认命吧。
这辈子就是一个穷命,劳碌命,没那享福命。
就在秦淮茹凄笑着就想要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院儿外人群一群骚动声,似乎正原本往院子里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全都被吸引了,妇女们也好,孩子们也好,纷纷闹闹哄哄起来,把目光投向挤开人群正往里面钻的一个高大壮实男人身影来。
问题是今个儿是正月初六啊,昨天初五的时候村里男人们都去生产队了,今年的建设计划是挖水库与大炼钢,以及粮食增产达到目标,毕竟第一个五年计划最后一年了啊,人人都热情高涨,有史以来第一次农民自身真正当家做主了,谁不兴冲冲起早贪黑地去生产队干活啊?
“嗨嗨嗨,让一让让一让,看什么看,瞅什么瞅?没见过吃的啊?”这人的大嗓门也已经传进了院子里,敞亮中带着一丝喜感。
秦淮茹更是留意到,身旁的贾张氏已经腾得一下子起身,身子都紧绷起来,更是瞧清楚来人是谁后,瞬间厉瞪向崔媒婆:“姓崔的,你存心的吧你?你把我们院儿傻柱叫来干什么?!”
傻柱?
秦淮茹忍不住莞尔,目光呆滞地瞧着,那傻柱手里竟然拎满了东西,两个网兜儿里,一网兜儿是苹果、柿饼,一网兜儿里是山药、土豆、姜、蒜,另一只手里竟然拎着一只老母鸡和一只大肥鸭。
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记事来,见过最有钱的主儿了吧?他,他难道就是解放前的地主家的?可是地主不应该早就是统统被打倒了吗?
何雨柱已经走到了这院子里的一堆人前,瞧见崔媒婆、张媒婆也都站起身来,更瞧见了他这一世生平第一次见到的秦淮茹。
果然啊,没嫁给贾东旭前,哪怕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怕是瘦得腮帮子缩进去,长得也真俊。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说话一样,身上哪怕是穿着打着补丁的破烂不堪衣物,却没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反而有种长年累月干农活的壮实感,却也没有那种土里土气的没见识样儿。肌肤谈不上多白,但白里透红给人一种健康的美。最美的是她那拘谨矜持地在多看了他两眼后,躲在她妈妈身后躲闪着眼神却还偷偷打量他时的娇羞与好奇表情。
何雨柱瞧着这个上一世被那么多禽兽们折磨得人生晦暗却还在困苦中挣扎着爬起来,同命运做不屈不饶斗争的可怜的女子,有种突然从心底深处蹿腾出来的怒火腾腾烧灼感,让他火气熊熊蹿腾。
为何在贾东旭暴死之后,刚怀了槐花的秦淮茹,立马去上环结扎?这是什么年代,家家户户可劲了生孩子的年代,压根都没人脑海里有计划生育四个词的年代,上环这种主动的行为也绝大多数从七十年代里才流行。可她偏偏选择主动去结扎!
为何非要主动去上环?就从来没想过再改嫁吗?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绝望到,心都死了。自认为她自己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扒绝户坟、敲寡妇门,自古以来穷乡僻壤的两大陋俗。
而她,恰恰就是被那群禽兽们,弄成了寡妇。且在成为寡妇后,还总被群狼环伺,彻夜不安。
就连李副厂长那样的话轧钢厂领导,都忍不住在某次要在厨房仓库里对她下手,就足见那时的她已经面临多么令人绝望的惨境。她那次幸亏有他傻柱在旁边,动手殴打了李副厂长,否则的话,以那么多人都盯着李副厂长的里里外外传言,或许从那天起,秦破鞋的名声就将会彻底传开,连最后一丁点遮掩也再也没有了。
这一世,他何雨柱及时的赶到了。
那么,就由他来保护还未经摧残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