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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说不远,一座青山看得清清楚楚,还真不远,可是看山跑死马,三个人费了快顿饭工夫才来到了山脚下。
站在山脚下看,没有登山口,没有登山路,似乎,这座山根本没有人进出。
侯老三道:“祖老大,你的钱会不会白花了。”
祖冲双眉一扬:“他跑不掉,我折回去要他的一双爪子。”
燕翎泰然安祥:“祖大哥,这座山是不是像没人进出过?”
“可不!”
“要是你躲藏,你是挑这样的山呢?还是挑经常有人登临的山。”
祖冲明白了:“兄弟,这么说我的钱没白花。”
“两位再看看,这一带是不是没有登山口,也没有登山路。”
祖冲、侯老三听出燕翎的话里因,忙凝目仔细看。
随即,祖冲头一个叫了起来:“兄弟,错非是你,跟我们这一号的鼠辈,还真看不出来……”
随听侯老三叫:“我也看出来了……”
不错,他也看出来了,就在三人的右前方,那儿没条不是登山路的登山路!
那儿没有路,可是绝对有人走过,还不止一回,没有上好的眼力,不擅追踪,绝看不出来。
燕翎道:“这才是咱们要找的,是不?”
祖冲道:“不错,兄弟!咱们还等什么?”
三人立即循着这条不是路的登山路,这条不是路的路,不是在草丛里,就是在树林里,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相当难走,难走归难走,难不倒三人,约摸顿饭工夫之后,来到一处谷地。
谷地不大,可是有水有草,还有两座小茅屋,茅屋还是新的。
祖冲忙叫:“兄弟,你看……”
燕翎示意噤声,祖冲忙闭上了嘴。
侯老三往谷地里指了指,三人都看见了,那条从谷底外流的小溪旁,正有个黑衣驼背老人洗衣裳,那不是葛雷是谁?
燕翎道:“找到了,多亏了两位,我先过去,两位在这儿等会儿。”
话落,他飞身掠了过去。
或许因为淙淙水声,燕翎落在了小溪这一边,葛雷在不及一丈的另一边仍低着头洗衣裳,竟没发觉。
燕翎轻咳一声,道:“葛老!”
葛雷猛抬头,脸色一变:“你……”
“葛老不认识我了?”
葛雷的脸色又连变了几变,猛然站起:“燕兄弟,怎么会不认识……”
本来嘛!他怎么会不认识燕翎?太认识了,燕翎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燕翎道:“葛老别来无恙?”
“托燕兄弟的福,燕兄弟也安好?”
“不敢,尚称粗健。”
“燕兄弟,请这边说话。”
葛雷从小溪那边掠过来,把燕翎带进附近一小片树林里,在里头可以看见外头,在外头,远一点却看不见里头。
“燕兄弟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只能说碰巧了,我有朋友看见葛老上小村子里酒肆打酒。”
“该死,我坏了事了。”
“怎么?”
“大人不愿任何人知道……”
“我也一样?”
“记得姑娘曾经留书给燕兄弟……”
“我看见了。”
“兄弟不知道,大人费了多大的心思,能有今天这种日子,不容易。”
这是暗示不愿人打扰。
燕翎还能听不出来?他道:“我本遵华姑娘嘱,不再过问华大人的事……”
“大人跟姑娘都不得已,兄弟千万别见怪。”
葛雷截话截得真快,说来说去他就是希望不要打扰华玉书父女。
“那倒不敢!”燕翎道:“只是葛老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燕兄弟,不管为什么,大人已远离尘世,也不再过问世间事,你就全当没他这个人。”
他还是不希望燕翎打扰华大人父女。
“葛老这么说,真让我为难。”
“燕兄弟……”
“我发现了一些事,有一些疑问,非当面请教华大人不可。”
“我刚跟燕兄弟说过,你就全当没他这个人了。”
“葛老,我知道你卫护华大人跟华姑娘心切,我也知道你是怕他们两位受到伤害,你应该相信我不会伤害他们两位……”
“燕兄弟怎么这么说?”
“我不得已,葛老不该连我也不让见……”
“燕兄弟,我也不得已,大人交待,他不见任何人……”
“华大人可知道燕翎?”
“当然知道,姑娘跟我都禀知过大人。”
“华大人可曾说过,连燕翎也不见。”
“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我不认为我包括在任何人之内。”
“燕兄弟……”
“葛老,华大人没说不见我,你更不应该拦我。”
“燕兄弟你既为华大人好,为什么非打扰华大人不可。”
“我刚才已经跟葛老说过了,我不得已,而且葛老不应该用打扰二字,我不认为我是来打扰华大人。”
“燕兄弟……”
“葛老,事关重大,我非见华大人不可。”
葛雷双眉一扬:
“我知道我拦不住燕兄弟……”
燕翎也扬了眉:
“葛老,你为什么拦我?凭什么拦我?不是我,便没有华大人父女,还有葛老你的今天,我不信葛老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葛雷的脸色又一连变了几变,道:“燕兄弟要是这么说,我实在不便再说什么,现在我就陪燕兄弟你去见华大人,请吧!”
他抬手示意燕翎出林。
燕翎道:“葛老,我还有两个朋友。”
葛雷脸色再变:
“燕兄弟那两个朋友现在什么地方?”
“现在谷口外等候。”
“燕兄弟,大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葛老放心,我那两个朋友都是可以相信的朋友。”
“燕兄弟要是不见怪,我想请他们就在谷口外等候。”
燕翎迟疑了一下:“好吧!”
“谢谢燕兄弟,请!”
葛雷再次抬手。
燕翎迈步出林。
葛雷带着燕翎掠过过溪,直向座落谷底那较大的一间茅屋行去。
较大那间茅屋一明两暗,看看已过,葛雷扬声发话:“葛雷求见姑娘!”
随听茅屋里传出一个柔美女子话声:“老爹,我来了。”
话声方落,茅屋里走出一位脂粉不施的布衣裙钗,不正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华姑娘华湘云么?
她一眼就看见了燕翎,一怔停步:“老爹,这是……”
燕翎微微欠身:
“燕翎见过华姑娘。”
华湘云娇靥上倏现惊喜:
“是你……”
看华姑娘的样子,不像怕燕翎打扰的样子。
只听葛雷道:
“燕兄弟找来此地,要见大人,老朽拦不住,姑娘恕罪。”
华湘云惊喜神色凝住:
“拦?华少侠是咱们的恩人,为什么要拦?”
可见姑娘没这个意思。
葛雷没有说话。
燕翎再欠身道:
“不敢当姑娘这恩人二字。”
“少侠不要客气,快请屋里坐。”
华湘云抬皓腕肃客,她衣袖微卷,两段皓腕都露在外头,欺雪赛霜,晶莹如玉。
燕翎在华湘云的陪同下进了茅屋厅堂。
进门他一眼看见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为之一怔,目闪精芒,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华湘云跟葛雷都没有发觉。
分宾主落座,葛雷一旁站立,华湘云一直让他坐,他就是不肯。
华湘云转望燕翎:
“这么多年了,葛老一直这样。”
燕翎没说话,他如今已不愿表示对葛雷如何敬佩,只因为他发现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不信葛雷没发觉,会不知道。
只听华湘云又道:
“好久不见,少侠可好?”
燕翎道:“谢谢姑娘,托大人跟姑娘的福。”
“好说,刚听老爹说,少侠找到这儿来,是为见家父。”
“是的。”
“家父带小香到山上采药去了,不在家。”
“但不知大人何时回来?”
“应该就快回来了。”
显然,姑娘她不怕乃父受到打扰。
“那我就等会儿。”
“少侠见家父,有什么事么?”
“在大人跟姑娘隐居之后,碰上了一些事,有一些疑问,想当面请教大人。”
“什么事,少侠能告诉我么?”
燕翎迟疑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忽然他听见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他当即道:“恐怕是大人回来了。”
葛雷凝神听一了下,这才点了头:“是大人回来了。”
他行了出去,就站在门外。
随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
“老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
葛雷恭谨躬身:“大人!”
燕翎站了起来,华湘云也站了起来。
茅屋门口走进一名青瞿灰衣老人跟一名少女,少女正是小香,小香提药篮,老人荷药锄,葛雷上前接过药锄。
老人往屋里走,一眼看见了燕翎,一怔:“这是……”
华湘云迎了上来:
“爹,这位就是咱们的恩人燕少侠!”
当然,老人就是华玉书。
只听他“呃!”地一声道:“原来是华少侠当面……”
燕翎欠身:“燕翎见过大人!”
“少侠少礼,少侠少礼!我父女受少侠的恩情,还没见谢过少侠。”
说着,他进了厅堂,宾主落座,葛雷依然一旁站立。
华玉书想必习惯了,并没有让他坐,迳自向着燕翎道:“就因为我父女隐居,正愁没有机会见到少侠,不想侠驾突然光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听起来,他不但不怕燕翎打扰,反而以见不着燕翎为憾。
当然,燕翎免不了客气几句。
“少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华湘云替燕翎说了。
华玉书目光一凝:
“幸好我回来了,没有让少侠久等,少侠请说吧!”
“大人可知道‘金’邦‘敢死军’?”
华玉书一怔!
葛雷跟华湘云也一怔!
华玉书道:“‘金’邦‘敢死军’?”
他没有回答是否知道,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么?
“‘金’邦,白山黑水间的完颜氏。”
“噢!那个‘金’邦,当然知道,那个‘金’邦怎么了?”
“他们有个‘敢死军’,已经潜进了中原。”
“真的!”华湘云轻叫出声。
华玉书道:“有这种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如乃女震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过四品官,够镇定。
燕翎道:“据我所知,大人曾经订做过一尊自己的蜡像。”
“蜡像?”
华玉书又一怔!
华湘云、葛雷也一怔!
“据我所知,当日华姑娘车里所载,不是大人,而是那尊蜡像,也不是大人醒后失踪,而是蜡像过药溶化。”
华玉书、葛雷脸上变了色!
华玉书道:“少侠刚提起‘金’邦,怎么又提起蜡像……”
“请大人明告,是不是确有其事。”
“那里有我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大人,确有这么一位巧匠,确有这么一位能人,前不久我亲眼看见过他所制的另一尊蜡像,起先我没有看出那是一尊蜡像。”
只听华湘云叫道:“爹!”
华玉书勉强点头:
“少侠,确有其事。”
他承认了。
华湘云道:“你怎么连我都没说?”
“事关重大,爹不敢让你知道,以免你临时露出破绽。”
真说起来,这是有可能的,华玉书的顾虑是对的。
华湘云转望葛雷:
“老爹,你知道么?”
葛雷面有难色,迟疑着道:“这个……”
华玉书道:“云儿,葛老跟你不一样,你涉世不深,未经历练,又是个女儿家……”
华湘云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奇异笑意:“爹,老爹!你们两位冤得我好苦!”
葛雷甚是不安:“姑娘,大人跟老朽都不得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姑娘应该能体谅。”
华湘云没有说话。
葛雷更不安了,还待再说。
燕翎那里已然道:“大人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华玉书道:“那倒不是……”
“不是?”
“我为官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辞官归隐,不能不作提防。”
“大人是说,大人并不确定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事实如此。”
“据我事后获知,所有对大人的不利,皆出于‘金’邦的‘敢死军’的指使,这,大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金’邦的‘敢死军’怎么会不利于我?再说他们不利于我一个辞官归隐的人,毫无道理。”
的确,说得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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