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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形,踱着四方步走了过来!自有两名中年汉子搬过椅子!坐定,胡四爷回头摆手:“关照他们一声,迟些儿开席!”
五短身材那名,躬身应声而去!
胡四师爷未等算卦的开口,首先发问:“阁下那儿来?”
算卦的答得妙:“来处江湖!”
胡四爷没在意,笑了笑,又问:“那儿去?”
算卦的答得更妙:“去处江湖!”
胡四爷仍没在意,道:“阁下,江湖太大了些!”
算卦的道:“那要看怎么说,要按无处不碰头来说,可说大小了!”
胡四爷脸色一变,还想再说。
算卦的已然冷冷说道:“是你说还是我说?”
胡四爷真好涵养,立即闷声不响。
算卦的看了他一眼道:“说吧,问什么?”
胡四爷笑了笑,道:“求财!”
算卦的道:“怎么说?”
胡四爷道:“最起我要跟几位朋友做桩买卖,你阁下给我算算,有没有风险,成不成,赚不赚钱!”
算卦的掠怀取出一具小圆筒,摇了摇,就在桌面上倒出三枚币钱,目光凝注,望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我该恭喜……”
胡四爷接了一句:“怎么说?”
算卦的道:“卦象显示,平安吉利,没有任何风险,准成,而且—定赚大钱,而且赚来的钱,一辈子吃喝不完!”
不错,好兆头!
胡四爷咧嘴笑了:“真的?”
算卦的道:“真的,信不信由你!”
胡四爷犹不放心,道:“有把握没错?”
算卦的道:“白吃这碗饭以来,我没算错过卦!”
胡四爷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一双鼠目凝注算卦的,接道:“时候没到,我怎知你的卦灵不灵?”
对!时候不到,不知灵不灵,怎么付卦钱。
无如,算卦的他在说话,而且语出惊人:“灵!你该比谁都明白!”
胡四爷脸色一变,笑道:“我不懂阁下这话,我不是你,不能未卜先知!”
“真的不懂?”算卦的抬眼深注,这么问。
胡四爷微笑抬头,可笑得有点勉强,有点不安:“真的不懂。”
“一定要我说?”算卦的又问了一句。
胡四爷更不安,笑道:“阁下最好说说看,免得我一头雾水!”
算卦的投注“川中三丑”,似犹豫、顾忌:“这三位是……”
胡四爷接道:“我刎颈之交,但说无妨!”
算卦的点点头,目光凝注胡四爷,道:“因为,这笔买卖你已经做过了。”
胡四师爷、“川中三丑”俱皆神情猛震,脸色大变!
“川中三丑”那环目虬髯的一名,刚扬眉冷哼!
胡四师爷飞快暗逊眼色,大笑说道:“阁下开什么玩笑,那我何必还花钱算得那门子卦?”
算卦的冷冷说道:“你是想赖卦钱?”
“这是什么话?”胡四爷道:“生意人讲的是信义,你我已一言为定,就是怎么着我也会履行这口头一诺,只是你不知……”
算卦的冷冷接道:“很简单,卦象显示,对不对你自己明白!”
“好吧尸胡四师爷半晌方始干笑说道:“这一卦,就算灵,卦钱我照付………”
“就算灵?”算卦的寒着脸道:“不情不愿,我可不是敲诈无赖,你最好说明白些!”
他先生还真硬的可以!
胡四师爷似乎没奈何。嘿嘿笑道:“灵,灵,行么?”
算卦的道:“本来灵,有什么行不行的!”
两眼一翻,手往前一伸,道:“拿来!”
胡四师爷一怔,道:“什么?”
算卦的淡笑说道:“你胡四师爷这是装糊涂,摺扇!”
胡四师爷大笑说道:“你忙什么,少不了你的,你阁下给我再算—卦,咱们一并算,如何?”
算卦的头摇着像货郎鼓,道:“不行,讲好的就是这—卦,—卦有—卦的卦钱,你胡四师爷如要算第二卦的话,可以,卦钱另算!”
“川中三丑”脸上变了色,环目虬髯那名,冷冷一句:“朋友……”
胡四师爷一笑说道:“可以,就这么办!”
手中摺扇往桌上一放,又道:“这一卦你阁下要什么?”
算卦的可没立刻伸手去拿摺扇,道:“我要看看你胡四师爷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的东西……”
目光落在胡四师爷头顶上,淡淡说道:“这一卦,我要你胡四师爷帽顶上这颗珠子!”
胡四师爷瓜皮帽顶那颗珠子不大,只有拇指般大小,可是其色鲜红,晶莹可爱,该值不少!
胡四师爷脸色一变,笑道:“怎么,上头了,这颗珠子可不止千儿八百………”
算卦的截口说道:“愿不愿随你,我没勉强!”
胡四师爷阴阴一笑,道:“我没说不愿,你阁下拿什么……”
算卦的道:“我这招牌还在!”
胡四师爷摇摇头,道:“这回我不要你那招牌了!”
算卦的道:“那么,你胡四师爷要……”
胡四师爷道;“现在摺扇归你,我要摺扇!”
算卦的笑了:“敢请你胡四师爷还想拿回去!”
胡四师爷吃吃笑道:“那是当然,不过要看你阁下,说不定我不但拿不回摺扇,还得赔上帽顶这颗珠子哩!”
算卦的毫不犹豫,道:“好吧,问什么?”
胡四师爷道:“找人!”
算卦的道:“找人要生辰八字!”
胡四师爷想了想,道:“乙酉,七月七寅时生。”
算卦的道:“是男是女?”
胡四师爷道:“男的!”
算卦的依样画葫芦,摇摇卦筒,倒出三枚制钱。
看一眼,立刻皱起眉头,抬眼望了望胡四师爷,道:“你胡四师爷跟这人是什么关系?”
胡四师爷道:“朋友!”
算卦的道:“交情如何?”
胡四师爷不答反问:“很重要么?”
算卦的道:“我只是问问!”
胡四师爷道:“多年至交!”
算卦的眉头—皱,道:“你胡四师爷知道,算卦的不能报喜不报忧……”
胡四师爷听了这话,可很平静,淡淡说道:“我明白,你阁下只管直说!”
算卦的道:“死了!”
胡四师爷没在意“噢”地一声,道:“死了么?死了多久了?”
算卦的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时间不会短!”
胡四师爷没吭声,笑了笑,伸手就拿桌上摺扇!
算卦的比他还快,一把按住摺扇,道:“别忙,说清楚了再拿!”
胡四师爷咧嘴阴阴一笑,道:“这一卦不灵!”
算卦的道:“怎么说?”
胡四师爷道:“我今儿早上跟他同桌吃的饭!”
算卦的道:“在那里?”
胡四师爷脱口说道:“还会在那儿!汴梁世……”
“家”字未出口,倏然住口不言,一双耗子眼紧紧盯住算卦的,一眨不眨,似是要在算卦的脸上找出点什么!”
算卦的似乎无心,可没在意,道:“我怎么知道是否真有这回事儿?”
胡四师爷神情一松,指着“川中三丑”,笑道:“不信你阁下可以问问他三位!”
算卦的正眼也没瞧“川中三丑”一下,道“他三位是你胡四师爷的朋友,我可不认识!”
“川中三丑”勃然变色,白面无须那名,阴阴说道:“我兄弟当人还薄有名气,不会因一柄摺扇自损声名!”
算卦的理都不理他,仍然紧紧地按着摺扇,生似怕—松手就,会被这位胡四师爷给抢走一般!
胡四师爷瘦小双肩一耸,摊手笑道:“听见么?这样你要还不信.我就没办法了!”
算卦的仍然没说话,牛晌,突然使左手拿起卦筒再摇。
三枚制钱落桌,他像猛地被人打了一拳,没了劲儿,泄了气,傻了眼,缓缓收回压在摺扇上的那只手。
胡四师爷吃吃一笑,道:“阁下,如何?”
算卦的无力说道:“我输了!”
胡四师爷没拿摺扇,面有得意之色,诡笑说道:“怎么说?”
算卦的一瞪眼,道:“我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说的!”
看来,八成儿是恼羞成怒了!
胡四师爷嘿嘿一笑,站了起来,顺手拿回摺扇。
“阁下,大方点儿,东西本是我的,现在我又拿了回来,咱们两不吃亏,你没损失什么,火了怎地?”
这句话一点不错,可是无殊火上浇油!
算卦的一仰脸,怒声说道:“你懂什么?我损失大了,我白吃这碗饭以来,就没算错卦,以后我这块招牌还要不要啦?”
原来如此,难怪他难受,换谁谁也一样!
胡四师爷笑了,不知是好意还是歹意:“阁下,我懂了,可也闲不着冲着我横鼻子竖眼呀?卦是你自己算错的,我又没招你,怪得着我么?”
算卦的想必也知理曲,闭着嘴,没吭气儿!
胡四师爷又道:“再说,常言道得好:‘人有失神,马有乱蹄’,干那门行业能保一辈子不出错?阁下,算了吧,看开点儿……”
算卦的仍闭着嘴:
胡四师爷笑了笑,转过了身!
但突然又转了回来,笑问道:“阁下,还没请教贵姓?”
算卦的不好不开口了,冷冷说道:“姓卜!”
胡四师爷“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卜先生,过来一块儿喝两杯,如何?”
算卦的有点不通人情,眼皮也没抬,道:“谢了,你胡四爷请吧!”
显然,他心里仍不是味儿!
胡四师爷没再说话,偕同“川中三丑”转身回席!
隐隐听那“川中三丑”中有一个说:“胡四爷真好脾气!”
可不是?满楼酒客都打心里这么说。
胡四爷真好脾气,好涵养!
人家真是大府邸里的人,不跟走江湖的混混儿一般见识,要是胡四师爷那个点儿,虽然胡四师爷人老体弱,可是人家有三个合式的江湖朋友,还有两个护院下手,别说打,吹口气儿也能把这柴火棒般的“病夫”吹出老远!
再说,人家有钱有势,衙门里递个名帖,这走江湖的郎中,就别想走了,牢里边儿蹲着吧!
真是,做生意,混饭吃,那有这样儿的?
卦,是算过了,满楼酒客都在瞪着眼儿瞧,竖着耳朵听,可没一个好事的敢站拢过来!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
胡四师爷好脾气,好涵养嘛!
没人能说得上来到底怕什么?
可是瞧见这位胡四师爷,打心眼儿里有点寒!
这一幕,这互竖机锋,勾心斗角的一幕算是完了!
究竟谁落下风,很难看出!
不过,算卦的跟胡四师爷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明白,有一个至今犹是檬懵懂懂,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输了!
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这胜负,连坐得很近,始终留着心的“秃顶”老马都没看出,可是他有信心,算卦的不会输!
无知,他也纳闷至今,他一点不明白算卦的这有意找事儿的一着,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在开封,有十几年了,就他所知“汴梁世家”是世代殷实商人,这胡四师爷也只不过是个智囊一流,满肚子鬼主意的狡诈刁滑人物,别的没什么可异之处!
那么,这位算卦的为什么要找上胡四师爷?
想起那跟胡四师爷称兄道弟的“川中三丑”,“秃顶”老马心里有点明白了,殷实商人跟这称霸一方的凶狠武林人物,打的什么交情?称的什么兄弟?
胡四师爷跟武林人物有来往,看情形,他所认识的武林人物,还不止“川中三丑”,交情也不浅!
见微知著,举一反三,这么看来,“汴梁世家”……。
十几年慊懂茫然,禁不住有点惭愧!
望了算卦一眼,他先生弯扭至今,怒气未消,一个劲儿地拿酒出气,正低头喝他的闷酒!
再看看小叫花小明,天!一大碗面条儿吃完了,又叫了一碗,敢情仍在一根一根地挑着往嘴里送!
四目交投,小叫花小明不知是面烫还是有意,挤挤眼儿,皱皱鼻子,扮了一付鬼脸!
这付鬼脸,使得“秃顶”老马胖脸上一阵燥热,又加了三分酒意,真有点像关老爷下凡!
胡四师爷跟他三位朋友,并没有吃喝多久!
也不过普通一顿饭的工夫,就擦脸剔牙了!
大府邸里的有钱人,讲究派头儿!
堂倌们没当场算帐,明儿个往府里取,不但酒菜钱一个不少,外带的赏头也够瞧的,有钱嘛,算得什么?
胡四师爷请客,由来如此,这是老规矩!
胡四师爷跟三位朋友站了起来,要走了!
堂倌们一声声地叱喝着:“送胡四爷,下面的侍候着!”
“送胡四爷……”
瞧!
胡四师爷酒足饭饱,既干又瘦的猴儿脸上,几分酒意,红红的,眯着眼儿笑了,笑得多得意,多神气!
突然,算卦的说了话,他望着胡四师爷冷冷说道:“胡四爷,刚才我忘了奉知一声,现在才想起来,你胡四爷跟朋友合伙似的那笔生意,做的时候很顺利,可是这如今做完之后,可要担点儿风险,树大招风,财多招嫉,你胡四爷可留点儿神,别说我算卦的没教你胡四爷趋吉避凶!”
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脸色一白,尤其胡四师爷,一惊立刻酒醒三分,深深的看了看算卦的一眼,阴笑说道:“阁下到底是个热心人,多谢关照,热心朋友难得,阁下,我得好好交你这个朋友!”
鼠目再深注,一笑转身!
“川中三丑”六道阴鸷凶狠目光,狠狠投注,举步跟上!
算卦的那张黄脸上,倏然浮现一丝令人难以会意的笑意,有意无意向着小叫花小明投过一瞥!
面吃完了,小叫花小明正在端着碗喝汤!
碗又大又烫,真难为了他那双又黑又脏的小手!
可能是碗上有油!
要不就是太烫来不及往桌上放!
“砰”!地一声,大碗掉在了桌上!
碗碎汤溅,走在前面的胡四师爷首当其冲,一身紫缎长袍,溅得点点油汤,湿了一大片!
小叫花小明吓白了脸,惊慌失措,情急之余,手忙脚乱,抓起桌上一条手巾就往胡四师爷身上擦。
擦是擦着了,可没擦掉,油汤那容易—擦就掉。
胡四师爷变了脸,好在那只是—刹那间事!
有钱人那在乎区区—件长袍?
再说,那么大把年纪,也不好跟个小要饭的过不去!
挥挥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兄弟,别擦了,这是碰上我,换个别……以后小心点儿!”
手还往前伸,他要摸小明那一头“乱草”!
小明—低头,闪了开去,手里拿着手巾,直发怔!
敢情,他还害怕呢?
主人没发脾气,那两个狗仗人势的中年汉子,可也没敢吭声,只将四道目光,狠狠的瞪着小明!
胡四师爷没在说什么,笑了笑,下楼而去!
这立刻又博得满楼酒客暗感敬佩!
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一走,小明探怀从那身破衣衫里摸出一块碎银,望着身旁还在发楞的堂倌,吡牙一笑道:“喏,夥两碗面,—个碗!该够了,别找了!”
丢下了银子,一溜烟般下了楼!
跟在小明身后走的,是算卦先生!
跟在算卦先生后面走的,是“秃顶”老马!
走了,该走的都走了!
可是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才刚出门!
胡四师爷只瞧见“秃头”老马,就没瞧见那打翻了碗,溅了他—身油汤的小要饭花子!
也没瞧见让他心里透里嘀咕的算卦先生!
胡四师爷竟然认得“大相国寺”前,卖“大力丸”的“秃顶”老马,马花亭,马师傅,可是没打招呼!
因为那不是真认识,而是逛“大相国寺”时见过!
这,当然用不着打招呼!
出了门,“川中三丑”中白面无须的那个,憋不住了,望了望胡四师爷,压低了嗓门儿,道:“胡四兄,那算卦的……”
胡四师爷吃吃一笑,笑得好不诡诈阴狠:“郝三弟,别急,我的眼里还能揉进一颗砂子吗?第一眼我就瞧他不是好来路,果然不错,他想要我生平不离身的命根儿,哼,哼,昔年多少人动过它的脑筋,至今还在我手上,凭他……”
笑得得意,一振腕,想打开摺扇。
但,倏地,那瘦脸上笑容凝注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惊怒欲绝的凶狠铁青!
瞠目张口,他作声不得!
摺扇,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打不开了!
他自己明白,“川中三丑”肚子里也雪亮!
寒铁打成的扇柄,被人做了手脚,两根扇柄,和中间的十几根“扇骨”,完全成了一根!
和进了冶炉熔铸过一般。
这种功力骇人,举世绝无仅有!
摸过这柄摺扇的,除了他自己外,就只那算卦先生一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碰过,没错,是他!
那算卦的怕他胡四师爷抢走扇子,按过!
这一按,他胡四爷生平视同性命,数十年没离过手的扇子,成了废物,再也发挥不了威力了!
走眼了,大意、疏忽,一时大意疏忽!
就这么一次!
胡四师爷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一跺脚,路上那坚逾刚铁的青石,碎了两块,两目足痕宛然,人石数寸。冷哼—声,揣扇入怀!
可是刹那间脸色再次大变,变得更难看,更狰狞!
伸进怀里的手,抽不出来。老半天,胡四师爷才鼠目暴闪骇人寒芒!
狠狠憋出了一句:“好个该死的东西,竟敢……”
“川中三丑”环目虬髯那名急急问道:“胡四兄,怎么……”
胡四师爷咬牙切齿说道:“那东西丢了!”
“川中三丑”自然明白“那东西”何指,大惊失措,立即震住!半晌,定过神来,白面无髯那名,骇然说道:“丢了?胡四兄明明贴身藏得好好的,怎会………”
“有了!”环目虬髯那名突然猛击一掌,道:“胡四兄,莫非那要饭的小鬼……”
胡四师爷一脸狠毒色,点头说道:“别人没碰过我,九成九是他!”
环目虬髯那名霍然转身!
胡四师爷倏伸右掌,出手如风,一把将他拉回,别看胡四师爷手臂瘦得像鸡肋,那半截铁塔般彪形环目虬髯汉子,竟分毫动弹不得!
胡四师爷道:“焦大弟,那儿去?”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道:“找那要饭的小鬼去!”
胡四师爷冷笑说道:“焦大弟好糊涂,他还会坐在那儿等咱们了么?不但是他,就是算卦的东西,也早走了!”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双目凶光一闪,道:“胡四兄,那东西丢不得!”
胡四师爷道:“我比你清楚,可是现在毕竟丢了,别急,急没有用,那件东西落在他手里,一时他还脱不了手,我不信……”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冷冷说道:“胡四兄,你可别把他当成一般要饭花子!”
胡四师爷道:“怎么说?”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道:“‘悦宾楼’酒客不少,又有我兄弟跟胡四兄走在一起,他为何偏挑胡四兄下手?又怎知胡四兄怀中……”
胡四师爷神情一震,道:“谁不知道我胡四师爷有钱?”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道:“那有可能是碰的,但他有意无意地躲过了胡四兄那暗含阴煞的断魂掌力,这又作何解?”
胡四师爷鼠目略一眨动,尽射阴狠狡诈色,道:“依郝三弟之见?”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冷冷笑道:“分明跟那算卦的病鬼是一丘之貉!”
胡四师爷瘦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笑容,笑得狰狞:“宁可信其是,不可信其非,阴沟里翻船,九十岁老娘倒绷孩儿,我这张老脸上够光采的,走,咱们先回去再说!”
偕同川中三丑,转身匆匆而去!
他到现在才明白,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明白是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由这两件事上,他更连想到算卦的替他算的那两卦,这两卦,如今想来,心里直发毛!
开封城里,有一处僻静荒郊!
这僻静荒郊,紧接着一片乱坟岗,大白天里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儿,这该是开封城最冷清的一方!
但如今在这僻静荒郊的一株白杨树下,却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那黑色长袍,透着神秘古怪的算卦先生!
一个是衣着整齐的“秃顶”老马!
一个则是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小明!
算卦先生,如今那张黄脸上有了笑容。
小叫花小明,一付嬉皮笑脸!
“秃顶”老马则是恭谨一面神色!
算卦的,望着小明,点点头,笑了:“小鬼头,不坏!二叔教给你那一套,到了你手上,简直青出于蓝,比二叔都行,拿来吧!”
小明眨眨眼,虹着脏,乐了:“那是二叔夸奖,小明就是再学上半辈子也不敢跟二叔您比,二叔这‘妙手君平病郎中招牌’……”
算卦的一瞪眼,笑骂说道:“小鬼头,少损你二叔,快拿来!”
小明伸了伸舌头,咧牙一笑,打破衣裳里摸出个黑色小包,出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算卦的接过黑色小包,顺手打了开来!
打开黑色小包,里面有个精致小巧的紫檀木盒!
盒盖刚开,只一眼,算卦的脸上立刻变了色,长眉高挑,细目中暴射冷电寒芒,一脸煞气,冷哼一声,道:“没出我所料,果然是他们干的!”
小明一蹦老高,瞪着眼叫道:“好个‘汴梁世家’,好个胡四师爷,什么殷实商人?原来是个强盗窝,卑鄙阴狠,连奸商都不如!”
“秃顶”老马是满头雾水,莫名其“土地堂”地,恭谨说道:“师父,怎么回事儿?”
算卦的看了他—眼,怒态稍敛,道:“‘三义镖局’你振秋师兄丢了镖,仲夫跟小良却受了重伤。”
“秃顶”老马神情猛震,道:“昨儿个四叔还跟振秋师兄……”
“昨儿个?”算卦的冷冷一笑,道:“昨儿个就连振秋也不知道,他拿什么告诉你四叔?是我前天在‘邯郸’碰上了,不然仲夫子跟小良就别想回来了!”
“秃顶”老马道:“振秋师兄如今知道了么?”
算卦的道:“今儿个早上,我先到他那儿!”
“秃顶”老马想了一想,道:“师父怎知是‘汴梁世家’胡……”
算卦的目光寒芒再现,冷笑接道:“我不但知道是他,我更知道这是‘汴梁世家’褚长风的幕后操纵,一手杰作,你在开封十几年,难道连‘汴梁世家’的底细,一切都不知道?”
“秃顶”老马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没敢说话!
的确是惭愧的!
这也说明“汴梁世家”那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的手法,是如何的高明,如何地超人一等。
算卦的冷冷说道:“‘汴梁世家’褚长风总号在开封,分号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可没一处是真正做生意的,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财多于祸,我不相信一个殷实商人,在黑道绿林垂涎觊觎,虎视眈眈下,能数十年鼎盛不衰,平安无事,我本就动了疑了……”
话锋微顿,接道:“前天‘邯郸’道上失礼,今儿个早上一辆马车车篷密遮,驶进‘汴梁世家’我一打听,马车是由‘大名’经‘濮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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