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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哀怨?”
顾朗轩冷笑道:“对方既然所居之处都命名为‘千鬼壑’,其一切举措,遂均难免带有三分鬼气!”
说话之时,哀乐之声越来越近,洞中沉沉暗影以内,并闪烁起宛如磷火的暗绿灯光。
萧瑶笑道:“果然来了,但不知对方是在壑上和我们解决?还是……”顾朗轩接口说道:“壑上对他们不对,多半是要把我们迎往壑下,以便作各种恶毒布置!”
洞中的暗绿灯光,业已行近,并有人接口笑道:“上官大侠完全会错意了,敝上绝无恶意,只是在壑下准备了一席轻易难得尝到的‘阎王大宴’,款待萧姑娘暨上官大侠两位贵宾而已!”
萧瑶与顾朗轩注目看去,只见那黑暗洞穴之中,走出了一支迎宾队伍。
这支迎宾队伍大概可以说是一支最奇特的队伍,也可以说是集各种奇形怪状的鬼物大成。
其中有大头鬼、小头鬼、吊死鬼、溺死鬼、胖鬼、瘦鬼以及抬着两乘小轿的夜叉鬼等。
虽然那些鬼物显系武林人物打扮,但却扮得维妙维肖,足以使胆小的人在一见之下,真能吓晕过去。
大群鬼物之中,簇拥着一个蟹面虬髯的判官装束之人,向萧瑶、顾朗轩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萧姑娘,上官大侠,请上轿往壑下与敝上相会。”
萧瑶问道:“尊上是谁?”
那判官装束之人,恭身答道:“阴曹冥主,阎罗天子!”
萧瑶知晓对方是故作神秘,笑了一笑,目注那判官装束之人,又复问道:
“尊驾怎样称谓?”
判官装束之人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终南未第进士……”六字才出,萧瑶便哦了一声说道:“尊驾也是‘钟馗’?”
判官装束之人点头笑道:“在下是‘死钟馗’,比起上官大侠的‘活钟馗’来,终仍差上一级!”
顾朗轩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家主人怎不亲自迎客?”
“死钟馗”笑道:“敝上是在壑下督众安排盛宴,才命在下代表迎宾,尚请上官大侠多多包涵是幸!”
萧瑶一旁叫道:“顾……”
她差点又把“顾兄”二字叫将出来,急忙改口笑道:“上官兄,你不必再和对方讲究什么江湖过节了,我们且去‘千鬼壑’中见识见识那‘阎王大宴’吧!”
顾朗轩听她这样说法,遂飘身坐上那乘无顶小轿,扬眉笑道:“瑶妹莫要嘴馋,常言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那顿’阎王宴‘,大概不太容易吃呢?
“萧瑶边自飘身上去,边自娇笑说道:“那不一定,刘邦赴过‘鸿门宴’,关公赴过‘单刀会’,不是都安去安回,名传千古么?
今天上官兄若作刘邦,小妹便为樊哙,上官兄若作关公,小妹便为周仓,我且夸句豪言,要学学古人,保你个安然无事!肮死市失笑说道:“瑶妹这位保驾将军太漂亮了,历史上若有这样的‘天人樊哙’和‘绝代周仓’,才真是千古佳话!?
他们在深入虎穴之下,仍然互相谐谑、谈笑自若的那份侠胆豪情,委实使奉命迎宾的那群鬼物,为之暗暗钦佩!
萧瑶突然想起一事,向那在两乘无顶小轿间随行的“死钟馗”问道:“死朋友,我要问你一句话儿。”
“死钟馗”陪笑说道:“萧姑娘有何话儿,尽管请问,在下能答必答!”
萧瑶指着轿前轿后、轿左轿右的那些大头鬼、小头鬼等人,扬眉问道:“世间传说的鬼物,眼前大都在目,但却为何不见‘无常鬼’呢?”
她是想起先前所见那身高及丈的“白无常”鬼影,才有如此一问。
“死钟馗”含笑答道:“敝上因与萧姑娘、上官大侠究竟为敌?为友?
尚说不定,故而特意命‘黑白无常’加以回避!肮死市诧然问道:“回避作甚??
“死钟馗”笑道:“是因为口彩不好,上官大侠与萧姑娘难道不知‘一见无常万事休’么?”
萧瑶失笑说道:“‘黑白无常’竟有那样厉害?我们连阎王爷都不怕,何况……”顾朗轩接口笑道:“瑶妹莫忘了‘阎王好见,小鬼难当’之语,少时我们若与那位阴曹冥主成了敌对,大概‘黑白无常’便首先要对我们追魂索命的了!”
萧瑶笑道:“今天这‘千鬼壑’之行确实有趣,世间只有‘要命无常’,我们今天说不定会来个‘要无常命’?”
“死钟馗”微笑叫道:“萧姑娘何必把彼此的仇敌立场认得这样坚定,敝上对于你和上官大侠,是想竭诚交结的呢!”顾朗轩扬眉说道:“互相交结之想怕不容易吧?常言道得好:”薰莸不同器,冰炭不同炉。‘何况你们又把我们的至交友好掳劫于此……“萧瑶听至此处,向那“死钟馗”问道:“死朋友,我有位南宫兄弟可在这‘千鬼壑’内?”
“死钟馗”摇头笑道:“萧姑娘请原谅,这项问题在下无法答复,少时于‘阎王大宴’之上,萧姑娘请向敝上提出便了!”萧瑶见对方不露口风,也未便往下追问。
洞穴甬道着实深长,四名夜叉鬼卒抬着小轿走了好久,才看见光亮,接近另一出口。
“死钟馗”抢前几步驰出洞口,旋又折回,向萧瑶、顾朗轩恭身说道:“萧姑娘、上官大侠,敝上已在洞外接驾!”萧瑶与顾朗轩对看一眼,双双纵下小轿,往山洞出口走去。那自称“死钟馗”的判官装束之人,仍然在前引路。
丈许距离,转瞬就到。
一出洞口,视界立开!
由上往下看来,因被云雾所幂,只以为这“千鬼壑”中幽森狭隘异常,如今到了壑下,始知地方既毫不狭隘,光线也并不十分黑暗,但景色却委实极为幽森!
幽森之故,在于这“千鬼壑”下的一切事物,均系按照传说中的“森罗鬼域”
加以布置。
洞外,地势颇广,左边有一水池,池上有一长桥,右边则建有一座高台,无论在台上,或是桥头,池边,均站有狰狞鬼卒!萧瑶与顾朗轩一看之下,心中明白,池是“血污池”,桥是“奈何桥”,那座高台必是“望乡台”了。
在那高台左边的阶梯之前,站着一位阎罗装束之人和另一位判官。
两位判官装束相同,连貌相都颇为相似,只是衣着色泽有别。
奉命迎接萧瑶、顾朗轩,自称“死钟馗”的判官,穿的是一件皂袍。
与阎君同立一处的判官,则穿着一件红袍。
一见萧瑶与顾朗轩走出洞外,那阎君装束之人抢前两步,抱拳笑道:“萧姑娘与上官大侠光临,‘千鬼壑’蓬荜生辉,在下未曾远迎,尚请二位恕罪!”
顾朗轩抱拳还礼,注目问道:“尊驾怎样称谓?”
那位阎君装束之人含笑说道:“在下姓索名明,忝为‘千鬼壑主’。”
萧瑶听出“索明”二字,乃是“索命”的谐音,知晓对方所报不是真名,但也不加叫破,只是扬眉叫道:“索壑主……”索明接口笑道:“在下设有菲酌,借以款待贵客,萧姑娘有甚话儿,请到席上再说如何?”
萧瑶道:“索壑主所谓‘菲酌’,显系谦词,大概就是那‘此味只应鬼域有,人间难得几回尝’的‘阎王大宴’吧?”索明点头笑道:“正是!”
顾朗轩道:“索壑主宴设何处?”
索明伸手往上一指,含笑答道:“就在这‘望乡台’上,此处视界比较广阔,可以尽览壑中全景!”
萧瑶目注顾朗轩,扬眉笑道:“上官兄,前人对于至死不惜的风流浪子,讥以‘望乡台上折牡丹’,是形容其‘作鬼还要贪花’之意,我们如今到‘望乡台上饮琼浆’之语,却又应该怎样讲呢?”顾朗轩微笑说道:“瑶妹讲得有趣,若把这‘望乡台上饮琼浆’之语研究起来,无非连主带客,都是一群‘醉鬼’而已!”
萧瑶笑道:“上官兄,我们酒可以饮,鬼不能作,因为我的脾气太坏,你也不是省油灯,纵死黄泉,秉性难改,万一对这‘千鬼壑’中基业起了觊觎之志,索朋友的‘阎君’宝座,岂非坐不稳了?”
他们一面谈笑,一面缓步走上“望乡台”,那份胜概豪情,真是根本就未把满目狰狞鬼物放在眼内!
索明陪同举步,笑声说道:“只要萧姑娘与上官大侠愿意加盟‘千鬼壑’,索明立即让出这壑主之位!”
萧瑶摇手笑道:“多谢,多谢,目前我和上官兄尚未活够,等到我们觉得无甚生趣之际,定来叨扰索壑主的这份盛情就是!”
说话之间,已到“望乡台”上。
这“望乡台”高约四丈,周围宛如城墙,设有垛口,平面则约有数丈宽广。
台上略靠北面,摆设了一桌酒席。
菜肴虽尚未上,业已使人知道这桌酒席定必相当别致!
箸是白骨,杯是骷髅,连碗盘等物,都像是用死人天灵所制?
萧瑶起初觉得有点恶心,但细一注目之下,也就看出那些酒食用具,仍是竹木、陶瓷本质,特意烧成了那种眩人眼目、慑人心魂、倒人味口的狰狞可怖形状!
宾主人坐,索明与红黑二判列席相陪,其余鬼物则均站在一旁侍应。
索明侧顾身旁鬼卒说道:“嘉宾已到,开始上菜!”
“望乡台”下早有准备,立即送上四盘酒菜。
这四盘酒菜,两热两冷,好似一盘拌鸭舌,一盘卤猪心,一盘红烧牛肉,一盘白煨鸡皮,看去平淡异常,毫无奇处!
索明看出萧瑶似欲发话的诧异脸色,便先行笑道:“古往今来,无论有多高功业的帝王将相,多美颜色的艳女仙姬,以及多大罪恶的奸雄恶寇,到头来均免不了桐棺六尺,黄土一丘,故而索明既忝掌森罗,手下各种材料却应有尽有,萧姑娘与上官大侠愿意知道这四盘下酒佳肴是取材于何处么?”
顾朗轩道:“索壑主请讲,在下愿闻其详!”
索明指着那“心、舌、肉、皮”等四盘酒菜,含笑说道:“这是‘比干之心’,‘西施之舌’,‘唐僧之肉’,‘秦桧之皮’,大概除了我这总管‘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阴曹地府之外,别处是吃不到的呢!”
萧瑶暗笑对方真会替这些菜儿赐以嘉名,遂点头笑道:“妙极,妙极,上官兄,你敢不敢把这些‘忠臣之心’,‘美人之舌’,‘圣者之肉’,‘奸佞之皮’,每样都尝试尝试?”
这时,侍应鬼卒执着一只“人头壶”,替宾主面前的“骷髅杯”中斟满美酒。
顾朗轩听了萧瑶之言,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老夫耋矣,‘美人之舌’不敢沾;丹忱犹存,‘忠臣之心’不敢渎;但对于长生不老的‘唐憎肉’和人人思寝的‘秦桧皮’却非吃个痛快不可!”
说完,果然伸箸各自夹了一些,入口尝试。
谁知不尝还好,这一尝之下,顾朗轩竟对萧瑶“啧啧”赞道:“瑶妹快来试试,难怪死朋友和索壑主曾作吹嘘,这些菜肴确非寻常俗味!”
萧瑶听他这样说法,遂也尝了一尝。
果然,所谓“秦桧之皮”,已然鲜隽绝伦,那“唐僧之肉”,更是香腴无比!
顾朗轩目注索明道:“索壑主,你这厨师是在哪里找的,烹调手段,着实高明!”
索明尚未答言,萧瑶笑道:“上官兄怎忘了,索壑主刚才不是说,他可以总管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么?由此看来,他便请出易牙调味,却也不难,无怪席上之物,都是荀氏馔经,段家食品了!”
索明笑道:“萧姑娘与上官大侠莫要只夸菜好,但饮杯中酒儿尝尝。”
萧瑶举杯欲饮,却见杯中酒色甚是黄浊,不禁皱眉问道:“这酒色怎么甚为黄浊,莫非是世间传说,饮了会忘却前生之事的‘孟婆汤’么?”
索明“哈哈”一笑,扬眉说道:“‘孟婆汤’纵具迷魂之力,也不过只能迷迷寻常庸俗之人,萧姑娘堂堂‘红衣昆仑’,难道还惧怯一杯浊酒?”
说完,先行举杯,把那杯色泽黄浊的“孟婆汤”一倾而尽!
萧瑶趁他举杯之际,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顾朗轩耳边说道:“顾兄,任何酒菜让我先尝,若是无毒,你再开怀饮啖!”
顾朗轩知道萧瑶一来内功修为高于自己,二来又有一柄专解百毒的“通天犀角”匕首在身,遂略一颔首,表示同意。
萧瑶等索明把酒饮完,也将那杯“孟婆汤”徐徐饮尽,失声赞道:“索壑主真会享受,这‘孟婆汤’看来酒色虽浊,却极香醇,斟逾杯口,仍不溢出,大概窖藏足有五十年以上的了?”
索明目注萧瑶,以一种钦佩的神色点头说道:“想不到萧姑娘不单是武林翘楚,并还是杜康知音,来来来,索明再敬一杯。”
萧瑶摇手说道:“慢来,慢来,我先请问索壑主,你这席‘阎王大宴’,除了这四色酒菜以外,还有些什么大菜?”
索明还未答话,那自称“死钟馗”的黑衣判官含笑答道:“大菜多呢,鹤炙雉膏,蜂糖蚁酱,蟹胥鹜肪,鲈脍鼋羹,无不应有尽有……”萧瑶不等对方话完,使摇头说道:“不够完美,还缺一点东西!”
索明含笑问道:“萧姑娘莫非有甚特嗜?敬请说出,我命厨下准备!”
萧瑶笑道:“不是缺莱,是缺人,一席盛宴,只有五人,未免太嫌寂寞,我想请索壑主利用你总管上下五千年之特权,再找四位陪客!”
索明毫不考虑地点头说道:“可以,可以,我请西施、昭君、貂蝉、太真等‘四大美人’来为萧姑娘和上官大侠侑酒如何?”萧瑶微微一笑,摇头说道:
“古代名姬,不敢唐突!”索明笑道:“萧姑娘若嫌这四位太以古典,便换些时髦点的近代人吧,董小宛,顾横波、李香君、柳如是等‘秦淮四艳’,总是桃花扇底,燕子灯前,妙舞清歌,当筵侑洒的理想人选了吧?”萧瑶失笑说道:“索壑主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女的,应该知道,我们女人看女人,是对方越美,自己越妒,可以说是越看越无滋味!”
索明抚掌笑道:“萧姑娘妙人妙语,既然女人不爱看女子,便加上几个男的如何?潘安、宋玉、卫-、子都……”顾朗轩猜出萧瑶的心意,遂在一旁帮腔接口道:“不行!不行!这几位都是年轻貌美、俊极一时之人,我老头子若是与他们同席,岂不自惭形秽,哪里还饮得下酒?”
索明皱眉道:“男也不妙,女也不好,这陪客难找了!”顾朗轩向萧瑶看了一眼,含笑说道:“索壑主莫要作难,我建议你最好是让萧姑娘自行点将。”
索明颔首笑道:“对,对,萧姑娘请点将吧,你要我找的四名陪客,是男人?
还是女人?是今人?还是古人?”
萧瑶一轩秀眉,笑吟吟地说道:“我是不偏不倚,允执厥中,要两名男人,两名女人,两名古人,两名今人!”
索明看她一眼,含笑说道:“萧姑娘请讲,两名古人是谁?”
萧瑶答道:“我既不泥古,亦不媚今,今人古人,各是一男一女,我要一升不醉、一升亦醉的淳于髡,和那开今世当炉卖酒之滥觞的风流才女卓文君。”
索明一怔,目注那位自称为“死钟馗”的黑衣判官,扬眉说道:“你且查查生死簿,看淳于髡和卓文君是否还在我‘幽冥地府’之中?”
黑衣判官懂得索明之意,根本就不去取甚“生死簿”,站起身形,应声禀道:
“启禀帝君,属下记得淳于髡与卓文君,一是忠臣,一个是失节妇,也只有风流小罪,并无大恶,均早已轮回转世,不在此处沉沦的了!”
索明方自哦了一声,萧瑶忽然“咯咯”娇笑。
索明诧道:“萧姑娘笑些什么?”
萧瑶向那“死钟馗”抱拳笑道:“死朋友,承教,承教,由于这几句话儿,我才知道慢说是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便是稍有小罪之人,也早赴轮回,则如今尚留在‘千鬼壑’中之人,定是些其罪滔天的十恶不赦之辈!”
这几句话儿,是拿着对方的语病,猛掴对方耳光,语意尖酸无比,使同席的一位阎君和两位判官,都无言可对,面面相觑!
顾朗轩闻言见状,“哈哈”笑道:“瑶妹舌如锋刃,语妙千秋,我要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萧瑶秀目双扬,与顾朗轩干了一杯美酒。
他们这当着和尚猛骂贼秃之举,意在激怒对方,早点见个真章!
但那“千鬼壑”壑主索明,好似气量颇大,不过神色略一尴尬之后,便又向萧瑶含笑问道:“萧姑娘多多包涵,我再请教一下,你所指的两名今人是谁?”
萧瑶道:“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叫南宫敬,女的叫木小萍,索壑主这次不会推说他们不在吧!”
索明笑道:“抱歉,对于萧姑娘的这项吩咐,我仍然只能作到一半!”
萧瑶目光一注,挑眉问道:“你作得到哪一半?是男在女不在,还是女在男不在?”
索明伸手举杯,饮了一口酒,微笑答道:“是男在女不在,木神妃另因要事羁身,无法赶到此处!”
顾朗轩与萧瑶听索明承认南宫敬在此,不禁相顾一笑,心中略慰。
萧瑶又道:“既然南宫敬在此,索壑主能否把他请……”索明不等萧瑶话完,便即接口笑道:“萧姑娘,你不要老是向我提出要求,如今由我来向你提件要求如何?”
萧瑶问道:“什么要求?”
索明笑道:“我想请萧姑娘与上官大侠参与木神妃的武林霸业,饮杯同盟血酒。”
萧瑶毫不考虑地断然摇头答道:“办不到,薰莸无法共器,冰炭不能同炉!”
索明似乎料到萧瑶有此一答,故而并不惊奇,也不失望,笑了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南宫敬得来不易,萧姑娘若想见他,我要你付点代价!”
萧瑶嫣然笑道:“索壑主怎么直到如今才收敛鬼气,露出江湖人物本色,说吧,你要我付的是什么代价?”
索明左手自袍袖中伸出三根手指,含笑说道:“过三关!”
顾朗轩在一旁问道:“索壑主,这‘三关’是‘人关’还是‘物关’?
怎样过法?“
索明笑道:“上官大侠,你看见那道地上长桥没有?”
顾朗轩失笑说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并知那是颇为驰名的‘血污池’和‘奈何桥’!”
索明点头说道:“通越‘奈何桥’,身无所伤,然后再从‘血污池’上,踏波回转,而足无所污,便算是过了第一关。”
顾朗轩道:“第二关呢?”
索明笑道:“第二关比较简单,是与我属下的一名选手,硬拼三掌!”
顾朗轩闻言,不禁目光微闪,把红黑二判,和那些大头鬼、小头鬼、夜叉鬼、吊死鬼等,略一扫视,扬眉说道:“索壑主所属的超群选手,是哪一位?”
索明摇头答道:“上官大侠不必看了,他如今不在‘望乡台’,是要奉命才来。”
萧瑶灵机忽动,扬眉问道:“既称选手,必系超人,是不是那几乎高有一丈的‘白无常’?”
索明笑道:“萧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猜便对!”
萧瑶嫣然一笑,妙目闪光说道:“这第二关倒颇精彩,三掌硬拼,强弱必见,不是‘要命无常’,便是‘要无常命’!”
顾朗轩在一旁又道:“第三关呢?又是什么花样?”
索明道:“只要上官大侠或萧姑娘过得了前两关,我便把两位带到南宫敬的面前,让你救他脱险,换句话说,这救人脱险的手段,便是第三关了!”
顾朗轩静静听完,点头说道:“好,我们愿闯三关,但不知若能闯过?……”
索明接口笑道:“只要闯过三关,索明列队恭送上官大侠、萧姑娘暨南宫少侠出壑!但若三关难过……”顾朗轩不等他话完,便目射神光,朗声答道:“倘若三关难过,我们两人的项上头颅,便交给索壑主制造杯盘酒具如何?”
索明“哈哈”一笑,摆手说道:“上官大侠太言重了,若是三关难过,索某仍如前请,只要二位与木神妃当面互饮一杯同盟血酒!”
萧瑶笑道:“好吧,彼此一言为定,但不知这闯关人选,是要我?或是要上官兄?……”索明异常大方,含笑答道:“人选决不指定,两位谁有雅兴,谁就下场,或是轮流施为,交替闯关亦可!”
萧瑶点头笑道:“索壑主稍候片刻,我和上官兄略为商量一下,便推定人选,上那‘奈何桥’去,闯闯第一关吧!”索明伸手示意,微笑说道:“没有时间限制,萧姑娘尽管与上官大侠仔细商量。”
这时,罕世佳肴,仍由侍应鬼卒一道道的送上。
萧瑶业已无心饮食,以“蚁语传声”对顾朗轩悄然说道:“顾兄,你对索明所出这‘过三关’的花样,有何看法?”
顾朗轩也以“蚁语传声”缓缓答道:“表面看来,题目不难,但越是如此,才越是可以猜出其中必蕴有异常凶险!”
萧瑶微颔螓首,仍以“蚁语传声”说道:“顾兄的看法与我完全一样,但这三道关口,是由你闯?还是……”顾朗轩截断她的话头,微笑说道:“这不是争功,是在赌命,我有自知之明,为了能顺利救出南宫贤弟,应该尽量由瑶妹出手,才较稳妥!”
萧瑶笑道:“我也不一定准行,常行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兄若是看出蹊跷?便随时用‘传音密语’对我提醒一声!肮死市见她技高不骄,不禁越发敬佩,含笑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来此之意,是要救人,不是为了饮食,既然彼此赌约已定,瑶妹便上趟‘奈何桥’,闯闯所谓第一关吧!?
萧瑶点头笑道:“好,但顾兄在我离开‘望乡台’后,可千万小心一点,莫要又中群邪凶谋,蹈了南宫敬的覆辙!”
顾朗轩道:“瑶妹放心,我一定多加谨慎。”
两人密语相商,萧瑶便向索明笑道:“索壑主,我们商量好了,由我先行试上一试,若是有所知难?再换上官兄继续闯关。”
索明连连颔首,含笑说道:“萧姑娘何时开始?索某敬观绝艺!”
萧瑶嫣然一笑,站起娇躯,扬眉说道:“说作便作,我们立即开始,索壑主可以吩咐贵属,在那‘奈何桥’上作好准备?”
索明摇头笑道:“准备早已有了,萧姑娘多加珍重!”
萧瑶妙目之中神光微闪,身形未见移动,便如一朵红云,冉冉飘向“望乡台”
下。
索明目注顾朗轩,一挑拇指,“啧啧”赞道:“这位‘红衣昆仑’人美艺高,不愧为绝代巾帼,来来来,上官大侠,我们且为萧姑娘干上一杯!”
顾朗轩见萧瑶才下“望乡台”,索明便向自己敬酒,不免略有所疑?
他既存戒心,自不肯饮,眼珠一转,想出了暂时推却之词,面含微笑说道:
“索壑主要欣赏我瑶妹绝艺,我则要欣赏索壑主的桥上布置与池面机关,彼此聚精会神,尚且不暇,何必为饮酒分心?故而索壑主的这杯酒儿敬请保留,等我瑶妹成功之际,去敬她吧!”
索明见他推辞不饮,也无可奈何,只得笑了一笑说道:“上官兄既然这等说法,我便留着敬萧姑娘。但常言道得好:”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但愿萧姑娘神功绝世,闯过三关,安然回到’望乡台‘上,否则,若把这杯酒儿变作她灵前奠酒,就未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了!八档胶罄矗这位“千鬼壑主”幽冥帝君的脸上,神情阴厉,满布狞笑?
顾朗轩早就猜出这看来并不甚难的三道关口,定然充满凶险!
如今再听了索明的语气,看了他的神情,不禁越发暗替萧瑶捏了一把冷汗!
戒意加强,顾朗轩遂全神贯注台下,懒得再和索明争甚口舌?
萧瑶下了“望乡台”后,缓步而行,走到“奈何桥”头。借着这几步缓行,萧瑶已把胸中所有的贪嗔爱恶,完全淡了下来,化为一片平静。
这正是昆仑董夫人的上乘心传“大静神功”,萧瑶自知面临考验,遂极端平静地应付一切。
“奈何桥”长约四丈,适才的桥上鬼物均已退去,空荡荡毫无人影。
四丈距离,在萧瑶来说,自然是飘身即过,但双方以此为赌,便须安步走过,才算合格。
萧瑶尚未走到桥头,已看出桥是铁石合建。
桥栏均属铁铸,桥板则是长条青石铺成,显然建桥之际,大费工程,却委实看不出有何能够伤人伤命的厉害之处?萧瑶不愿有所示弱地多加察看,立即面含微笑,举步登桥。谁知才走两步,便生蹊跷!
萧瑶一脚踩去,足下的青石桥板,竟告翻转。
寻常翻板,自然不值一笑,但这一翻板之下却藏得有人。原来这块青石桥板,背面有槽,槽中藏有一名鬼卒,这鬼卒手中并握有一筒霸道的“七孔黄蜂针”!
萧瑶踩翻桥板,人已走过,这名鬼卒就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按动机关!
桥板虽然翻转,鬼卒仍平躺桥上,更因有桥栏遮掩,连“望乡台”上的顾朗轩,也看不出这种变故!
萧瑶功力再高,也禁不装七孔黄蜂针”的崩簧猛袭?何况针身有刺,针尖喂毒!
萧瑶的身法再快,也因近在咫尺,无法于鬼卒按动机括后及时躲闪!
如此说来,一代侠女岂不将惨死于“奈何桥”上?但危机虽然极大,惨祸却未临头。
这就归功于萧瑶精擅“大静神功”,能够心如止水之故。心静自然生慧,她足尖点处,桥板忽翻,人虽依然走过。心中却觉不对。
对方不是不知自己功力的程度,似乎决无用这种连稍有几分武功的寻常江湖客都不易上当的翻桥板机关作为设伏之理?既无其理,其理安在?
萧瑶若是仅凭脑力推断,则在尚未想出所以然来之前,便已中针惨死!
她若回头探视?也正好迎上怒飞毒针,不及闪避!萧瑶灵慧超人,才觉不对,便知已陷危机!
她一不想,二不回头,一式“平步青云”,便自拔空三丈!身形才拔,背后崩簧已响!
萧瑶左掌电翻,挥出一片罡气!
她拔高之举,躲过了五根毒针。
其余仍然打向她腿腕处的两根毒针,也被她翻掌所挥的强烈罡气震偏准头,但仍有一根毒针,因准头偏得不大,在萧瑶的左腿裤脚之上穿了一个小孔,只是极为侥幸地未曾伤着皮肉而已。萧瑶人在空中,直觉到这种情况,不禁暗叫惭愧!
就在她惊心未定之下,“格登”、“格登”,又告崩簧连响!原来前两块桥板,也自动翻起,板槽中所藏的鬼卒,又向萧瑶打出了两筒特别喂毒的“七孔黄蜂针”!
群邪心计,相当歹毒,算准在如此猝袭之下,即令萧瑶机警命大,也只有纵起空中,是她唯一生路!
故而,除了身后暗袭之外,再埋伏了两名鬼卒作为补充!这种手段,仍告无效!
因为萧瑶功力太高,人在空中,业已看清情况,哪还会丝毫怯惧?
只见她双掌一扬,罡飚怒卷之下,十四根毒针半数斜飞无影,半数却被倒震回头!
而倒震回头的七根飞针,却把躺在板槽以内的三名鬼卒一齐打中。
鬼卒才一中针,立告七窍溢血,显见针上所喂的毒力奇重!萧瑶飘身落在桥上,对那三名鬼卒的尸体看都不看一眼,依然举步前行。
顾朗轩直到此时,心中的一块大石方告落地。
索明看他一眼,含笑问道:“上官大侠,我这‘板后藏人’的埋伏如何?”
顾朗轩冷笑一声,双眉微剔说道:“够阴毒,够厉害了,闯关人如果是我,恐怕业已尸横‘奈何桥’上!”
索明闻言,目闪凶芒,一阵“嘿嘿”怪笑。
就在他的怪笑声中,萧瑶再度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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