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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峰”的“凤凰顶”上,斜阳如血,余霞幻彩。时光正值黄昏。
司马玉娃、司马玉娇、秦文玉、萧克英、孟赞、焦良,共是两男四女,坐在乱石之间,柳延昭则独自走到靠近‘九回谷’的一面,仔细眺望形势!司马玉娃见柳延昭的仔细注意情况,含笑扬眉叫道:“昭弟不必看了,‘九回谷’是谷地,外有高峰为障,在这‘凤凰顶’上,应该看不见谷中情况。”柳延昭走了回来,连连点头,对司马玉娃之语表示同意,并正色说道:“西门缺和龙妙常等‘大荒二老’,享名多年,威望太高,我与秦二妹,若不能倚仗‘万妙箫音’,在这‘凤凰顶’上,拖住他们,真不敢听任玉姐和娇妹,去往‘九回谷’中冒险!”司马玉娃的一双充满智慧的妙目之内,闪射出迥炯神光,朗声说道:“拜慈母,认严亲,是何等重要大事,纵然昭弟未想出这‘凤凰顶上夜吹箫’的妙策,假借董柳二位前辈名号,把‘大荒二老’诱来,我和三妹,也必冒险到‘九回谷’,暨谷后的寒玉洞天’,走上一趟的了!”原来,他们是想利用‘万妙清音同心箫谱’使‘大荒二老’在‘凤凰顶’上,听柳延昭和秦文玉彻夜吹箫,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则乘此机主人谷拜母认父。
柳延昭笑道:“此计必行,‘大荒双老’决不肯对我恩师示弱,也必采此听箫,但玉姐娇妹进入‘九回谷’,仍须特别谨慎……”
秦文玉自练“同心箫谱”后,性情已平和好多,所谓“玉屏风”中,只有司马玉娇最傲,她一挑秀眉,哂然说道:“‘大荒二老’若来‘凤凰顶’,我和大姐,还会怕谁?”
秦文玉不等司马玉娇再往下说,便自面含微笑,嫣然接道:“三妹身得伯父母两家之长,功力盖世,大姐的智慧之高更旷代无匹,加上轻车熟路。你们更不会把万心玄那些毛贼看在眼中……”
司马玉娃笑道:“二妹放心,万心玄虽不足惧,但‘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却是极高明的人物,‘九回谷’中,并可能还有其他不为世晓的厉害凶邪在内,我和三妹定会极度小心,期无陨越,因为虽然我当过军师,她是少会主,却连‘轻车熟路’四字,都对我们未必适用。”
司马玉娇道:“大姊此话怎讲?”
司马玉娃笑道:“三妹忘了‘翻天七煞’中,被称为‘地煞’的‘璇玑狂士’公孙智么?万心玄既已笼络此人,在我们离去后必添布无数奇门阵法,回旋秘径,使‘九回谷’成了陌生环境!。
司马玉娇听得完全同意地,向司马玉娃连连颔首道:“大姐所料,定必不错,我对奇门遁甲方面,虽曾涉猎,所知甚少,你……”
一个“你”字才出,司马玉娃便双漾梨涡,接口娇笑说道:“三妹,今夜拜母认父之行,动手靠你动头脑靠我,凭‘璇玑狂士’公孙智那点胸罗,加上可供他布置的时间有限大概难不住我。”说至此处,忽然偏过脸儿,对柳延昭笑道:“昭弟,你和二妹,隐身暗处吹箫,却打算留下谁来,从明面接待‘大荒二老’?”
柳延昭彷佛早有成竹在胸,毫不思忖地,指着孟赞、焦良,含笑答道:“二弟三弟,便是理想迎客人物,因为‘大荒双老’,是极为高傲人物,自矜身分,爱惜羽毛,越是对二弟三弟这等根器深厚后辈;越是会矫揉做作,假意表面是爱惜,不好意思暗下毒手!”
司马玉娃娇笑连声,向柳延昭一挑拇指,点头赞道:“高明,昭弟之意,与我不谋而合,这样说来,我和三妹,可以放心去了。”
柳延昭笑道:“斜阳一沉,夜色即布,玉姐与娇妹,早点掩藏中途,等发现‘大荒二老’,一登‘凤凰顶’,便趁虚进入‘九回谷’吧……”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一扫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笑道:“玉姐和娇妹,是打算先认父抑或先拜母……”
司马玉娇含笑说道:“这要看你和二姊,能把‘大荒二老’,拖住多久而定?时间若长,我们便先拜母而后认父,时间若短,我们便先认父而后拜母,因为万一仓促不及,我和大姊不防在‘寒玉洞天’中,住上两日,那里安详清静无比,是个避难藏身的极好所在……”
柳延昭闻言,细一思索,剑眉深蹙地,向司马玉娇说道:“能把‘大荒双老’,拖住多久,委实无法预料,因为对方成名太久,威望太高,我与二妹虽必尽力,却不知会不会露出破绽……”
司马玉娃道:“昭弟与二妹,只消尽力便可,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和三妹拜母认父的先后次序,要等进入‘九回谷’后再复相机决定,若能机缘凑巧,或许我会把爹爹拉去‘寒玉同天’,在骨肉重圆之下,让两位老人家,尽释前嫌,就此言归于好。”
司马玉娇高兴得抚掌娇笑,拉着司马玉娃的手儿不住催促道:“大姐的这种想法,太以美妙,我们快点去吧……”
司马玉娃微微一笑,向群侠略为挥手示意,便和司马玉娇飘然下得这‘凤凰高顶’。
柳延昭目注孟赞、焦良,含笑问道:“二弟、三弟,由你们负责接待凶名久震天下,几乎可称为‘魔中之尊’的‘大荒二老’,你们会不会有所胆怯?”
孟赞笑道:“我们只怕不能上顺天心,下铲众恶,至于再厉害的魔头,我们照样哂然相对,怕他何来?”
柳延昭点头笑道:“二弟、三弟只称奉命延宝,‘大荒二老’若问来历,不妨照实说是邋遢师伯门下?”
焦良笑道:“那两个老魔,若是问起恩师,我们却应该怎样答对?”
柳延昭想了一想道:“三弟可说你恩师游戏人间,佛驾百幻,说不定在听完‘万妙箫声’之后会和醉酡师伯,双双突然出面,请‘大荒二老’,喝点美酒,吃点狗肉!”
焦良憨然笑道:“大哥的这种说法,委实像极我师傅的性格行径,他老人家亲手煮的‘蒜泥狗腿’,有特殊配料,委实香美无伦,如今一提起来,还让我猛流口水……”
黄昏之际,天气变化得极快,夕阳才一匿彩,夜网便立刻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从四外包垂下来。
萧克英道:“两位司马姐姐,‘九回谷’拜母认父,孟二哥焦三哥接得旷世魔头,柳大哥和秦二妹则将凝聚功力,吹奏‘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彷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毫无用处……”
柳延昭笑道:“萧大妹莫发牢骚,我对你有大大借重之处!”萧克英的一张极美大嘴,本已闷闷的噘了起来,闻言之下,立刻扬眉说道:“小妹遵柳大哥将令,但我有自知之明,正邪两道的当世顶尖高手,业已云集‘小兴安岭’,我身上这点功夫,恐怕派不了多大用处?”
柳延昭伸手指着位在“凤凰顶”和“九回谷”之间,但却比‘凤凰顶’彷佛高上二三十丈的峭拔高峰,向萧克英笑道:“萧大妹看见没有,那座高峰,形势绝好,人处其上,可以看得清‘九回谷’和‘凤凰顶’两地情况……”
萧克英失笑道:“柳大哥是要派我前往高峰顶端,当个辽望哨么?”
柳延昭正色道:“萧大妹切莫轻视这辽望职责,因为‘九回谷’中已成龙潭虎穴,‘醉真’‘枯佛’功力绝高,万心玄恶毒阴险无比,我对玉姐的拜母认父之行,着实有点担心!你若发现‘九回谷’中,有了紧急情况,便立向‘凤凰顶’通报,我和二妹不顾一切也会赶去接应!”
萧克英略一思索,深觉柳延昭所言不差,遂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柳大哥,小妹敬遵台命,我若发现‘九回谷’中有甚争斗之事,便以长啸向柳大哥和秦二姐报警,情况紧急与否?只看啸声多寡,倘若连啸三声,即属极端紧急,大哥要设法立即驰援才好!”
柳延昭听得不禁苦笑,暗想萧克英,真叫初生犊儿,不畏猛虎!
“大荒逸土”西门缺与“血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是何等厉害人物?他们若来“凤凰顶”,自己虽受恩师师母宏恩,获得功力转注,但毕竟修为尚浅,只有凭藉一关妙用无方的‘同心箫谱’,不知是否能拖得住对方?那里还有可能抽身赶赴‘九回谷’内?-不过,司马玉娃的智慧太高,司马玉娇则功力既得她父母两家真传,又有‘少会主’的身分,只要‘大荒双老’被自己和秦文玉拖住,不在‘九回谷’中,她们是应该可以应付,是不会有太大的凶险!为安萧克英之心,柳延昭这丝苦笑,只在心中,未露脸上。等萧克英走了之后,柳延昭又对孟赞、焦良,正色说道:“二弟三弟就在此处,静坐调息,准备迎宾,‘大荒二老’若到,莫亢莫卑,千万不可惊慌,态度越自然潇洒越好,我和秦二妹,也必须行动摄念,养足精神,决不能在萧声之上,露出马脚!”
孟赞、焦良恭身领命,柳延昭遂与秦文玉一同手执白玉箫和绿玉箫,进入‘凤凰顶’之上一个早就看好的幽僻洞穴之中。
“九回谷”中,静……
“凤凰顶”上,静……所谓“静”,是有时限,约莫在晚饭过后不久,“九回谷”中,便不太静了,起了一阵悠扬宛转的笙歌之声。
除了笙歌,还有灯影!
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半数手提红炒宫灯,半数吹奏着笙歌乐器,簇拥着两乘八宝流苏的华丽大轿,缓步从容,走出谷外。
萧克英在谷口峰顶,居高临下,看得清明,知道好戏业已登场。
那两名乘华丽大轿中所坐之人,不消说的,定是“大荒逸士”西门缺,和‘血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马玉娃与司马玉娇姐妹,此时定已施展轻功,藏在谷口,只等“大荒二老”去远,便潜入谷中,或先拜母,或先认父,实现她姊妹最重大的心愿!
但怪事来了,“大荒二老”的两乘大轿,以及二十四名男女随从,分明业已去远,却未见有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二人动静?
萧克英已听司马玉娇说过此间地势,知道即令她姊妹决定先去“寒玉洞天”,也非先进入“九回谷”不可。
难得良机,稍纵即逝,柳延昭与秦文玉纵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把“大荒二老”,拖到天明,她们怎不把握机会,还作耽延时甚?
萧克英迟迟不见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行动,不禁有点替他们心急。
但越是心急,越是不见有人进谷,反而略过片刻之后,有两条宛若淡烟的人影,飘然地驰向“凤凰顶”方向。
一来,天色已暗,二来,这两人的身法太快,宛如淡烟幻影,一闪即逝,致使身在百丈以上的萧克英,看不清他们是谁?只看出功力极高,属于一流好手!
她眉头暗蹙,心想这两人是谁?难道是‘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赶往“凤凰顶”,接应“大荒二老?”
一转念间,又觉不对,因以“大荒二老”身分,不会再需人接应,而这两条人影,又是在“九回谷”外出现,不是从谷内驰出。萧克英疑念迭起,有点糊涂之间,那两乘大轿和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所组成的一行执事,业已笙歌不辍地,到了“凤凰顶”上。
左面大轿的珠帘之中,传出一声威严甚重的语音道:“住乐!”
六名俊男,六名美女立即笙箫停奏,另外六男六女,则高举手中红灯,把“凤凰顶”上,照得雪亮。孟赞觉得“大荒二老虽然威震八荒,但毕竟是左道旁门,才这等大摆排场,显得小家气派!
他心中生了鄙视之念,脸上神色,也减了几分庄敬,与焦良双双一抱拳,朗声说道:“武林末学孟赞、焦良,奉师命恭迎西门老人家、龙老人家法驾!”
左面轿中的威严语音问道:“你们两个人,是何人门下?”
孟赞肃立抱拳,满脸庄敬神色,规规矩矩地,接口答道:“家师上一字净,下一个字慈,与两位老人家,是当年旧识!”
江湖中,一向只闻“邋遢和尚”之名,委实绝少人知道“邋遢和尚”的法号,原来“邋遢和尚”竟是“净慈”二字!
左面轿中,“哈哈”一笑,道:“原来是‘邋遢’门下高足,但今晚约我夫妇子夜听箫之人,是‘罗浮仙子’,与‘九绝书生’等‘绿白玉箫双主人’,为何由你……”
孟赞不等那显然便是‘大荒逸士’西门缺的左面轿中之人往下再问,便接口舌道:“家师因‘一仙三绝’聚会关东,心中十分高兴,正觉得不少佳酿,并炖了一只极肥黑狗,等西门老人家与龙老人家听箫以后,便运来款待嘉客!”
左面轿中,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有点不屑地,哂然说道:“我大荒‘双圣谷’中,山珍海味,收藏极丰,谁要接受那等邋遢款待?闻得谷中人报,日间投帖之人是‘九绝书生’董伯奇的唯一弟子柳延昭,他既有胆受帖,怎么没胆在此见我”
焦良心直,听不惯这等老气横秋之语,双眉一挑,愤然说道:“我柳大哥是侠胆包天的堂堂正正大英雄,谁不敢见?
他不过如今正在……”
孟赞生恐焦良胸无城府,把话说漏,遂带笑接着说道:“我柳大哥如今正在代他恩师护法,只等箫声一了,可能还会向西门老人家暨龙老人家请领教益的呢!”
左面大轿之中,冷笑说道:“不闻‘九绝书生’的白玉箫声和‘罗浮仙子’的绿玉箫声已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吹奏?”
一语才毕,箫声已作!
箫音本来要比笛音来得呜咽柔和,但今夜柳延昭与秦文玉,却才一上口,便吹出一响毫不柔和但极为强烈的杀伐之音!
这声强音,哧得那二十四名俊男美女中,有好几人都神摇手颤,把所持灯火,或笙箫乐器,掉在地上。
孟赞、焦良也颇为惊奇,暗忖柳大哥与秦二姐的“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分明已到水流花放的上乘境界,为何一开始便吹出了这等令人颤怵的杀伐之音?
不单他们如此,连柳延昭与秦文玉本人,都在心惊,不过他们明白,功力到了火候,每每易生的感应,刚才的杀伐之音,是感应,也是示警,难道“大荒双老”不恤身份,已动杀心,今夜会在‘凤凰顶’上,发生什么异常的凶险局面?
就在柳延昭与秦文玉得警心惊之际,耳边闻得一丝哼似的语音说道:“昭弟、二妹,今夜局面凶险,请摄心静虑,全力吹奏一曲静神安眠之曲!”
这等传音密语,原本辩不出语音,但因有了“昭弟”
“二妹”之称,便不问可知,显然是司马玉娃所发。
司马玉娃与司马玉娇分明已往“九回谷”,拜母认父,怎么又回到了“凤凰顶”上?
这……是奇……
她叮嘱“今夜局面凶险”,是惊!
但“惊奇”二字,丝毫不在柳延昭、秦文玉的心中出现!
他们的心中,只是一片宁静,一片安详……
因为只有在演奏者具有如此心情之下,才吹得出能使人气静神宁,心平意虑的“安眠妙曲”。
他们太信服他们的玉大姊了!
司马玉娃要他们摄心静虑,他们便尽屏百念,把一切“惊奇”,均驱诸度外。司马玉娃要他们吹奏一曲“安眠之曲”,他们便毫不猜测原故地,如今尽力施为!
箫声呜咽了,柔和了,一片天簌,毫无杀伐之音!
像冬天的暖日,像夏季的凉风,像秋云、像春梦、像水流飘情,像花开见佛……那么舒适….—那么迷离……那么安详……那么美好……
在这样心情之下,在这样的乐声之中,人欲渐消,天君自朗,谁不想舒舒服服,安安静静,酣酣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消多大一会儿,二十四名俊男美女,首先倦然倒地,呼呼大睡。
左面大轿之中,传出了沉酣鼻息!
连孟赞、焦良都觉得眼皮极重,四肢也怠,想要就地躺下。
只有……只有那乘应该是“血杖仙娘”龙妙常所坐的右面那乘大轿之中,始终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两条俏美人影,闪现在“凤凰顶”之上。
来人赫然正是欲在“九回谷”中,拜母认父的司马玉娃及司马玉娇!
司马玉娃见焦良已将入睡,遂一掌拍去,低声喝道:“焦三弟不要睡觉,你有任务!”
焦良双目一睁,发现了司马玉娃,不禁哧得睡意全消,愕然待命!
司马玉娃伸手指着右面那乘华丽大轿,向焦良正色说道:“焦三弟,你天生神力,且由孟二弟协助,把右面这乘大轿,抬得与左面那乘大轿,远离十丈,并须轻举轻放,丝毫不许莽撞大力!”
焦良心中虽充满一片惊疑,但却不敢多问,与孟赞赶紧遵命办事。
这时,箫音自告停顿,柳延昭与秦文玉三人,也从秘洞之中走出。
柳延昭遥见孟赞、焦良,在抬那右面大轿,不禁双眉一皱,向柳延昭问道:“玉姐,轿中来人,难道不是西门缺和龙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马玉娃从鼻中发出“哼”的一声冷笑,目注柳延昭道:“昭弟,你听见左面大轿中的沉酣鼻息没有?此人若是‘大荒逸士’西门缺,必然修为功深,绝非箫音能惑,怎会这等窝囊,轻易酣然入梦?”
柳延昭道:“西门缺与龙妙常等‘大荒二老’,如今何在?”
司马玉娃苦笑道:“生姜毕竟是老的辣,甘庶还是老头甜!你那‘调虎离山’的‘子夜听箫’乏计,被两个老魔,一眼看破,立刻将计就计地安排了两条妙策,一条叫‘送佛登天’,另一条叫‘守株待兔’!”
柳延昭纵然有绝顶聪明,也猜不透这等禅机哑谜,不禁苦笑道:“玉姊请加解释!”
司马玉娃道:“‘大荒二老’既识破‘子夜听箫’之约,乃是‘调虎离山’,自知我们今夜必然有人会闯入‘九回谷’,有所图谋,他们遂以假人出谷,真人坐守谷中,以逸待劳,这岂不是‘守株待免’么?”
秦文玉摇头叹道:“好厉害啊,幸亏大姊睿智无伦,比他们还要高明,临时变计,不入‘九回谷’,否则,岂不要大上恶当……”
说到此处,语音略略一顿,向两乘华丽大轿瞥了一眼,又复笑道:“但‘送佛登天’一策,又是如何,作用安在?还请玉姊指教一下。”
司马玉娃指着左面大轿,向柳延昭、秦文玉扬眉娇笑说道:“昭弟、二妹,你们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不妨猜猜轿内是什么人物?”柳延昭道:“这太难猜,若是高手,不会这等容易地,便被箫声催眠,若是庸手,玉姊也不必传音密嘱,要我和二妹尽力吹箫,随便由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出手,就可将对方制止!”
“哼哼……哼哼……哼哼……”
这是司马玉娇听得站在一旁,不住“哼哼”冷笑!
柳延昭剑眉一蹙,看看司马玉娇,有点奇怪地,苦笑问道:“三妹冷笑则甚?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司马玉娇道:“不是我故意骇人听闻,若不是一只肥狗,救了大家,我和大姊必在‘九回谷’内,成为‘大荒二老’的手下之囚,这‘凤凰顶’上也不会留下半个话口,变作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
这几句话儿的份量好重,使柳延昭与秦文玉都听得悚然一惊?
司马玉娃遂向焦良笑道:“焦三弟,你去把右面那乘大轿的深垂轿帘,轻轻揭掉!”
焦良应声伸手,把轿帘轻轻揭去。柳延昭与秦文玉目光注处,同自大感意外,为之一愕!
轿中,不是人!
是一只约莫径长二尺有余的硕大圆球,用铁线、麻索等固定在轿中座位之上。
球壳黑黑,乃是钢铁所铸,看去份量沉重,壳上有无数纵横刻线,把整个球体,分划为数不清的寸许小格。
柳延昭见闻不陋,不见之下,脸上突然浮现出相当程度的震骇神情,目注司马玉娃失声问道:“玉姐,当世武林中,善用火器之人,‘霹雳火’廉不和外,是不是还有一位久未在江湖走动,好似已失去踪迹的‘霹雳神君’娄火明?”
司马玉娃点头道:“不错,有部‘霹雳火经’共为上下两册,被娄火明,廉不和二人分得,娄火明所得,乃是上部,故而他所制造火器的威力,比廉不和强,但了花样方面,却不如廉不和来得繁多……”
说至此处,秀眉微轩,向柳延昭瞟了一眼,含笑又道:“昭弟知不知道这位‘霹雳神君’娄火明何以久绝江湖之故?”
柳延昭摇了摇头,司马玉娃笑道:“娄火明是有一次因造孽太甚,被你师傅师母,各断一臂示儆,由‘霹雳神君’变成了‘无臂神君’……”
柳延昭恍然道:“他双臂既失,自然无法在武林称雄,遂隐迹多年……”
司马玉娃摇头说道:“不然,娄火明双臂虽断,凶心未泯,他竟遁迹穷边‘双圣谷’托庇于‘大荒二老’,设法把昔年几件震慑武林的有名凶器,益发加强威力……”
柳延昭向左面大轿中的巨大铁球,看了一眼,骇然问道:“照玉姐如此说法,轿中这枚巨大铁球,莫非竟是娄火明昔年傲视江湖的‘绝灭三宝’之一的‘震岳死珠’?”
司马玉娃道:“不错,‘震岳死珠’的形状未变,但体积却大了数十倍之多,威力的增强程度可想而知,只要此珠一爆,‘凤凰顶’上,岂非无一活口,成了修罗地狱?”
柳延昭道:“那右面大轿所座之人,是不是‘霹雳神君’娄火明?”
司马玉娇转面向焦良笑道:“三弟,请你把右面大轿轿帘,也给摘掉。”
焦良大手—挥,轿中有个沉沉入睡的道装之人,身着红袍,果然双臂齐失。
柳延昭略一注目,两道人鬓剑眉,不禁深深皱结!
司马玉娃笑道:“昭弟似乎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疑惑之处!”柳延昭指着娄火明道:“此人双臂尽失,怎样引爆那‘震岳死珠’?”
司马玉娇在一旁接口笑道:“他口中会喷出一种‘坎离水灾’,那‘震岳死珠’,一遇这种坎离水灾,便将爆发出震山摧狱之威,以及无数极具杀伤效用的裂碎锐利铁块!”
柳延昭指着昏睡地上的二十四名俊男美女,向司马玉娃问道:“娄火明虽然对恩师师母,仇深似海,想动杀机,怎不顾及这些……”
话犹未了,司马玉娃便冷笑一声,哂然接口,挑眉说道:“这等邪魔外道,狼心狗肺,天性极恶,他只求快意恩仇,并替万心玄等除去最强劲敌,哪里还会对无辜生灵,有甚顾念?”
秦文玉伸手一指娄火明道:“他自己呢?既然双臂尽失,又人在当地,怎逃这一震之厄?”
司马玉娃叹道:“二妹不知,其中略有曲折,娄火明在‘大荒双圣谷’中,发现自己身罹恶疾而无法医治,最多只有半年活命,遂硬起心肠,将计就计,想出这条毒策,要和‘一仙三绝’在‘凤凰顶’上并骨!”
秦文玉道:“既然如此,此计必十分隐秘,又怎会被玉姐探悉!”
司马玉娃接口笑道:“我连‘九回谷’未进,如何能够探悉?但常言道得好:‘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二妹忘了我刚才有‘一只肥狗,救了大家’之语么?”
秦文玉笑道:“我正觉那句话有些奇怪,彷佛深蕴玄机,想向大姐请教?”
司马玉娃道:“并无玄机,只是巧合,巧的是这‘霹雳神君’娄火明!竟与邋遢大师同好,生平最嗜狗肉!”
柳延昭知晓其中必有妙趣,遂伸手遥空吐劲,先点了娄火明的穴道,然后向司马玉娃笑道:“玉姊请道其详!”
司马玉娃觉得柳延昭先点“霹雳神君”娄火明穴道,相当稳妥,遂点了点头,表示嘉许他,含笑说道:“大凡人若自知将死,必在死前冀求最高享受,娄火明身罹恶病,不能酒色,遂命万心玄替他炖了一只极肥大的黑狗,一面大快朵颐,一面与万心玄细商所安排的‘守株待兔’,和‘送佛登天’毒计!”
秦文玉颔首道:“人若知死,其欲必大,这也是人之常情……”
司马玉娃笑道:“人情往往与天理相通,就因为娄火明不能克制人情,也就无法违拗天理,使我们不致懵然无觉地,中人算计,万去不复!”
柳延昭是智者,善于分析,头脑极为清楚,静静旁听至此,似有所得地,扬眉含笑问道:“玉姐,是不是炖那黑狗的浓香四溢,引得与娄炎明颇有同嗜的邋遢师伯,悄然驾临,未能分享美味,却获悉毒谋,赶紧设法制止你与三妹进入‘九回谷’,成为‘大荒二老’的手下之囚,并赶返‘凤凰顶’,命我以箫声催眠,无形制敌,不令娄火明的凶谋得逞?”
司马玉娃笑吟吟地,对柳延昭飘过一瞥眼风,嫣然说道:“昭弟‘秦皇岛’之行,受益太多,不单功力方面,突飞猛进,连灵性也悟境大朗,推理迅捷……”
焦良一旁叫道:“我师傅的佛驾,仍在‘九回谷’内,并这等恰巧出现?”
柳延昭笑道:“当然是邋遢师伯,第一,若非他老人家,谁会受那炖狗香味吸引?第二,万心玄功力极高,娄火明也绝非弱者,若不是他老人家,谁能潜听秘计,而不令万娄二魔,有所惊动,第三,玉姊和三妹都是屈强性格,若非见是师门尊长,怎肯轻信人言,取消‘九回谷’之行,立即回来报讯?”
司马玉娇抚掌赞道:“大哥真行,推断得真像对所有各事都宛如眼见!”
柳延昭摇头大笑道:“三妹莫要捧我,有些事儿,我就一再推想而无法判为!”
司马玉娇道:“大哥所指的是什么事儿?”
柳延昭道:“邋遢师伯既因狗香悉秘,要我们在‘凤凰顶’上,制敌机先,对‘九回谷’内,又如何呢?‘大荒双老’尚在‘守株待兔’,免若待不到时,这两个鸡缠难惹的老魔头,会不会赶来肆虐?为了稳妥,我们还是先把‘霹雳神君’娄火明,和他那‘震岳死珠’早点毁掉才好?”
司马玉娃道:“关于应付‘大荒二老’之事,邋遢大师与醉酡真人,匆促间,已画两策,一策比较霸道,二策则比较王道!”柳延昭一拱手,说道:“小弟愿先闻霸策!”
司马玉娃笑道:“策霸就是将计就计地,索性把‘大荒二老’也诱来‘凤凰顶’上,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两个功力十分厉害的罕有其敌老魔,尝尝他们老朋友的‘震岳死珠’的滋味!只要‘大荒二老’一死,万心玄必然授首,余孽失去靠山,不诛亦灭!则‘黑白尊天会’上,必然一片详氛,变成一伤四海英雄的联欢聚合,也就等于替我们这座‘玉屏风’的四喜情缘,以及焦三弟和萧大妹等办喜酒了!”萧克英玉面通红,羞得躲到了秦文玉的身后。
柳延昭连连点头道:“这应该不是霸策,可称‘妙策’,或为‘上策’?”
司马玉娃笑道:“我的看法与昭弟相同,以为兵不厌诈,逢桀纣动干戈,有何不可?……”
柳延昭道:“照玉姊的语气听来,似乎这条‘霸策’,业已不会施行?……”
司马玉娃颔首道:“业已被人推翻,而推翻霸策之人,可能有点出你意料,竟是司马会主,也就是你的岳丈,我和娇妹的生身之父!”
柳延昭的智慧,自能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剑眉双扬,含笑问道:“玉姊这样说法,岳父原已洞悉万心玄的狼子奸谋,并不曾被对方用什么药物,或阴损手段控制?”
司马玉娃道:“先前确曾受制,但有了邋遢大师和醉酡真人在暗中维护,不单所中奇毒,早告暗暗祛解,并已与我母亲有了联络,两位老人家业告误会冰释,言归于好……”
柳延昭不禁大喜道:“这真是天大喜事……”
他方自额手称尤,忽又眉峰微蹙地,目注司马玉娃问道:“玉姊,岳父为何反对他‘霸策’老人家又打算怎样做?”
司马玉娃叹道:“我爹爹的好胜之心,委实太切,他老人家潜修功行,本意要斗‘一仙三绝’但经分了敌友,明了顺逆之后,又反目标转移到行事阴毒的‘大荒二老’身上,他一面反对霸策,一面却主张把‘大荒二老’,诱入‘寒玉洞天’,由我父母,对西门缺、龙妙常夫妻,绝无旁扰,公平尽兴地,一较生平所学!”
柳延昭苦笑道;“这办法确实比较王道,但是手尾也比较麻烦,更不知岳父母是否有绝对制胜把握?”
司马玉娃苦笑道:“邋遢大师曾以昭弟此意,劝过我爹爹,但我爹爹表示,降魔卫道,乃是光荣大业,岂能惮惧麻烦?他老人家愿意不惜殉道,也要和西门缺、龙妙常夫妇,放手一搏!”
孟赞听得肃然起敬地,向柳延昭一挑拇指,正色说道:“大哥,司马老人家这等正大光明拳措的,真是前辈胸襟,武林典范!但‘大荒二老既然不来此处,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何等‘黑白尊天会’期,再行扫荡群魔?还是如今就乘着‘大荒二老’进入‘寒玉洞天’的大好良机,对万心玄等,立即加以挞伐?”柳延昭深觉孟赞问得有理,又因兹事体大,不便擅专作答,遂向司马玉娃问道:“玉姊既遇邋遢师伯,并曾承受不少机宜,他老人家必然对此有所指示?”司马玉娃笑道:“邋遢师伯说此事由你决定,若等‘大荒二老’败亡之后,万心玄一失靠山,以威必减,动手时,则比较来得稳妥……”
柳延昭剑眉微蹙,略微想了一想,方自目闪神光,毅然说道:“既然邋遢师伯,命我决定,我就决定立即挞伐!因为卫道降魔,乃是大业,纵有牺牲,亦当含笑!我们不能够畏惧艰难,过份倚赖尊长。何况我们若在‘九回谷’内功成,歼诛万心玄等,消息传入‘寒玉洞天’,也给‘大荒二老’一个莫大打击……”
语音至此略顿,又向司马玉娃陪笑道:“这只是小弟拙见,不知玉姊同意不同意?”
司马玉娃毫不迟疑地,立即连连点头,面含娇妩笑容答道:“同意,同意,我完全同意昭弟不肯畏艰苟安的英雄肝胆!邋遢师伯闻得你已经获得师门心传,功力转注,认为必可克制‘黑山醉真’和‘白山枯佛’……”
孟赞大喜过望,说道:“‘大荒二老’不在,‘九回谷’中,便数这两个老魔,最为厉害,大哥既能对他们克制,则胜券已操……”他正眉飞色舞,说得高兴,却被司马玉娃截断话头,笑道:“孟二弟你不要白作聪明,‘九回谷’中功力最高之人,并不是‘黑山醉真’和‘白山枯佛’!”
孟赞闻言,有点不出意外地,吃了一惊,注目问道:“难道‘九回谷’中最近又来了什么绝世魔头?”
司马玉娃笑道:“不是新来,而是旧有,据你师傅所告,‘九回谷’内,除‘大荒二老’以外的武功最强之人,便是号称‘笑面人屠,潇洒杀手’的万心玄。”
柳延昭一向对司马玉娃的话儿,奉为经典,这次却有点不以为然地,含笑接道:“玉姊,在小弟‘秦皇岛’参师,叨受心传之前,万心玄便是我手下败将!”
司马玉娃冷笑一声,说道:“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万心玄‘笑面人屠’之名,决非幸致,尤其在心机方面,深沉阴谲万分……”
柳延昭听出端倪,皱眉问道:“莫非万心玄当时落败,是故意隐藏功力?”
司马玉娃道:“他至少隐藏了三成以上功力,此举有两种作用,一来骗你之心,好在‘黑白尊天会’上,当着举世群雄,再把你击败,威震天下,并夺去玉娇三妹!二来也让我爹爹,对他并不十分忌惮,才好谋夺‘九回谷’整个基业!”
秦文玉听得二身冷汗地连连摇头,皱眉苦笑说道:“万心玄这厮,好阴毒的心肠!若不是邋遢师伯,洞悉其奸,大哥真说不定会有所大意,上了他的恶当。”
孟赞摇头道:“我认为他心思再毒,柳大哥新得心传,如今是何等功力?”
柳延昭不等孟赞再往下说,便向他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二弟千万不可高估自己,轻视了对方,你怎知道‘大荒二老’对这唯一徒儿,没有什么特别栽培?”
司马玉娃笑道:“昭弟说得对了,‘大荒二老’带来一只‘成形雪参’,已命万心玄配合‘雪莲’服用,功力增强不少,并以‘九九玄功’替他打通‘生死玄关’,只不过……”
焦良一旁急道:“只不过什么,大姊怎不说下去?”
司马玉娃叹道:“只不过‘大荒二老’的本身名心太重,一意相斗‘一仙三绝’,尤其是‘绿白玉箫双主人’,以致不肯把本身功力,转注给万心玄,昭弟比起他来,就占了这等便宜而已!”
焦良道:“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是不是仍在‘九回谷’隐身,对万心玄暗加监视……”
司马玉娃道:“不是,邋遢大师与醉酡真人的看法相同,他们认为我爹爹和我母亲,最多只能与‘大荒二老’,战成平手,想胜委实太难,遂决意要釜底抽薪,设法相助……”
柳延昭苦笑道:“要相助不太容易,以岳父母的身分,怎肯倚多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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