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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到了巴黎。巴黎对白素来说,再熟悉也没有了,来接机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一见到我们,就呵呵笑着,将我们两人搂在一起,对着白素道:“卫斯理在找一个墨西哥美女的下落,你可得小心点!”
白素道:“尚塞叔叔,别开玩笑,你可查到甚么?”
尚塞叔叔是一个退休了的警务人员,神通极其广大,对他来说,托他查一个曾在巴黎经过,或者住过的人,轻易之至。
尚塞叔叔一挥手,手指相叩,发出“得”的一声叫:“当然有,这位美女,见过她的人都不容易忘怀。”
他一面说着,一面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本记事簿来,翻着,我们一面说,一面来到了酒吧,我替他叫了一杯酒,尚塞叔叔一面喝着酒,一面看着记事簿:“基度小姐是乘搭头等机位,自里约热内卢来,她的行李相当简单。事实上,检查她行李的关员,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注意了她的行李,他只是告诉我基度小姐是如何动人!”
我点了点头,耐心听着。
尚塞叔叔又道:“这位美女的经济似乎十分充裕,她住一流大酒店,有一件事相当怪,她付现金,而不是用信用卡付账!”
白素问道:“付甚么国家的现金?”
尚塞叔叔有一种自鸣得意的神情,道:“法郎。她不是携带现金进入巴黎,而是从里约热内卢的一家银行汇来的。总数是两百万法郎。里约的那家银行,是市立第一银行。你们可以多一个线索。”
他又喝了一口酒:“在酒店中,她逗留了一天,曾经外出过三次。”
我道:“你查得真清楚。”
尚塞叔叔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连她三次外出,是去甚么地方的,都查清楚了。那是由于酒店司机对她印象深刻之故。”
我忙问道:“她到了甚么地方?”
尚塞叔叔道:“到了两家着名的珠宝公司,去求售一枚极品红宝石戒指,据那两家珠宝公司说,这颗红宝石,简直是稀世奇珍,由于太名贵了,那两家珠宝公司甚至不敢出价钱,而全都建议她到荷兰去,找一家更大的珠宝公司。”
我点头道:“是的,她的确去了荷兰,你才说了两处,还有一处地方是——”
尚塞叔叔皱着眉:“还有一处地方,十分古怪。”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倒并不觉得特别,因为姬娜的一切行动,本来就十分古怪。尚塞略顿了一顿,又解释道:“我本来不相信她会到这种地方去,可是司机却指天罚誓,而且事后也找到了她见过的那个人。”尚塞有一个缺点。就是讲述起事情来,不怎么肯直截了当。而且,我和白素都知道,越是催他,他越是圈子兜得远,所以我们都不出声。他又停了一停,然后用一种十分紧张的语气道:“她到了一家殡仪馆!”
我陡地一呆,姬娜的行径,虽然古怪,但是我却再也料不到她会到殡仪馆去!姬娜在巴黎是一个陌生人,绝少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城市,会去造访殡仪馆!白素显然和我有同感,我们都出现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来。
尚塞叔叔又道:“你们猜她到殡仪馆去干甚么?她要求会见一个殓葬专家,那个殡仪馆中,恰好有一位这样的专家在——”
他讲到这里,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真有这样一种职业!”
白素瞪着他:“你再不爽爽快快讲,我们就直接去问那个专家!”
尚塞眨着眼:“好!好!她去问那位专门处理尸体的专家,有甚么简易的方法,可以保持尸体不坏。”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当一个人,向一个专家请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之际,那至少表示,有一具体体,需要作不变坏的处理。不然,决不会无缘无故去问这种问题。令我们疑惑的是:姬娜要处理甚么人的确体?真是米伦太太当日并没有死在大海之中,直到最近才死?
尚塞被白素催了一次之后,叙述起来快了许多:“那位专家告诉她,处理尸体,普通人做不来,需要有特殊的设备。而她坚持要知道方法,自己来做。结果,美丽的女人容易获胜,那位专家将办法详细地告诉了她,而她记了下来。”
尚塞讲到这里,又向我们眨着眼睛。我们都知道,一定又有甚么关键性的事情发生了,他想向我们卖关子。我和白素都不睬他。只当没看见。
尚塞有点无可奈何:“那专家说,他一面讲,基度小姐一面记。他讲得相当详细,十分复杂,其中还有许多化学药品的专门名词,可是基度小姐却像是对他所讲的一切都十分熟悉,记得极快,据专家说,基度小姐一定是一个速记的能手,因为她不是用文字记录下来,而是用速记符号记下来的!”
速记符号!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心中都明白,姬娜当时,记下那殡仪专家的话,所用的并不是甚么速记符号,而是一种文字。只不过这种文字,看起来,的确有点像商业速记的符号。
那位殡仪专家,看到姬娜将他所说的话,用这种文字记下来,这件事有极大的作用,那使我知道,姬娜会写这种文字,她用米伦太太的文字,写下了那么一大叠稿件!
这更不可思议:姬娜如何学会这种文字的?在她失踪的十年之中?在那十年之中,她究竟遇到了一些甚么事?
由于我的心中充满了疑问,而这些疑问,又不是尚塞能够回答,所以我并没有向他发出甚么问题。尚塞反倒自言自语:“用速记来记下那位专家的话,这的确很不寻常!”
我随口应了一句:“是的,真的很不寻常。”
尚塞又道:“那位殡仪专家又说,他告诉基度小姐的方法,如果处理得宜,是可以令尸体永远保存下来的。可是,他实在想不透基度小姐为甚么不将尸体交给殡仪馆!”
我也作了一个“想不明白”的表情:“我甚至不知道她要处理一具体体。”
尚塞合上了记事簿,喝乾了杯中的酒:“她在巴黎的活动,就是这样!你们准备如何游玩?”
白素望向我,我道:“根本不游玩,我们准备用最快的时间,到里约热内卢去!”
尚塞现出可惜的神情:“我现在也老了,甚至老到了没有好奇心的地步。一个美丽的小姐,够胆量自己来处埋一具体体,她决不是胆识过人,而一定是心理上有着某种的变态,你们要小心一些才好!”
尚塞叔叔的忠告,不能说没有道理,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只好苦笑。事实上,我们对于姬娜一点也不了解,我们认识的,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一直等到我们再度上了飞机,我才和白素讨论姬娜的问题。我道:“那叠稿件是姬娜写的。她会写那种文字。”
她反问道:“是姬娜写的。请问,是谁教她的?”
我答不上来。的确,是谁教她的?那艘宇宙飞船之中,有米伦先生的确体,但是随着火山爆发,米伦先生的确体被埋在几百公尺的确浆之下,可以教姬娜这种文字的,只有米伦太太一个人!
白素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米伦太太来的地方,又来了人。”
我震动了一下,这可能是存在的,既然米伦太太可以来,为甚么不能再有别人来?我望着白素,白素作了一个手势:“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想。我推测,又有人来了。这个人,找到了姬娜,那就是姬娜失踪十年的原因。”
我道:“你是说,她在这十年来,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白素道:“大概是这样!”
我吸了一口气:“他们在甚么地方居住?”
白素道:“慢慢查,一定可以查出来。”
我的心中十分紧张,“又来了人”!这人(一个或多个),和米伦太太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如果我能够会见这个人,那不单是可以解决米伦太太来历之谜,而且还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我一定现出了相当兴奋的神情,白素瞪了我一眼:“别太兴奋,别忘记,姬娜有一具体体要处理!那一定是和她一起长期生活过的人!”
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这人——已经死了?”
白素道:“一切不过是推测!”
我没有再说甚么,要了那叠稿件,一页一页地翻着。纸上写满了字,但是却完全无法知道那些字要表现的是甚么。我用尽了自己的想像力,但是对于一种完全不懂的文字,想像力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扬着那叠稿件,稿件相当厚,我扬得太用力了些,其中有几页,落了下来,恰好一位空中小姐经过,代我俯身拾了起来。
那位空中小姐将稿件交给我,现出了一种十分讶异的神情,又向我望了一眼,想说甚么,而没有说。
我的感觉不如白素敏锐。我看到空中小姐这样的神情,只不过想到她可能是觉得纸上的文字,十分少见。但是白素却立时问道:“小姐,你以前见过这些文稿?”
那位空中小姐立时道:“是的!两位和那美丽的小姐是朋友?”
这时候,我知道那“美丽的小姐”一定是姬娜。姬娜一定乘搭过这班飞机,所以空中小姐对她有印象。但是,空中小姐是如何见过这叠稿件的?
不等我开口,白素已经道:“小姐,这件事十分重要,请你回想一下,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见过这些稿件的?”
空中小姐道:“和刚才发生的情形一样。”
我道:“你的意思是,那位小姐在整理这些稿件,而有几页落了下来?”
空中小姐道:“是的,我替她拾了起来,交还给她,我看到她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那位空中小姐相当健谈,而我和白素一听到她提起了在机上见过姬娜的情形,自然也全神贯注,听她说着。我们的态度,也鼓励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她略为停顿了一下之后,又道:“我当时将纸张交还给她,她和其馀的叠在一起,我笑着问她:『速记稿?』”
我道:“她怎么回答?”
空中小姐现出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来:“她回答说:『这不是速记。』我一时好奇,又问道:『那么,是甚么?』这位小姐抬起头来,望着我:『我看像是一种文字,你说是不是?』她反而问我,真叫我有点莫名其妙!”
白素道:“小姐,你为甚么会莫名其妙?”
空中小姐摊了摊手:“我经过她的座位两次,都看到她在纸上写着,用的就是这种符号!她自己用这种符号在纸上写,反倒问我,这种符号是不是文字,这还不值得莫名其妙?”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刹那之间,心中的疑惑,更增加到了极点!
姬娜使用这种文字,当殡仪专家告诉她如何保存尸体之际,她就是用这种文字记录下来的。
所以,空中小姐看到姬娜用这种文字在纸上写着,可是,姬娜若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甚么,这真是怪不可言!
或许是由于我和白素的神情都充满了疑惑,空中小姐忙解释道:“真的,她当时是这样问!”
白素道:“你如何回答呢?”
空中小姐道:“我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而且,对于乘客的事,我们也不便过问,所以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甚么。”
我忙又问道:“在旅程中,你可曾注意到这位小姐有甚么不寻常的地方?”
空中小姐道:“没有甚么不寻常,只不过她……她经常在沉思。我猜她是一位作家?”
我和白素都苦笑了起来,没有回答,空中小姐看我们不再搭腔,便笑着走了开去。
空中小姐一走开,我就对白素道:“姬娜不认识这种文字?这不可能吧!”
白素皱着眉,不出声。我又道:“如果她也不认识这种文字,那么,就算找到了她也没有用,她一样不能告诉我们写些甚么!”
白素望着窗外,飞机正在一个云层中穿过,她道:“如果找到了她,至少可知道她为甚么要写下这些来!”
我听得白素这样讲,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因为白素的话,全然不合常理。一个人写下了甚么,他就一定了解他所写下来的内容,内容才是主要的。为甚么要写,是次要的。而白素的说法,反倒注重为甚么要写,而不去追究内容,有悖常理得很!
白素并不理会我不满的神情,又道:“对于姬娜的事,我们知道得越来越多了!”
我“嘿”地一声:“越来越多?”
白素道:“当然还很少,但是一点一滴,总是渐渐地在积聚。”
我苦笑了一下:“看起来,姬娜比米伦太太更神秘!”
白素没有回答,我再道:“我觉得,我们循她的来路去找她,不一定可以找得到,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她已经离开荷兰而回去!”
白素仍然不出声,我在等地的意见,可是她一声不出。等了一会,我又道:“她可能还在荷兰!我们可能走错了路!”
白素直到这时,才叹了一声:“我觉得你对姬娜的看法,还以为她是一个普通人!”
我一听得她那样讲,几乎直跳了起来,“唔”地一声:“姬娜是地球人!这绝对可以肯定!”
白素道:“她失踪的十年中,一定有着极不寻常的遭遇。而且,我相信她一定知道戒指上的红宝石会变,所以她才留下了戒指,走了!”
我无法反驳白素的话,只好叹了一声。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们仍然不断凭所得的极少量的资料,讨论着姬娜的来龙去脉,仍然不得要领。到了里约热内卢,才一住进酒店,我就和姬娜曾经存款的银行,通了一个电话,表示要和他们负责人讨论一件事。银行的一位副经理答应接见我,我和白素一起到了银行。
我想要知道的事,银行不应该向人透露,因为那有关顾客的秘密,本来我也没有抱甚么希望,只盼能得到多少资料。所以,当副经理问我“能为你们做些甚么”之后,我说出了来意:“不久之前,有一位小姐,通过贵行,汇了一笔钱到巴黎去,她的名字叫”
我还没有讲出姬娜的名字来,那一位看来十分稳重,外形是典型的银行家的副经理先生,陡然退出了两步,神情极其吃惊。
这时,我们是在他办公室之中,办公室的布置相当豪华,铺着厚厚的地毯,副经理在后退之际,脚后跟踢在地毯的边上,几乎没有仰天跌倒!
虽然说南美人,总不免冲动和动作夸张,但是也决没有理由一听得我这样说,便现出如此吃惊的神态来。
我和白素都莫名其妙,副经理在退出几步之后,伸手扶住了一张椅子的椅背:“她……她是骗子?你们是来调查她的?”
由于我在电话中,要求会见银行负责人之际,为了怕银行的负责人不肯见我,所以曾打出国际刑警总部的招牌来,我想这是此际副经理会这样问我的原因。
等到我听得他这样问之际,我不禁极其吃惊,失声道:“这位小姐,她……她做了些甚么?”
副经理已定过神来:“请坐!请坐!”
他自己坐了下来,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也坐了下来,副经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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