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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的。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一个林月泉……也不是,毕竟林月泉从五岁起,就不是养在老爷太太身边儿的了。
心狠手辣,少有的心黑。
文叔后背一凉,再不敢为自己分辨一句。
他从没想过,这些事儿,林月泉全都知道。
人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样子,林月泉是从没有一日信任过他,但照样用了他这么些年。
恐怕从一开始,林月泉就算计好了,会有今天的。
所以数年来,他派了人盯着自己,一举一动,不管香的臭的,都要如实回禀,这才有了今日,他这般拿捏自己。
他敢把林月泉的秘密抖露出去吗?敢把林家的秘密说与人知吗?
其实不敢。
文叔走了。
走的时候,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
他手上管着的事,管着的人,当着林月泉的面儿,一一应承,慢慢的全都交给乐阳去料理。
乐阳把人送出书房,没再多送,文叔肯定也不想看见他。
他站了会儿,瞧着从前意气风发的文叔,霎时苍老了十岁似的,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书房里去。
林月泉在西窗下的禅椅上坐着,目光望向外面,却不知是在看什么。
乐阳放轻了脚步近前,他听见了动静:“走了?”
奴才说是:“瞧着垂头丧气的,真从没见过这样的文叔。”
“你觉得他可怜?觉得我心狠了?”
乐阳说不,倒不是急着解释,听着也是平声静气的,更像是心中真这般想:“文叔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当年主子派人盯着他,并不是信不过,只是稍存了些防范的心,别说是他,就连我,重回主子身边伺候时,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低头:“只是他自己做的太过分,主子也容了他这么些年了。这几年,他越发不知收敛,往他自己口袋里,不知道捞了多少的银子去,实是越老越糊涂了。”
林月泉一句话都没解释。
他重回到父亲身边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
离开父母七年,只有母亲过身时,他回去了一趟,等母亲入土为安,便又被带走。
他的心性,和父亲母亲都不同。
父亲母亲身边的人,他也不敢全然相信。
这世界教给他的道理——天下人,不可不信,不可尽信。
所有人身边,他都安插了人盯着,实则是叫他们相互盯着监视的,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罢了。
乐阳是聪明的那一个。
不管他当年是知晓有人盯梢而不敢造次,还是真的从无二心,总之,两年时间,乐阳的确是林家最干净,最忠心的那一个。
至于文叔嘛——
“你既然全知道,也会说他是自作自受,怎么看起来闷闷的?”
“奴才是怕他会生出二心,替主子担忧罢了。”
林月泉脸上才有了笑意:“他不敢。”
乐阳合了合眼:“照说是不敢的,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呀。”
“文叔其实是聪明的,只是老了而已。”林月泉回头看他,“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可难道他就没有秘密?鱼死网破,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是知道我的,说到的,就一定做到。
他老老实实回到父亲身边,我许他后半辈子安乐无忧,连他两个儿子,都有好日子过。
可他要是不肯安分守己,别说是他,连他两个儿子,还有三岁大的小孙子,他可不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去?”
风险还是太大了。
“奴才原先想着,即便将来要替下文叔,也是一点点的来,从没想过,主子会这样急切的……”乐阳抿唇,“许是奴才杞人忧天了。”
“你担心什么我明白,这不也是替我担心的,没事儿。”林月泉倒难道的好脾气,说起话来,也是好声好气的。
他从禅椅上站起了身来:“这两年他干的龌龊事我也全知道,他就晓得,他的身边,仍然有我的人盯着他,且他一时根本就想不起来会是什么人。乐阳啊,像他那样的人,心里只要有了一怕,就再不敢生出事端来的。”
他一抬手,在乐阳肩头拍了下:“这道理我教过你,将来便是调教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要牢牢的记住。有些人,得抬着,有些人,便必须得辖着。权衡二字,不单在事,亦在人。人心难测,你就要比他们的心,更难测。”
乐阳只觉得舌尖苦涩。
主子二十出头,正好的年纪,每日想的,却都是这样的事情。
他是心疼的,却也无奈。
血海深仇背在身上,谁也替不了,谁也不能劝他放下。
有时候他甚至会恨老爷。
老爷一辈子倒是干干净净,如今上了年纪,也颐养起来。
既是林家的血海深仇,当年老爷如何不报?
主子小小的年纪,就被送离父母身边,那七年时间里,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把主子养成如今这样的心性和阴狠。
要他说,这一切,本该是老爷去经历的。
林月泉看他有些出神,咦了声:“你在想什么?”
他忙讪笑一声,又连连摇头:“只是在想,突然这手上权力大了,往后岂不是走路都要横着来,我若一时有什么难处的,这么大的家业,主子的银子,我也能随意支配了去了。”
林月泉原本心情不大好,这会儿叫他这话给逗笑了:“你不会,你有了难处,只会来告诉我,求着我替你解决了,你要有那个心挪我的银子去,我倒高兴呢。你倒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心,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一点儿不肯越过我。”
乐阳一挺胸:“奴才是主子的奴才,生是,死是,一辈子都是,做奴才的,越过主子,闻所未闻的事儿,奴才绝不干的!”
这忠心表的——
林月泉又扶额:“若将来我有一时间顾不上的事儿,难不成你事事都要先问过我,才能做决定吗?你这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