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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终于下班了!”周二晚上十点,包晓棠回到家里,姐姐正躺在沙发上发呆。
“累坏了吧今天!”晓星笑问。
“嗯!可不?明天元旦还得加班!哎呀……”
“明天如果不是元旦,那你得上一天班呢!”
姊妹俩挤在小沙发上相识一笑。
“成成怎么样今天?”
“还是不说话。”
“吃饭呢?”
“早饭不吃,午饭和晚饭吃了一点点。”
“诶?姐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还没到十点半——你下班的点呀?”晓棠忽地反应上来,惊呼。
“正要跟你说呢!”晓星揭开毛毯,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下午我把晚上的工作辞了,麻辣烫那家的。”晓星一边说一边低头给妹妹剥桔子。
“哦!辞了也行,重新找个轻松的,那边工资低还那么累,女人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的。诶对了!哪来的向日葵花?好漂亮!我一进门就瞧见啦!”晓棠说着伸手讨要姐姐剥好的桔子。
“嗯……买桔子的时候顺便买的,添些生气。”晓星扫了眼孔平送学成的那束花,而后耷拉着眼皮胡诌。
“他今天出了几回房子?”晓棠跟往日一样关心小孩的动静。
“没怎么出来,上了两回厕所。”
顿了一会,一个在吃东西刷手机,一个在酝酿如何开口。
“棠儿,姐今天把学成休学的事情办了。”
“哦!休多久?”
“本学期。下学期一开始可能要办退学了!”
“为啥?你要给他换学校?也行吧,换个压力小的。”晓棠翘着二郎腿吃水果。
“不是。换到咱那边的学校。”晓星说完脉脉地观望妹子。
“嗯?”晓棠没太明白“咱那边”是什么意思。
“我计划回咱那边。”
“哪边?”晓棠喊出两个字。
“包家垣。”
“回去干啥?你回去了学成怎么办?”
“我回家种地,他回那边修养,养好了在老家上学。”
“那你俩打算在家里待多久?”
“我不打算回来了。”
晓星说完低下了头。她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柔和,好像这是一件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情。看起来是在商量,实则是通知。包晓棠大吃一惊,盯着茶几眼皮眨也不眨,一时胸腔鼓噪说不出话来,一会瞪一下姐姐一会瞪一下桌上的桔子。
“我就是跟你说一下。”
晓棠不答,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决定。
“大概下周回,周末收拾东西,然后去农批市场跟那些老街坊告别一下,没其它流程了。”
顿了好一会儿,晓棠双眼涣散地望着桌面问:“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上次回老家奔丧我觉得老家的日子还不错;你那天说让我带娃儿回老家旅游休息调整一下,我当时有了这个想法;真决定回去,是在今天,就是午休起来突然地想赶紧回去,不想在这里待了,一天也不想多待了。”晓星继续安静地剥桔子,只是晓棠不会再吃了。
“你……你说的‘不打算回’是啥意思?”晓棠抬头小声问,那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就是定在老家了。不会再回深圳了。”
“那这个房子呢?”
“这是他爸买的房子,他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走后钥匙留给他爷,将来梅梅在广东发展的话兴许会留给梅梅。”
“那家里的东西呢?”
“没什么东西。”
“那你回那边住哪儿?咱作小时那老房子?”
“嗯。你放心,我回去后会收拾一下的。”
“你是为了娃儿,才决定回去吗?”
“不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这边压力太大了,我一天一天过得很紧张,神经绷得很,跟人交际也装得很,在深圳时间不自由、生活不自由、想的说的不真实。在乡里就不一样了,我一回家心是空的,自在得很,脑子身子很轻快,呼吸都变慢了。”晓星想起老家、葬礼、小姑、小麦、黄土高原、长条院子,两眼闪着光。
“那你回家后咋生存?”
“种地!承包地,批量化种植,主要种五谷杂粮,然后直接卖给农批市场那些街坊。过两天……我走之前会跟市场里几家相好的专门说一说这事儿。”
“你跟英英姐说了没?”
“哎……没呢,第一个跟你说的,还没跟梅梅、她爷爷开口呢。你英英姐是跟着我到了深圳,后来落了脚,现在我要走了……说不出口。反正这几天……会跟她说的,到这年纪了,没什么说不出口的,没什么理解不了的,都是被生活逼着走。”
“啊……行吧。你决定了就行。热水还有吗?”
“有!足着呢,给你备着。”
“那我去洗澡了,桔子不想吃了。”
晓棠两手一拍,回房换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澡。
晓星低头吃着她妹子不要的桔子,待棠儿进卫生间以后,她两眼又大泪滚滚。她有儿有女、有丈夫有公公、有朋友有邻舍,而棠儿呢?棠儿在这世界上,只有她这一个姐姐。
晓棠在卫生间里将水龙头开至最大,此时的她没有丝毫的不舍,只有满腔的怒气——如同被人背叛的愤怒。她怒姐姐不跟她商量、不经她同意说走就走。女孩的世界好像坍塌了一样,她浑身有力握着拳头,却窝火得不知该朝哪里打去。这一晚上,姐姐在学成房里流泪,妹妹在西边小房里怨恨。
她们这一对包家姐妹,说起来是一大一小的亲姊妹,实则关系如同母女。晓棠从记事起母亲便有些傻傻的不正常,后来受不了父亲的打早早撒手;父亲那个混子整天地不着家,要不是小姑和奶奶照看,她们这对包家姐妹早成了孤儿。
这一夜,包晓棠只感觉主心骨断了,房屋塌了,大地裂了。
恨到深处、怨到极端,全是泪,全是爱。
周三一早,这天元旦,要不是桂英昨晚再三提醒,老马八成一早叫醒孩子去幼儿园了。熬了两小时,老马正准备换衣出去给一家子买早餐,忽地发现有一扇门缓缓打开,出来个小人儿穿着睡衣、抠着鼻屎。
“哎呦!我娃儿咋醒了!”老马压着嗓音惊呼,说完赶紧走去将孩儿抱回床上。
“你个小瞌睡虫,还睡吗?”
小人儿没反应。
“宝儿,你是要尿尿吗?”
痴呆的小脑袋慢悠悠摇了一下。
“乖乖,这会子饿不?”
小孩儿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饿了呀!这咋整?爷还没出门呢!你妈和你哥一到放假睡得跟黑猪一样,不到十点人不醒,爷怕早饭买早了放凉了,没成想把你个小尾巴草饿着了!”
老马一边说一边给漾漾穿薄薄的羽绒服。
“呐……你是在家里等着爷爷把早餐买回来再吃,还是跟爷一块出去在外面吃早餐?”
七分醒三分呆的漾漾也不知爷爷问的什么,只管点了一下头先敷衍敷衍。
老马以为漾漾要出去吃早餐,格外欢喜,这还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有人陪他在外面吃早餐。于是,他脱去了方才穿上的羽绒服,给漾漾的睡衣外套上了桂英前两天新买的卡通花裙子,然后将睡裤塞进厚袜子里,上身重套一件雪白的崭新羽绒服。穿好后老马去卫生间给漾漾洗了洗眼角,然后给小人儿左手戴上儿童手表电话,右手套上防走失智能手环,头上盖个碎花渔夫帽,如此这般装饰以后,老马也换了身衣服——浅灰色运动衣裤、深蓝色鸭舌帽、黑色防寒高腰徒步登山鞋,爷俩套着手环一前一后出门吃早餐。
这天天气不错,阳光洒在梅龙路上,照得爷孙俩暖洋洋的。一个小鬼浑身花花绿绿这般可爱,一个老鬼一身休闲运动装那般帅气,爷孙俩靓丽帅气的装扮引来不少路人回头。要不是老马那张脸上老年斑、白胡须、黑褶子瞅得瘆人,要不是漾漾的睡裤袜子掖得疙疙瘩瘩,路人还当爷俩个是某网站上搞街拍的模特呢。
路人上下偷瞟这爷俩,爷俩也挨个回瞟路人。北国天寒,南国青绿,北方佬走在鹏城的小街上,两眼满满风情。这时节来往打望,有穿超厚羽绒服戴厚帽子的老年人、也有上身穿厚外套下身光着腿的中年人、更有那包成蒙古包一样的婴儿车;有露着玉肌大腿朝地铁站赶的小姑娘,有穿身花花睡衣蓬头垢面买完早餐的中年妇女,有浑身背心短裤在跑道上晨跑的运动达人,也有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提着皮包等公交车的加班族……这光景真的很“深圳”——冷热不均、厚薄不一,绿荫下藏着微薄枯叶,枯叶下埋着一层萌动新芽。所见所闻很“深圳”、很包容、很年轻,这景象是老马在屯里待一百年也看不到的。
果然,越封闭、越同质化、越扭曲压抑,越固化、越落后、越封闭。走出去、多看看,还是正理。
会计的工作月底月初最是繁忙,晓棠今天加班,一早八点半到办公室,十一点半干完活打算休息会儿。无意间她随手翻阅自己几个社交软件的相册,越翻越难受,相册里隔几张便有姐姐或梅梅、学成的照片。姐姐生日的、学成入四年级时的、梅梅上大学前的、梅梅高考的、学成上幼儿园的、学成出生以后的、姐姐怀孕时的、梅梅小时候的、姐姐怀梅梅时的、姐姐结婚时的、姐姐结婚恋爱之前的、姐姐和自己贴脸合照的……
云相册里的照片惊讶了三十三岁的包晓棠,她从来深圳到现在一直是一个人,而姐姐的变化犹如沧海桑田。不知不觉十七八年,她和姐姐亲亲的姊妹俩,在时光中变成了好多人,她渐渐成了姐姐家的编外人员,姐姐家的人却是她真切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试问,如果她的社交相册里少了她们该多寂静呀,她的生活少了她们该多无趣呀。女人不停地自问:倘自己的生活真少了姐姐会是何种面目。
昨晚气姐姐气了一晚上,此刻冷静思考,才知自己有多么难以割舍,想到这里,眼泪不经商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晓棠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毕竟这是在办公室里,虽不是全员加班但大办公室里也有不少人在忙。她假装鼻子不舒服,不停地咳嗽、擤鼻子、咳痰,只为等这一缕黑云转雨赶紧过去。
晓棠旁顾左右,瞟见隔一办公位的麦依依正低头审资料,没听见她的动静,抬头看对面时发现对面刚好有一人抬起头正要看她。四目相对,慌了一下。
思轩慌忙抿了抿嘴抬脖子看了眼天花板,继而继续低头忙碌。方才好个尴尬,此时哪能忙得下去?任思轩是典型的高敏感人群,晚上睡觉楼下饭店有声他直接打一一零,周末在家休息隔壁孩子喧哗他敲门提醒,在办公室里一旦大伙儿高声热聊他要么加入要么戴上隔音耳塞,平时前后左右的同事滴滴答答闲聊乱了他心他立马去买浓缩咖啡以维持高度专注……在工作上如此追求效率效果的人,怎么受得了对面有一个女人异样地发出声响,而且还红着眼睛肿着脸蛋哭哭啼啼——办公场合成何体统!
方才四目相对,任思轩满眼戾气、厌恶,周末加班只想早去早回,碰上女同事如此这般,倒霉一般啧啧不已,索性,他离开座位出去吃午饭、买咖啡、换心情。吃完饭坐在星巴克喝咖啡时,不禁地一直回想当时四目相对的画面。包晓棠平时还算努力、认真、谦和,怎么今天不注意场合呢,也许她被家暴或者跟对象分手了,也许人家家里有变故出事了,也许包晓棠就是多情善感爱哭吧……反观自己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母胎SOLO,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生性刻板、交际冷漠才导致没有女孩垂怜倾心。是否应该改变自己?让自己在人群中变得柔和一些、暖男一点,这样才不至于每每同事们闲聊或者举办活动时都将他隔离在外。
包晓棠一见思轩离座走了,猜测可能喝咖啡或吃午饭去了。她想任思轩虽然优秀为人着实清冷寡淡,但也不至于那么狭隘见自己制造出不和谐声响而反感生气。如此想着止了一颗流泪的心,下楼吃午饭去了。
中午饭后,加班的七个人中有一人关了办公室的灯想要午休,晓棠借势也想休息半个小时。彼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女人盖着毯子眯神,一想起往后见不到姐姐自己的生活要发生重大变化,一时感伤又开始流泪。
晓棠自打记事以来,抱她、哄她、陪她、养她、让她的一直是姐姐,七八岁时姐姐离开去了南方打工,十四岁时她满怀憧憬坐火车投奔姐姐,这一团聚她们姐俩再也没有分离过。她一直守在姐姐身边,在二十年的陪伴中她眼见着姐姐结婚、生女儿、生儿子一直到现在。她此生最挂念的唯有姐姐,所以她永远住在姐姐家一公里附近。这次姐姐说要走,说她要彻底地离开深圳,这叫晓棠怎么接受。虽从小没了父母,可晓棠从未领略过生离死别的残酷,此刻幻想姐姐走后诸般种种,她才知离别何其沉重。
女人沉浸悲伤不可自拔,情绪失控如决堤之河。只是这回哭得更高级,两手抱胸,头躺在椅背上面朝天花板,任眼泪滴答滴答地从下巴流下来,女人只是不出声,鼻子却不停出声吸气,不晓得的人听着还以为她犯了鼻炎呢。
喝了咖啡大脑奇清的任思轩此时正在电脑上制表,又听见了啜泣之声,脑子瞬间空了,抬起下巴朝斜对面一看,只见晓棠胸前的外套湿了一片,身子看上去却像酣睡一般。这哭泣,有点飒爽,有点可怜,有点异样,有点像演员演技爆发后的激情表演。任思轩瞅了好几眼,搓了搓下巴,挠了挠太阳穴,捏了捏鼻头,头一回见女生哭得别出心裁、别有风情,他忍不住地想多看几眼。
这状态怎么工作?刹那间任思轩理解了那些因照顾小孩而分心或辞职的人,甚至还有点同情他们。后觉老偷看女生有些猥琐,他关了显示器,定了二十分钟的倒计时,仰头面朝天花板也打算休息一会,奈何一双耳朵却密切地监控着那个哭泣的人。
下午三点,财务部隔壁——设计部——来了一人,名叫范坤,长相英俊,身材魁梧,通体清香。这人一进财务部的办公室也不怕生直接吆喝。
“哎!你们财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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