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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大善人,将来位极人臣,这玉环能保你顺利。然后,小童子变成一只雀雀飞走了,再也没回来。这时呢,杨宝才知道原来那童子就是雀雀,雀雀就是小童子。
“什么是白玉环?”
“就是宝贝!跟金子、银子、人民币一样,是大宝贝呢。”
“什么是人民币呀?”
频频被打断,老马烦了,挠着头皮皱脸抱怨:“啧哎呀呀,你这问的真没意思,人民币就是钱,买溜溜糖的钱!”
“那好吧。”漾漾偷偷瞪了眼爷爷,噘嘴。
老马哎呀一声,问道:“还听吗?还有个蚂蚁报恩的故事你听不听。”
“听!”
“说古时候有个人叫董昭之,他有年过钱塘江,看见一只蚂蚁趴在木棍上,木棍飘在河里,蚂蚁从这头爬到那头,从那头爬到这头,董昭之一看把蚂蚁救了上来。船过了岸,蚂蚁也过了河得救了。到了晚上,董昭之做梦梦到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对董昭之说,我是蚂蚁王——蚂蚁的头头就是蚂蚁王,晓得不?蚂蚁王说感谢你救了我,将来如果你遇到了麻烦,你告诉我我也会来救你。”
“一晃过了好多年,董昭之有一年被冤枉成坏蛋被警察抓了,关在了监狱里,这时候他想起了蚂蚁王给他托梦的事情。现在他有了困难,但是咋样告诉蚂蚁王呢?这董昭之就发愁了,不知道该咋办。监狱里的人听完了他的故事,就说,监狱里什么虫子没有?蟑螂啊、蛐蛐啊、蚂蚁啊……狱友说你抓一只蚂蚁然后把你的事情告诉蚂蚁,然后那只小蚂蚁就会告诉他们的国王——蚂蚁王。董昭之一听有道理呀,照做了。果不其然,到了晚上,黑衣人来了,他就是蚂蚁王变的,黑衣人为了报恩,把董昭之从监狱里救了出去。一恩一报,算是了了。完咯!好听吗这个?”
“好听!爷爷我还要听故事!”
“哎呀,已经讲了好几个了,你把爷爷脑子都掏空了……咋整呢?九点了都。”
爷孙俩斗了斗眼,老马服软了。
“爷爷教你背书行不行?”
“行。”
“爷领一句你念一句啊。三才者,天地人。”
“三才者,天地人。”
“三光者,日月星。”
“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
“东西南北中。”
“东西南北中。”
“金木水火土。”
“金木水火土。”
“仁义礼智信。”
“仁义礼智信。”
“稻、菽、稷、麦、黍。”
“稻、菽、稷、麦、黍。”
“三才者,天地人。”
“三……才……者……”
“三光者,日月星。”
“光嗯——”
“三纲者,君臣义。”
“嗯——”
嗯呜一声,漾漾睡着了。老马戳了戳脑门,不动弹了。
“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听故事听得劲劲的,一到背书立马倒,哼哈!”
老马自言自语,轻笑几声,给狗尾巴草盖好被子,略微收拾屋子,关灯出门,心满意足。
到了周五,包晓星又去了港大医院。这回,她带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和两本病历本,见到心理医生以后,她直接将先前两次的检查报告全交给了医生。医生仔细翻看报告,足看了十来分钟。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两次诊断一致,没有出入呀!”声音好听的女医生扶着眼镜问。
“呃,我想再确定一下。”
“我的诊断跟他们一样。我看你已经做了很多检查了,确实没有再做的必要了,第二个医生的诊断写得非常细致,还有什么问题吗?诊断一致,下来就是对症治疗……咝……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包晓星低下了头,一时答不上来。
见多不怪,医生看出了眉目,柔和地讲:“你的问题、犹豫是在治疗方案上吗?如果是不知道怎么治疗的话,先不急。精神心理上的病不是头晕肚子痛,需要立马上药止痛。如果家长对整个治疗过程还不确定的话,我建议你带着孩子出去走一走,换个环境,让孩子精神放松一下,家长呢,顺便也定一定心神,稍安勿躁。如果家长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是慌乱无主的,那孩子一定也是慌乱的害怕的。孩子出现这种问题,如果不是学校的原因,那根结就在家长身上。”
医生又看了许久的报告,见家属没有问题也没有说话,于是又语重心长地讲:“很明显他的状况不是天生的,你要好好盘查一下到底是什么触发了孩子自闭。原因没有排查掉的话,医院的治疗并不能治本。”
晓星听得特别认真,认真到放下了自己对于儿子病情的所有坚持、偏执或自认为。
隔了会儿,医生又柔柔地说:“我建议这时候可以给孩子建一个释放天性的出口——玩游戏、画画、学习乐器、养宠物之类的。孩子原来的沟通门户被关死了,那么家长可以尝试着新开一个窗口。如果在原来的社交中迈不出去的话,换个环境,重新认识新的人,新的小朋友,重新开始交朋友。”
见家长沉思,医生继续讲:“他不愿意说话,家长不要强迫他。现在要想办法获取他的注意力,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些快乐的、轻松的、有趣的事情上。要加倍地关注他、呵护他,跟他聊聊天呀、散散步呀、放放风筝呀,要让他感觉到彻底的安全、彻底的自在。家长可以先尝试一下,如果说努力了之后没有丝毫效果病情还严重了,那就要进行药物干预了。一般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家长也要反思反思。”
医生耐心地说了许久,晓星始终面无颜色,待最终医生已经无话可说时,她才提出感谢。医生看得出家长很难过,整理好报告交给家长,连药也没有开。有时候病人或家属比医生要清楚、要清醒,他们只是需要咨询、建议或挑明后的肯定罢了。
出了诊室,包晓星长吁一声,第三次被确诊自闭症,预料之中。婚姻破碎、门店关门、债务当头,眼前又来一座大山,晓星拉着孩子抱着资料,走着走着胸前滴了一片泪。她疲惫麻木得已经哭不出来了,泪水流着流着无力再流自然断掉。出了医院,外面阳光灿烂,照得人睁不开眼。她拉着温顺的儿子坐在身边,一手环保小孩腰身,然后将他搂在怀里,又一波眼泪袭来。
白云在天上悠悠慢行,椰子树在风中微微摇摆,汽车安静地来来去去,行人三三两两地从眼前走过……被暖阳普照的明媚天地试图治愈他们娘俩,花坛里的紫色狗尾草摇着穗子试图取悦这对母子,朦胧树荫间欢腾的小鸟飞来飞去像是在为一大一小两位观众表演哑剧。
哭完之后,心情顺畅了一些。一个不上班,一个不上学,巧逢这般的曼妙光景,不赏赏天踏踏地真是可惜。晓星在手机上搜了搜,搜到了附近两公里处有一海湾公园,二话不说,拉起儿子去看海。扫了辆自行车,她载着儿子骑到了海边,停好车后母子俩手拉手走在海边人行道上。
工作日行人鲜少,前后十里空旷寂静,左右两边南风无阻,抬头打望天无碍地畅通,海水欢快粼粼泛光,海风阵阵送来白鹭几双。海湾沿岸一路浓绿相伴,茂盛的树林间投下明光暗影,远处的楼群隐成海市蜃楼,近处的草地在暖阳下一半金黄一半青翠。走了几百米,包晓星挑了一处海边干净暖和的大石头卧躺下来。沙滩为床、顽石当枕,蓝天作帐、金乌成灯;海浪奏乐、海风起舞,万木合唱、皆备于她。
豪华饭店里,六人一大桌,个个面目油腻、姿态豪放,再细瞧全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半百大叔。
“咱这几个人十几年没凑齐了吧!这回要不是为的马兴邦,我能把你几个找来?我得多大的脸呀!”秃子雷叼着烟给众人倒酒。
“这啥话呀你说的,好像你请客我们不来似的,问题是你请过我们吗?哪会不是老赵和老张付钱呀!你抠到家了还吆喝啥呀!咱几个知根知底的,说那场面话虚不虚!雷你自己说虚不虚!”常年在外贩卖尾货陶器的缺门牙李国远当场拆穿秃子雷。
“十几年没见,说些场面话咋啦?”
“别杠别杠!主家客家没说话,你俩杠什么?”开眼镜店的精细鬼王密批评两人。
“来来来,咱们敬一下兴邦,欢迎他回老家!”一米九、膀大腰圆的赵琼举起酒杯朝向马兴邦。
兴邦不好意思,摇头微笑,众人碰了一杯,一饮而下。
“兴邦,你这回是真留在陕西还是先看看这边不好了你又回南方?”大肚子、做家具柜子的张雄信问马兴邦。
“还……不定,再看看。是想留,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兴邦又俯首摇头。
“留在老家有那么难吗?一天天东奔西跑的是干啥呢!”秃子雷抱怨马兴邦。
“你在外可能不知道,西安这几年的发展也挺好的,听说往后西安会成为特区呢!机会大把呐,咱这儿是西北要塞,地位很重要的。”开饭店的赵琼戳着桌子说。
“西安是发展不错,机会哪有大把?也就你开饭店开成功了一张嘴才这么滑溜!我一天天卖陶器累死累活还赚不来几个子!你渡河成功了说话多轻巧!我这几年东南西北地跑,说实诚话,还是人家发达地区生意好!我在上海、深圳卖得明显要比西安好。”
“那你咋不去上海深圳呢?”秃子雷问。
“这是啥话呀!你能撂下老婆孩子去外地混?你卖酒的从没出去过,瞧你说话这劲劲!”缺门牙的李国远挤兑秃子雷。
“你们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瞅瞅我几个,快五十了还是光棍!”膀大腰圆的赵琼苦笑。
“你?赵琼你是找抽吗?你前妻前女友加起来不下十个,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还好意思说!”李国远指着赵琼骂。
几人嬉笑打闹,喝了几轮酒,大肚子张雄信忽然抱怨:“最近碰上个客户,妈的做几个柜子要死要活的,自己把尺寸没量准,反咬我柜子做得不细致,哎呀我*他妈的,这两年生意真太他妈难做了!前几年店里来人咱都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倒过来了,咱成孙子咯!特别特别是我们这些做家具柜子的小店,快被那些大牌子挤死了。”
“我卖白酒也是半死不活!原先年前年后靠着春节走亲戚过年送大礼,一口气赚十来万轻轻松松,自从上面规定不让请客送礼之后,我生意是眼见着月月亏本!亏到现在快周转不过来了!”秃子雷手心拍手背地抱怨。
“王密你呢?”马兴邦说完朝王密递过一支烟去。
“我还行,凑活!之前在金佛胡同有家眼镜店,生意一直不错,后来那边搞基建,门面被挡住了,生意不行了。今年年初我在北区另外盘了一家店,那店原先是卖内衣的,架子柜台九成新,我一捣鼓直接把内衣店改成眼镜店,现在两家店同时开着,生意还行!就是跑来跑去地累,顾不来个合适的人,物色个能干的咱又顾不起、留不住!只我跟我老婆顾着两家店,周末人多时我岳母也充当服务员跟客人介绍!”
王密说完,众人一阵轻笑。
“说说咱六个,三十多年前从一个学校一个班里出来的,怎么混得没一个像样的呢!”张雄信说完抖了抖烟灰。
“你不像样子不代表别人不像样子!人家赵琼的羊肉泡馍开了三家店,这叫混得不像样子?人家家家店在主干道上,这叫不像样子?”李国远瞪张雄信。
“没诶!生意一般般,南头那家店我想关了呢!赔不起了,现在计划着快过年了,万一生意好呢!如果年后生意还是不行,我只得旺铺招租了!这几年确实风水不好,是不是?”赵琼抬眼问众人,众人点头无话。
“兴邦,说说你呗!你是大伙膜拜的,被传得神神乎乎的,说说你的厂子嘛,大家都感兴趣。”赵琼询问马兴邦。
“哎……说出来你们不信,我这几年运气不好,几乎赔光了!南方发展确实好,但是变化太快、变数太多,地租、房租太贵,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地方,说涨价租子马上能翻三番,这样被整个几回,你还觉得有底儿吗?如果那边真好,我会回来吗?也怪自己没能耐吧,在哪个地方都扎不下根来!变化太快了,咱总是落后一步,总是慢人一拍!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老是背着霉运!事事不成,心都凉了。”
“别说那丧气话,现在回来了,在咱老家扎根!你需要什么给咱几个老同学招呼,有钱的出钱,有门路的出门路,有资源的介绍资源,你想干啥不成呀!”开羊肉泡馍的赵琼拍着兴邦的肩膀安慰。
马兴邦上初中时本是本本分分的学生,奈何因跟赵琼在宿舍里通铺相挨,两人一来二往关系很近,看起来跟兄弟哥们似的。赵琼那时候一米八九、长得俊俏、嗓门特大,在学校里很受瞩目。有回因吃完饭洗碗时跟人争着用洗手池打了起来,三打一赵琼有些吃亏,跟赵琼同村的李国远上去帮忙,对方见势均力敌又喊来两个人,彼时秃子雷和精细鬼王密见状叫来了马兴邦,在兴邦和众人的帮助下,赵琼打赢了。结果,这一众人总共六个,全被学校开除。因这一事,兴邦的形象几乎被父亲老马打入地牢,从此不再信他。
说来其妙,六个人兜兜转转,三十多年后又聚在一桌。此时个个面目狰狞、身宽体胖、弓背秃头,同是农村出身、同样没什么学问的六个人在社会上熬煮了三十年后,成了开饭店得、卖陶器的、开眼镜店的、销售白酒的、做家具柜子的、到处开厂子的。这一晚,为给马兴邦接风洗尘,为迎马兴邦重回故土,六个初中同学喝到了凌晨两点四十才散伙。本心灰意冷、锐挫望绝的马兴邦见这些老伙计们这么热情,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希望自己能在老家做点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