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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老奸巨猾!原来我妈身上的坏毛病是遗传你的!”
“那你身上的懒毛病呢?”
“我给你跑了三趟——还说我懒!”
“啧这三趟算一趟的!是你自己笨得硬把它分成了三趟跑我能拿你怎地!”
“哼!你在家就是这样使唤我爸吧?我妈说我两舅舅加我爸在你面前是怂包,我告诉你:我不是怂包!”仔仔站在客厅中间用手指着自己义正辞严地大喊。
“哈哈哈哈……”老马一听了不得了,笑得躺不住了,翻身起来:“对对对,你说得对!你不是怂包!你不是怂包!你放心我知道了,你不是怂包……”老马笑得卡住了,连连咳嗽。
“你不是个怂包!你不是个怂包……”漾漾也依样画葫芦地指着仔仔取笑。
“哼!你们两!”仔仔见被取笑,气得转身回屋,顺带狠狠地关上门。
几十分钟以后,老马抽完两锅烟,清醒了几分,忽觉口渴,又喊仔仔。
“仔儿!仔儿!仔儿……”老马在客厅喊。
“又什么事?烦不烦呀!”仔仔在屋里喊。
“给爷爷倒杯水去!”
“刚才为什么不说?”
“刚才不渴啊!”
“你自己可以去啊!”
“我脚疼!”
“你能跑到餐桌吃饭,怎么倒不了个水?我在算题呢!求求你别再打扰我啦!”仔仔说完后,先塞上隔音耳塞,再戴上耳机放开音乐,任外面雷打地震他也听不到。
“仔儿,仔儿……快点快点,给爷爷倒杯水!”老马喊了许久,见没有回应,于是对着地上玩泥巴的小丫头说:“漾漾,你给爷爷倒杯水去!”
“什么?”漾漾一脸问号。
“倒杯水!”老马用两手在空中做着倒水的动作。
“爷爷你是不是要喝水?”
“哎呀对对对!”
漾漾起身去客厅里找杯子。
“爷爷是这个吗?”她指着一个空杯子轻喊。
“对!再找水壶!”
“是这个吗?”漾漾指着水壶问。
“对!把水壶里的水倒在杯子里!”
桌子太高了,漾漾爬上椅子,站在椅子上倒水。水壶里水很多,她使着劲儿端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因为没有经验一倒倒多了,桌子地上全湿乎乎的!
“哎呀!”漾漾看到满地的水小声喊。
水倒好了,她溜下椅子,从比自己高的餐桌上双手夹住一个满满是水的柱状透明玻璃杯,开始小碎步地朝向老马的方向运水。一路摇摇晃晃如蹚水过桥,还没到沙发那大半杯水先颠没了——她身后的地面跟下了雨似的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水路。老马扭头看得心焦,说:“宝啊,慢慢来!”
“哼?”漾漾听到“宝啊”两字,不知他在叫谁,只一惊一愣停了脚,杯中晃荡的水忽地飞出一大口来,落在了漾漾深红色的灯笼裤和凉鞋上。
“啊呀……”漾漾娇嗔地叫了一声,叫得时候顺便把杯子给扔了!咣当一声——玻璃杯碎在了地上。
“啧又不是热水,你咋把杯子给扔了呢?”老马叵烦得不行。
“我……我裤子湿了……”漾漾扎着小马步、抖着她的灯笼裤给老马瞧。
老马拄着拐杖走过来,把玻璃渣踢到了一堆,又急又气又可惜,直嘟囔:“一天天的瓜得很!两口子咋教的呀,教出这么个娃儿——楞怂楞怂的……”抱怨完了,他伸出左手食指假装严肃地批评漾漾:“这么大了端不了个水,迷迷糊糊的——真是个糊涂蛋子!”
漾漾见爷爷在批评她,委屈地噘着小嘴闪着泪花。老马见她委屈停了嘴不说了,谁想他刚住嘴,那小丫头哇哇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摊开两手尽情地嚎哭,时不时地伸手喊着她爸她妈。好好的一个糊涂仙,被他训成了雷公雨女。老马站在那儿很无助,柔和慈爱的话他不会说,那几句难得的安慰话跟批评的话又同是一个腔调,小孩越哭越厉害。
“来来来,爷爷给你一个玩具!”老马连哄带拽把大哭的漾漾拉到了他屋里。
“怎么我写个作业老是被打断!”仔仔见门开了一腔怒火,听漾漾在哭忙问老马:“她为什么哭了?”
“杯子打了被批评啦!来来来,你给我把这箱子打开,我给她拿个玩具!”
仔仔没好气地推箱子,打开后按照老马的指示取了一个指南针出来。
“她才不喜欢这个。”
“那可不一定。”
漾漾拿到指南针,雨还在下,雷声止住了。老马带她出来玩,漾漾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停地看指南针指示的方向,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老马见她破涕为笑,心也安了,只暗忖这孩子怎么这么好对付!
安静了半个小时,忽然老马想起了一茬事来,慌得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阳台挂历的方向走——果然如此!原来今天是桂英妈的祭日!他心里一沉,前两天已隐约预感到了,结果给忘了!这是个大事,他走进屋里问仔仔:“你知道哪里有卖黄纸的?给人烧的黄纸、纸钱?”
“我不知道!”仔仔摘下耳机故作淡定地说,心里早恼火得如同群魔乱舞一般。
“今天是你外婆的祭日,你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卖黄纸的?”
“什么黄纸呀——没有!方圆三公里的店铺哪个我没去过?我说没有了,那就是没有!”
“行行行,硬币有没有?”
“有!存钱罐里!”
“存钱罐在哪?”
“外面的架子上——一只红猪!”
“家里有没有白纸,草纸也行!”
“你要多少?”
“几十张吧!”
“给!”仔仔把手底下的A4草稿纸抽了一沓递给老马,然后一字一字地说:“别再叫我了!我快疯掉了!”
“成,你写你作业吧!”老马转身关门走了。找到硬币后,他拿着纸一拐一拐地去了厨房。老马放好拐杖,将那沓纸铺在厨房的瓷片上,硬币放在白纸的右上角,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将硬币固定住,右手用刀柄砸硬币,砸了十下,看这沓纸的最后一张没有打上硬币的印子,又敲了十下,见纸上全有印子了,便将硬币往下挪了一格,继续打!
漾漾好奇,跑来厨房看动静。仔仔一听声心想又作怪,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怒问。
“爷爷你在干什么呀?”
“我给你奶奶打钱呢?”老马擦擦汗接着打。
“是外婆吧?”
“对,是你外婆!”
“打这个有什么用?”
“今天是她的祭日,搁在老家要烧纸的!这里没有黄纸也没纸钱,我只能给她打硬币了!这一张纸能打……一百多个硬币吧!那一张纸是一百块钱,这一沓纸下来是……几千块钱!哎呀你外婆在那边可要发财了!”老马顿时甜笑起来。
“你要打多久?”仔仔只觉眼前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
“一个打十五下,一百个你数数……你不是在算题吗?”
“我要写作业,你这么吵我怎么写啊?”仔仔一脸苦情。
“那你先别写,休息会,要不你帮爷爷打?”老马侧着身将菜刀递到仔仔跟前。
“我不!”仔仔怒了。
“哼,这是你妈该做的事,现在我做,我且不抱怨你抱怨个啥?”
“天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我写个作业跟取经似的!这……这也太离谱了吧!”仔仔哭丧着脸回了屋,然后拿着作业去了桂英屋里致远的那张桌子上——那是家里离厨房最远的书桌。他做好了一切隔音工作,可心里还是有一条俯首的狂犬。
老马一个人在密不通风的厨房里大汗淋漓地敲打着,才打了十几个印子整个衬衫全湿了!没办法,他给桂英妈烧纸烧了好多年了,今年如何能落下?他用背上的毛巾抹了下脸上额上的汗珠,继续打。漾漾嫌吵,回客厅里玩指南针,客厅空荡荡的,她独自个无趣,去找哥哥哥哥不开门,无奈她溜进了老马那屋,对着老马床前柜上的各种小玩意起了玩心,一个人静静地玩得好个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