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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楼里每天送外卖的、装修的、送货的来来往往,要有拐子掺进去把小孩掳走怎么办?”
“这是警察的事,我能怎么办?”
桂英呼出一口冷气,说:“你七十岁的人了,一点点意识都没有!人家周周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连哭带骂,她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小孩,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你还把人家小孩训走了!”
“他做错了事情不该训吗?他妈几十岁有小孩关我屁事!”老马心里奇怪了,怎么什么破事都能摊到自己头上。
“今天周周要是丢了,我把全家卖了也不够赔人家一个孩子!亏你是个当爷爷的人了!”桂英恶狠狠地撂下最后一句,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屋。屋里两孩子在玩,桂英控制不住,气得悄悄抹泪。
怎么这么大的孩子了,楼上楼下还会丢了!难道这楼里、这小区、这街道没人管吗?马家屯的孩子野到山沟里也丢不了!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过村里的孩子串个门会被拐走!老马坐在沙发上阴着脸,这一天天的受了小气又受大气——叵烦得很!
致远见老马皱着眉,坐在老马身边来。
“爸,你没在城里生活过,今天这事……你没错,但是……我给你讲个事吧,去年夏天的。这小区里一个小孩,天天跟她奶奶在楼下的院子里玩。楼下的孩子多、大人也多,没多久大家混熟了脸。其中有一个老婆子,大概五十多岁,天天跟孩子玩,孩子们都认识,很多家长也认识。然后有一天这小孩她奶奶去家里取东西,把小孩放下面玩,这个老婆子一看大人不在,对小孩说我带你去找你奶奶,直接把小孩领出了小区院子,出小区门的时候,另一个老阿姨认识这个孩子,她不认识那老婆子,她问小孩你出去干嘛,小孩说找奶奶,老阿姨说你奶奶在家里呀你怎么出来了,小孩懵了,那老婆子一看不对劲儿赶紧大步走开了,以后再也没来这个小区,你说可怕不!”
致远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咱们小区对面的商场,就前年丢了一个孩子!你说商场里到处是监控的摄像头,还不是让人贩子抱走了!最后报了警也没找到!爸,你不知道现在城里这人有多歹毒,小区里丢孩子的多得是,那些寻人的网站天天有寻人的新帖子发出来!小孩子也拐,老年痴呆的也拐!城里和乡里的环境不一样,乡里大家一个村的谁不认识谁?可城里门对门的从来不碰面没见过的多得是!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只周周家和另外一个老乡家走动走动,其他的一概不认识!咱们对门、楼上楼下的街坊真的一个不认识!”
“我哪知道这些事呀!村里的孩子串个门玩一玩,哪怕两三岁的也丢不了啊!”老马语气软和了很多,此时他才意识到严重性。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在城里,不一样!英英嘴巴快您别生气,主要是漾漾从小到大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周周从小一块玩的,一个是妙妙幼儿园新交的,除了这两个她再没朋友了!关键是周周和漾漾的性格合得来,你看看咱家漾漾多胆小,碰到稍微强势一点的小朋友她就害怕!周周性格很强势,但他喜欢保护漾漾,两人玩得很好!”
“行行行,我知道了。”老马摆摆手,心情有些沉重。
“爸,呐你这拐杖还能用吗?用不了的话我马上给你买一个新的!也是带龙头的!”
“没事,掉了个下巴,不影响使用!你忙你的吧!”老马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此时老马的心情跟十月莺歌谷里的干蒿草一样——乱七八糟。真没想到,这么好的大城市会丢孩子!险些犯了大错,老马唏嘘不已。如此对比还是马家屯好,几十年来安宁得很,大夏天的村里人睡在打麦场上安然无恙,平日里敞开门也不会丢东西,猪牛羊圈养在屋外丝毫不担心有人会偷。方圆上常传说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但在马家屯及其周边的几个村子里——少。许是渭水河的滋润使得家家丰满,人们不必通过作奸犯科来糊口度日。
坏年代有,坏人也有,遭际不好罢了!在如此繁华的大城市里不好好营生去拐孩子,老马一万个想不通。既然城里混不下去,这些没出身、没文化、没头脑的穷汉拐子何必作恶,不如回乡!想到这里老马又心绪抑郁,他太清楚了:不是所有人的故乡都叫马家屯——人寡地多、土肥好养。二十年前往马家屯的嫁的姑娘多得要排队,谁不是冲着马家屯的好水土来的?时代变了,如今再好的水土,也挽留不了村子空心的大势了。老马心里揶揄:连拐子都放弃农村了何况普通人!
致远去屋里安慰了几句桂英,然后两人备了好些水果礼物,赶紧去楼上给人家周周家赔礼道歉,这一去又是好大一会。仔仔回屋写作业,漾漾一个人无聊,又来客厅找她的新朋友。
“爷爷,你是大象吗?”
“不是。”老马俯视漾漾。
“但是你的腿跟大象一样又粗又硬。”
“你还见过大象的腿?”老马撑起眼皮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大象的腿又硬又粗?”
“老师告诉我的。”
“大人竟骗小孩子!那个……不是爷爷的腿,那是石膏。”老马抖着右腿告诉漾漾。
“爷爷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是,你咋知道的?”
“因为你走路的样子和那天路上的小狗一样,爸爸说那个小狗有一条腿受伤了!”
“哈哈哈……好吧!爷爷不是腿伤了,是脚伤了。”老马心头的沉重被漾漾的笑话抽走了几分。
“老师说胆小的动物不会受伤,只有胆大的动物才受伤。”
“为啥嘞?”
“因为胆小的动物一看不好了,它……它噔噔蹬地跑喽!所以它从来不受伤。”
“那不是逃避吗?”
“什么是逃避?”
“逃跑就是逃避。”
漾漾低下头,继续在沙发上“遛狗”,老马见她不说话,遂躺在沙发的扶手上顺顺气儿。忽地漾漾“遛狗”遛到了老马的肩膀上,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爷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妈?”
“谁说的?”老马挤出白眼仁惊问。
“那你为什么老是……老是训我妈妈?”漾漾扑闪着大睫毛。
“爷爷没训你妈妈!是她狗咬雷公惹天祸!是她主动找爷爷吵架的!”老马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不对!你说谎!”
“哎呀!好吧我说谎了!”老马继续躺在扶手上,他这棵华山老松跟个春生小草有什么好聊的。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妈妈吵架?”
“哎……是你妈妈她非要和我吵!”老马有气无力地纠正。
“不对,你说谎!”
“好吧,是我说谎!是我和你妈妈吵架!是爷爷训你妈妈!是爷爷欺负你妈妈了!怎地?你要替你妈妈出气还是怎地?”老马转头看着漾漾问。
“是的!”
“呵呵……你怎么替你妈出气呢?”老马露出了一副弥勒佛的笑颜。
“拔你的头发!”
“哈哈……好吧,那你多拔几根!”老马侧着头给漾漾拔。
“爷爷,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的呢?”漾漾揪着一缕头发好奇地打量。
“呃……因为冬天来了!”
“为什么冬天来了头发会变白?”
“咝……嗯因为……冬天会下雪。”
“什么是雪?”
“你不知道下雪?你没见过雪花吗?”老马瞪着眼问。
“我没见过!”漾漾真诚地摇摇头。
“什么是雪花……雪花,是老天的眼泪。”
“那我妈妈的眼睛刚才下雪花了!”
老马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