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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天命书的黑色外壳,里面原本的金色字迹完全消融,只剩下了她拿到天命书后,重新书写上去的白色文字。
连原本的书名都已经被抹消。
从她破解孟鸿雪的阴谋,自救成功开始,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
她下山去无望海,拿到了书中本与她无缘的神剑非白,见到了重生而来的慕晚,她仍然救了姬玚,虽然似乎和常规理解中的救不太一样。
她回想起自己在书中为数不多的剧情,竟多半都是从其他人的回忆中才能找到一丝踪迹。
毕竟这本天命书的故事,是从她死后开始的。
但现在,她似乎开始在天命书上重新书写自己的故事了。
虽然书中的五年命劫还没有渡过,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开端。
“几个月前,你身死的消息就被仙盟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几乎是无人不知,沧寰至今没有出面正式回应这件事,几个月过去,风声已经变了。”萧瑶游提醒她,“现在大家在观察沧寰的动向。”
“天下第一人的关门弟子,又是神剑之主,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死在妖修手上,若是沧寰还没有任何反应,事情就有些离奇了。”
祁念一明白了她的暗示。
“你是说,仙盟是在试探,我师尊如何了?”
二十年前,墨君痛击深渊,自己也被重伤,自那之后他闭关不出,再未现世,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首徒温淮瑜打理。
时间一长,关于墨君究竟是不是已经身死道消的传言甚嚣尘上。
现在,一些心思各异的宗门世家,包括仙盟也起了心思,开始试探关于墨君的消息了。
温淮瑜常年不出沧寰,晏怀风本身毫无漏洞可抓,且他们二人都已经见龙门多年,如今也不知在化神境的哪一阶段,总之修为很高,都不好惹。
如此就只剩下宫凌州和祁念一两个年纪稍轻一些的弟子。
奈何宫凌州背后站着魔族,纵然他是个半魔,那也是魔尊亲子。
就只有从祁念一这个出身不明,深居简出的关门弟子身上,能探得一些墨君如今的状况。
祁念一记得在原书之中,墨君这个天下第一人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在书中,她被献祭身死,二师兄成为影祸傀儡,三师兄被永封镇魔塔之下,大师兄在经历这一切之后黑化,立志灭世,一整个师门都不得善终。
即便如此,墨君也未曾出现过。
连祁念一自己都要怀疑,这个便宜师尊是不是还活着了。
“准确的说,他们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萧瑶游闭目躺在金鹏的背上,一切看似不相关的信息在她脑海中汇聚起来,聚沙成塔,逐渐累积出一个个推论:
“本届南华论道,仙盟可是下了血本的,前三的奖励品,无论哪个说出去都会引起哄抢。”
“是什么?”祁念一有些好奇。
萧瑶游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在蓬莱仙池接受洗礼的机会;第二、鬼谷天机子允诺回答三个问题;这第三……是云野手札。”
祁念一直接坐起身:“云野还有这种东西?”
“此前我也不曾听闻,但仙盟既然能拿来当奖励品,就说明确有此物。”萧瑶游轻叹,“一代神匠的手札,也不知会记载了些什么东西。”
祁念一兴趣上来了:“这三个奖励品,分别对应哪个名次。”
“并未分配,三个奖励由头名先择,次名随后,第三名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只能挑剩下的。”萧瑶游嗤笑一声,“话虽这么说,但无论被剩下哪个,都已经足够令人称羡了。”
“所以,这次仙盟打的是踩在你这个天下第一人关门弟子的名声之上,直接推他们小公子走上巅峰的主意。”
“哪位小公子?”祁念一不解。
“玉重锦。也是你此行最大的敌人,据说十个天降奇才,出生便身具仙骨,如今不过十八岁,就已经元婴境了,这晋升速度,比你还可怕。”
祁念一:“这般天赋修为,哪里需要踩着我上去?”
萧瑶游摇头笑道:“这也足以看出,他们究竟有多忌惮墨君了。”
萧瑶游数了数:“细算下来,云野手札甚至算是这三者其中并不算那么珍稀的一个。另外两个,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蓬莱仙池锻仙骨,仙骨若成,这从小重山到见龙门的路也就走完了一大半。仙盟这回,是将晋升化神的机遇直接摆到了大家面前。
以至于,这一届参加南华论道的人数,是往届的好几倍,就算是通过初筛者,都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祁念一不解道:“如说蓬莱仙池的洗礼机会珍稀倒也罢,鬼谷天机子的三个问题又能算什么,费尽心思拿到的前三名,换来的竟然是问三个问题这种不重要的东西。”
萧瑶游用一种“你未免也太不识好歹”的眼神谴责她:“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前往鬼谷只为求见天机子一面吗?”
这祁念一还真不知道。
“几乎每日,都有不下数百人去前往鬼谷,只求能问天机子一个问题。”萧瑶游轻叹。
“问前途,问姻缘,问今世,问来生,传闻天机子能窥天命,无所不知,但几乎从不轻易开口。他若开口,必是天命,这些年还从未有人能从天机子口中窥得天机。
这次南华论道给出的,不是向鬼谷天机子问三个问题的机会,而是三问天道的机会,怎能不让人心动。”
没想到,祁念一听完,只是轻呵了声。
“他算什么天道,天道在我肚子里呢。”
萧瑶游给了她一个白眼。
祁念一只能无奈。
这世道,果然是有些荒唐事,连真话说出去都无人信了。
如今天命书,可不就是在她肚子里吗。
她说:“天命本就不可窥,因为天命从未有真正的定数,虽说是天底下最为神秘的门派,鬼谷也就是个算命的地方,算的还不准。”
萧瑶游揶揄道:“怎么,鬼谷给你算过?说人家算不准。”
她原本不过开个玩笑,没想到祁念一竟真的说:
“算过啊。”
“算的什么结果啊?”
祁念一阖眸笑了起来。
“道消魂散,不得好死。”
……
在金鹏的背上待了一日,祁念一就躺不住了。
她御剑飞天,和金鹏保持相同的速度前行。
又这般飞了七日,终于到了卢苏城。
巨大的金鹏落地时,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萧瑶游捻了道灵诀,金鹏突然收了法相,回归到普通鸟儿的大小,立在萧瑶游肩头。
祁念一便知这次她是有心不打算隐藏了。
消失多年的灵修再度现世,这么一想,这次的南华论道确实非常精彩。
到了卢苏城,就能看到不少从各地赶来的修士纷纷从各地赶来。
卢苏城已经到了昱朝的边境地带,同样也是中洲的边境,从这里到西洲的偃阳川,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若是继续由她们自己飞行,再飞上三日也能到了。
但前方有深渊。
深渊裂口横贯五洲,其中,中洲和西洲之间,是裂口最宽的地方。
深渊上空,飞鸟不渡。
他们无法从这里穿行过去,必须要从这里绕行到南境,再由南境抵达偃阳川。
三天之内穿越三洲,除了飞舟也没有别的能够做到。
这卢苏城就是相距最近的飞舟点,也是昱朝境内,相对来说修行氛围比较浓厚的一个城市。
或许是因为距离深渊太近,这里的人们都是从小就开始修行,大了之后就加入护城卫中一起防备深渊来袭,路上所见行人,有不少都是修为在身,炼气境者甚广,其中不乏筑基金丹境的修士。
“你皇兄是个好皇帝。”
她们到时,已是夜间。
卢苏城临近深渊的方向,每十米就有一个哨口,夜晚时都耗着灵石点燃符火,彻夜不眠的轮值。护城卫都至少是炼气境中期的修为,领头的小队长都已经筑基。
但临渊而居,这里的居民们脸上也不见终日紧张带来的焦虑,相反,这里的居民身上都格外有种超脱俗世的淡然之感,放眼望去,大家即便在深渊的威胁下,依然在很好的生活。
“等往后想退隐养老的时候,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萧瑶游正说着,转眼就发现祁念一人不见了。
还没到宵禁的时间,祁念一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趁萧瑶游不注意,指尖搓了一道灵力递给非白。
非白左看右看紧张兮兮地接到手里,斯文地用宽袖遮住下半张脸,一口在裹了糖霜的苹果上咬下来一口,焦糖色的碎糖块沾到下巴上,被祁念一用手指沾过,轻嗅了一口:“嗯,闻着就很甜。”
“好吃吗?”
非白的身体是虚是实的时间完全让人捉摸不透,正巧此时她又能碰到非白了,便买点甜的给他尝尝。
她总觉得,对待像非白这样在无望海一睡就是三百年,醒来已然忘却前尘往事的空巢老剑,她身为剑主,确实应该多给予一些关爱才是。
非白笑起来时,狭长的凤眼就像一道弯月。
“很甜。”
他飘在她身边,开始专心致志地啃苹果,糖葫芦小摊上还剩下一根山楂的,她爱吃酸,便摸出几文钱准备把最后一根糖葫芦也买下来。
钱还没给到老板手里,最后那根糖葫芦就被另一个人提前拿走了。
祁念一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却愣住了。
萧瑶游赶到时,惊异地看着祁念一的面前,站着一个跟她造型装扮有八分像的男子。
为了出行方便,祁念一穿着一身简单的水墨长衫,曳下的裙摆处从浅到深氤氲着水墨烟波,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到墨色暗流涌动,外面罩着玄色的宽袍,只用白色的衣带系着。
而她面前的男子,和她穿了一身颜色极为相近的水墨长衫和玄色宽袍,不同的是,男子身材瘦高而不纤弱。
相似的衣服,祁念一穿起来便显得简约精致,而这男子就显得飘逸神秘。
更何况,他们两人眼前都系着黑纱,上有点点星芒闪烁,乍一看,竟像是同一个人不同的男女版。
萧瑶游走到祁念一身边,轻声问:“这是哪位?”
祁念一心说我哪知道。
男子似乎听见了萧瑶游的话,微微侧头,含笑道:“在下薄星玮。”
他说话的方向虽然是对着她们,但她们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并没有聚焦过来,而是随着侧头的动作,向着斜前方。
祁念一看了他片刻就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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