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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既目睹祁念一斩月,自然也看见了她从空中坠落。
楚斯年和谢天行一怔,同时往那个方向奔去。
但他们赶到时,却发现慕晚跃至半空接住了她。
黑衣女修抱着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少女剑修往回走,和他们两人擦肩而过时,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谢天行/楚斯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祁念一转醒时,是在云娘的房间里。
见她醒来,云娘松了口气,房间里满满当当站着好多人,全都关切地凑过来。
“小师妹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祁道友你还好吧?”
“祁道友刚才那一剑,真是漂亮。”
祁念一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灵力都被抽干了,一点都挤不出来,她四下环顾一圈,看见非白飘在床沿边上直勾勾看着她。
果然,其他人是无法看见非白的。
云珏换上了新的长针,给祁念一诊过脉之后,非常严肃地说:“祁道友,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冲动了,肉身即便再强劲,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气海中灵力抽干是极危险的事,会埋下一大堆身体隐患……”
云珏这人就是这样,碰到不听话的病人,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
但在他所有病人之中,祁念一或许是最不听话的一个。
她听着医嘱,连连点头,仿佛自己真的会照做一样。
云珏施完针后,又递给了她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丹药,她服用完才感觉灵力稍有恢复。
房间里人散去后,只有易承安留下了。
他抱剑站在床前,眼中尽是打量和质疑。
他是个说话不会拐弯的人,有什么便直接问了:“你为什么会想去斩月。”
祁念一坦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一瞬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这么做,我便这么做了。”
易承安盯着她片刻,自嘲地笑了:“枉我在无望海三百年,因血月的缘故,不知和妖兽厮杀过多少次,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却解决导致我们如此境地的源头。”
“或许人身处其中,才更难看清,有时候,眼盲倒不是没有好处。”
祁念一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易承安笑了几声,没再言语,拖了把椅子坐到祁念一面前:“你师尊现在如何了?”
祁念一摇头:“不知。”
“不知?”
祁念一便老老实实摇头:“实不相瞒,我入门十四载,从未见过师尊。”
易承安不可置信道:“那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祁念一不解:“沧寰教习啊,前辈你也是沧寰弟子,沧浪剑难道不是沧寰学堂教习都会教的吗?”
易承安眉头紧锁:“我说的不是沧浪剑,是你的剑意。”
“但我只学过沧浪剑。”
“你修为不及我,沧浪剑也只学了四式,在剑道之上,本不该如此强,但你剑意极为精纯,堪称当世罕见,你的剑意从何而来?”
祁念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
对于剑修而言,剑法是基、剑式是招、剑骨是本、剑意是魂。
当世剑修将这四者并称为剑者四心,四心皆具,方能成就无上剑尊。
如今世人公认的,天下唯一的剑尊,青莲剑尊,就是具备了剑者四心。
其中,剑骨也分先天与后天,先天剑骨千载难逢,到如今也只有青莲剑尊和他的亲传弟子楚斯年拥有,天生怀有剑骨的人,在剑道上天生便比旁人更加有优势,他们的身体就是当世罕见的神兵利器。
祁念一并非天生剑骨,她习剑之时就知道。
大师兄那时就提醒过她,以她的体质,其实并不适合习剑,她天生灵感敏锐,更适合做法修,但她拒绝了。
“我的剑意……来自我自己。”
来自她盲眼在修行之路上跌撞的每一次感悟。
“这不可能。”易承安果断道,“剑修习剑,最难的便是第四心剑意。”
“剑法能学,剑式能练,剑骨能锻,唯有剑意极难形成,一个剑修,至少也要到化神境出鞘期,才能够勉强摸到剑意究竟为何物,如你这般年轻的剑修,通常都是师长魂授剑意才能够领悟,你怎么会——”
他没说完,看见祁念一平静的神色,这才想起来。
两百年前,他同她的师尊交手时,对方也不过筑基境,却也凭借一手精纯的剑意,越级胜了他。
那他如今为何不能相信,他的弟子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呢?
只是……
“你和他的剑意真的太像了,很难相信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师徒,他没有教过你。”
祁念一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一个外人似乎很奇怪,但祁念一也没有别人可问了。
她对于墨君这个人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江湖传闻。
师门的三个师兄是绝不会告诉她的,灵虚子掌门对于师尊的事情也很避讳,不会在她面前讲太多,她所知道的墨君的事迹,全都来自于道听途说。
比如他高冷寡言,时常身穿一件玄色长袍,带着银色的面具,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那时祁念一还不理解墨君这两个字在大陆上意味着什么,她还天真地问大师兄,既然无人见过,岂不是很容易被冒充?
那时温淮瑜和晏怀风笑得肩膀直抖:“傻念念,天底下唯一的大乘境修士,谁敢冒充?”
传说中的大乘境,身体不动便能神念万里,天下万物尽收眼底,天下万事尽纳耳中,若有人胆敢冒充墨君,最先知道的,就是他本人。
对于墨君究竟是什么职业,外界传言也没个定数。
有说他坐拥万法,乃当世第一法修,也有人说他丹阵双修无可避敌。
当然,传言最多的,还是剑修。
据说二十年前同深渊一战,他当空劈下一道剑光,令深渊伤筋动骨蛰伏二十年。
云野所留的七柄旷世灵剑都由他一人所得,他若不是剑修,折腾这些做什么。
但真相究竟如何,也无人能够证实。
易承安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一切,肯定道:“他绝对是剑修,并且有一颗无比纯粹的剑者之心,不然,他不会拥有这样的剑意。”
她和易承安说话时,非白就坐在桌边嗑瓜子。
他一个剑灵,只有灵体,自然是无法真正磕到瓜子的,于是百无聊赖地把一整盘瓜子翻来覆去数了一遍,实则竖起耳朵听着八卦。
还时不时插一句:“他说的这人,听着还挺厉害。”
当着易承安的面,祁念一无法和非白说话,便坐在他旁边开始剥瓜子。
沾了她灵力的东西,非白就能碰得到。
易承安的表情有些不解,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剥个瓜子还要用灵力。
不一会儿就剥了满满一碟,非白避着易承安,时不时捞一把,为了掩饰他的行为,祁念一也只能一边和易承安说话,一边抓几颗瓜子扔嘴里。
“说来奇怪,那时他不过筑基境,就好像能预见到很多未来发生的事情了,在打败我之后,让我帮他守着一把剑,交到他未来的弟子手中。”
祁念一剥瓜子的动作顿了下:“然后你便就这样守了两百年,等一个不一定会出现的人?”
“那是自然,我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祁念一低头笑了。
像易承安这么有趣的人,怎么在沧寰从未听说过呢。
天光终于亮起时,祁念一发现自己的身影变淡了,成为了和非白一样的半透明状。
在易承安的注视下,云娘闯了进来,她看着祁念一,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一言不发。
“云娘。”
“你说。”
在身影彻底消失在无望海之前,祁念一说:
“要好好活着啊,等着我,一百年之后,回来替你们斩了血月。”
云娘张嘴说了些什么,祁念一已经听不到了。
但看嘴型,她辨认出来,云娘说的是:“好。”
……
再次睁眼时,祁念一已经离开无望海,出现在了境外。
明明是同一坐岛,此刻他们的感觉却格外不同。
岸边,同时被传送出来的修士们三三两两相互拥抱奔走着欢呼,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前来和祁念一道别的人很多,她一时还有些惊讶。
慕晚突然走过来,把手中绑着熊猫妖皇的锁灵环的另一端给了她。
祁念一不明所以地接过:“不是说了,它由你处置?”
慕晚面无表情在熊猫崽的头顶薅了一把,瞧着姬玚生无可恋但已经逐渐习惯的表情,想来这段日子慕晚没少撸它:
“我用针法锁住了他双爪的经脉,也算是以牙还牙了,眼下他还不能死。我在苍术谷不同于你在沧寰,不能自由行事,我把它带回苍术谷是个负累,不如交给你,听说你家后院,有很多这种长得奇怪的动物。”
祁念一便接过锁灵环:“它们叫熊猫。”
“嗯,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慕晚犹豫片刻,临行前,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祁念一:“你问。”
慕晚紧紧盯着她:“我的眼睛,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祁念一愣了一瞬,她当即就明白了慕晚想说的是什么。
原书之中,无论是谢天行还是姬玚,起初都有所收敛,小心翼翼隐瞒着,不让慕晚知晓他们将她当作替身的事情,直到这一切被戳破后,他们反倒肆无忌惮了起来。
慕晚忍不住抚上从左眼横贯到下颌的疤痕。
谢天行曾不止一次的抚摸着她的眼睛,用令她生厌的缠绵声音说:“你知道吗,你和她有五分相似,但唯独这双眼睛,像了有九成。”
她固执地看着祁念一,想求一个答案。
祁念一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荒唐,她甚至有些不忍开口,却又觉得,自己必须要给慕晚一个答案,这样慕晚才能彻底抛开过去的一切噩梦,真正重新开始。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
慕晚愕然。
祁念一点了点眼前的星尘纱:“你知道的,我是个瞎子,虽然偶尔用一些手段能让自己短时间内看得见,但本质上,我还是个瞎子。”
“我遮眼所用名为星尘纱,从三岁那年戴上后,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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